文｜杜思夢
華納今年在中國的運氣格外好。
連華納兄弟中國區總裁趙方也沒有料到，從年初到暑期，大半年的時間，華納在中國市場已接連爆紅了四部電影。
3月，《頭號玩家》、《古墓麗影:源起之戰》中國內地上映，前者的中國票房碾壓北美1.6倍，後者累計票房接近5億元;4月，“巨石”強森主演的《狂暴巨獸》開畫，中國檔期夾在其主演的另外兩部好萊塢大片之間，卻以10.04億票房逆襲全場。這一成績，幾乎是其他兩部影片的票房之和。
8月10日，華納與中國公司引力影視合拍的《巨齒鯊》上線，這部映前被業內集體看衰的電影，在中國市場放映18天后，票房踏過10億線，期間，四次登頂中國內地單日票房榜冠軍。
《巨齒鯊》在北美的表現也堪稱驚豔，影片首周票房4540萬美元，以多出亞軍《碟中諜:全面瓦解》一倍的票房佳績榮登排行榜冠軍;次週末票房2115萬美元，與華納另一部以2651萬美元奪得冠軍的《摘金奇緣》完美接棒。而得益於《巨齒鯊》在全球多個國家和地區的火爆，《巨齒鯊》連續兩個週末問鼎全球票房冠軍。迄今，影片的全球票房已超過5億美元。
坦白講，我們有過擔憂
“《巨齒鯊》的密鑰現在延期到了十一國慶節後，這算是今年我們華納中國區創造的第四個意外了”，趙方輕描淡寫的語氣難以抑制她內心的歡喜。兩年前，趙方接任華納中國區總裁，《巨齒鯊》是華納的首箇中美合拍項目。同年，史上最貴中美合拍電影《長城》在賀歲檔落寞下場，“中美合拍”幾乎成了“賠錢”的代名詞。
趙方
“坦白講，對於合拍我們有過疑慮，有過擔心”，趙方毫不掩飾。
中美合拍片走過了20年，大多以票房慘敗收場。公開數據顯示，2017年，84部合拍片獲准立項，其中60部通過審查，最近三年，登陸中國市場的合拍片接近200部，票房成功的幾乎全為內地香港合拍片，不誇張地說，中美合拍真人電影自18年前的《臥虎藏龍》之後，成功案例鳳毛麟角。
成功案例缺失不是趙方心裡最沒底兒的事，如何在電影中自然融入中美兩國文化元素，從而達到中國觀眾看著順暢，美國觀眾看得懂，以平衡兩國市場，才是最難的功課，“《巨齒鯊》的投資高達1.3億美元，單憑北美或中國市場，都難以回收，必須兼顧兩國市場。”
趙方的擔心並非毫無緣由，她還記得三年前的“教訓”。
2016年，時任萬達影業總經理的趙方帶領團隊操盤的勵志電影《滾蛋吧!腫瘤君》在中國市場走紅。同年，《腫瘤君》代表中國內地出征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影片在美國的放映，讓趙方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巨大的文化差異”，趙方回憶，“《腫瘤君》的對白多，字幕速度快，美國觀眾還來不及看完字幕，一場戲就完了，很多中式笑點他們看不懂，也理解不了。”
她意識到，從前行業裡被奉為”金科玉律“的“中國故事國際化表達”的思路，在方向上出了問題，“中國文化歷史悠久，許多年輕的中國觀眾都未必能參透，讓外國觀眾看懂中國文化，豈不是更難?”趙方盤算著，“如果我們先把講好國際故事的能力鍛煉出來，再講中國故事，‘走出去’的幾率會更大。”
植入“中國元素”拒絕簡單粗暴
《巨齒鯊》脫胎自美國暢銷小說，加之《大白鯊》後，鯊魚題材電影在全球市場的熱賣，讓《巨齒鯊》從一開始似乎就擁有了中美合拍的基礎。開機前，華納和引力影視把“做一部全球發行的國際影片，講一個給國際觀眾看的國際化故事”定為了電影的製片方向。
如何平衡“中國元素”的植入?是趙方接手項目後，面對的首個問題。
一直以來，植入“中國元素”始終著困擾中外合拍項目，早年間，不少項目為了獲得合拍片的身份，或挑選幾個中國演員“打醬油”，或通過西方編劇的臆想加入所謂的“中國部分”，通過簡單粗暴的方式取悅中國觀眾。這種強行植入“中國元素”的方式，最終無不導致影片在中國市場以落敗收局。
“對《巨齒鯊》而言，華納不想，也不打算採用這種方式”，趙方透露，華納最初接到《巨齒鯊》的合拍邀請前，其實已經將中國區的戰略調整為生產更多中國本土化電影，華納希望通過“中國元素”的植入，拉近跟中國觀眾的關係，而非單純為獲得合拍片身份。
客觀而言，《巨齒鯊》沒有刻意強加“中國元素”，無論是李冰冰、趙文瑄、蔡書雅等中國演員，還是電影結尾處，發生在中國三亞的“人鯊大戰”，似乎都是電影裡合乎情理的出現。
《巨齒鯊》的中方製片人姜偉在接受採訪時透露，原著小說裡完全沒有中國元素，在改編時，中美編劇團隊共同商議，將小說故事進行了全面而細緻的漢化工作。“例如，小說當中的主要科學家是日本人，而電影當中的科學家改成了中國人，並且故事發生在中國背景當中。當然，這也是結合現實語境進行的合理改編，因為如今中國科技發展水平，足以支撐中國科學家以領導者的身份出現在國際頂尖的科學領域。”
據趙方回憶，當《巨齒鯊》第一稿劇本完成時，劇本中的中文對白非常書面化，中方團隊把所有中文對白進行了二次修改，以避免中文對白有“翻譯腔”，由此適應中國觀眾的觀影習慣。
趙方認為，《巨齒鯊》在中國市場的成績，某種程度上證明了合拍片講國際故事能力的同時，也證明了“中國元素”的植入成功。
刻苦的李冰冰
為了讓影片適應國際觀眾的觀賞習慣，擔綱女一號的李冰冰在克服語言和文化關上也下足了功夫。
接演《巨齒鯊》之前，李冰冰已經先後在《變形金剛》、《生化危機》、《謎巢》等美國電影裡出演過角色，即便如此，李冰冰仍不敢慢待英語學習。
趙方記得，當初她去奧克蘭探班，李冰冰身邊隨時跟著英文老師，哪句英語表達不順暢，英語老師立刻指點，連平時的交流，李冰冰也改用全英文表達。
“李冰冰很敬業”，趙方透露，拍戲時，李冰冰會提前背下全部臺詞，有時在拍攝現場，遇到導演臨時改臺詞，李冰冰硬著頭皮也會堅持下來。趙方表示，李冰冰的英語基礎和刻苦、敬業的性格是中方推薦她擔任女一號關鍵因素。她同時感慨道，“真正有英語臺詞能力的中國演員，太少了，但若要走向國際市場，英語是個基本關。”
中方的“開放心態”是成功關鍵
總結《巨齒鯊》合拍經驗，趙方認為，引力影視和華納分工明確，以共同目標為重的協作方式及引力影視開放的心態是不可忽視的成功因素。
據悉，《巨齒鯊》由中美雙方電影公司共同投資，華納製作團隊進行影片全流程開發製作，中方團隊從劇本創作、拍攝、後期到全球發行，全程深度參與。
“引力影視開放的心態與華納的包容是《巨齒鯊》成功的關鍵”，回看中美雙方的合作，趙方認為，中美雙方和諧的協作關係對合拍片而言至關重要，“引力影視很特別，很開放，他們不會說，我投了錢，我就要主導這個要主控那個，反而是會為了實現我們共同的戰略目標，放棄一些局部的利益，這種合作的心態，很難得。”
對於雙方的協作氛圍，引力影視負責人此前接受媒體採訪時也有過類似表述，“我們共同做出關鍵決策，從人事到劇本、設計和創意。雙方可以就不同意見進行公開對話，尊重對方的意見，以便達成令人滿意的決議。這些創作者通常有著非常明確的共同目標——製作一部精彩的電影。”
華納兄弟主席兼首席執行官施凱原（左）、執行總裁兼中國區董事總經理趙方（中）、國際部執行副總裁馮義德 (右）
得益於好萊塢工業體系對《巨齒鯊》的支撐，對北美觀眾而言，男一號傑森·斯坦森的表現也是一如往常的出色。趙方介紹，在得知《巨齒鯊》為中美合拍片後，傑森·斯坦森從沒有過對於製作方面的擔心，這主要源於他對於華納製片團隊的信任，“因為製片流程都是華納在控制，傑森·斯坦森在這個團隊裡拍戲，跟在好萊塢拍其他戲沒什麼區別，一樣的團隊，一樣的人，他不太會感覺到跟其他好萊塢電影拍攝有什麼不同。”
“用好萊塢一個工業體系完整支撐，這跟簡單請幾個主創人員參與，或者請一個外國導演，或者一個外國製片人來拍戲，是不同的。”趙方說。
中美合拍首選國際化現實題材
如今，《巨齒鯊》上位中美合拍的新經典案例，複製下一個“巨齒鯊”成了不少中國公司開啟合拍的“初衷”。趙方告訴記者，她在華納中國區的辦公室，每週接到的項目高達兩位數。
對於項目的挑選標準，趙方表示，如果是合拍片，它更願意關注電影故事是否夠“國際化”，題材選擇上，則會更偏心於“現實題材”。
對於本土項目，純中文電影，趙方更願意接觸符合社會主流價值觀，既有正能量，又能博得觀眾喜愛的，“娛樂與正能量相結合”同時又“有新意”“有力量”的項目。
至於，華納中國的下一個項目是否能夠再次複製《巨齒鯊》的成功，趙方笑言，自己對未來始終保持著樂觀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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