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狗男女

並非狗男女

從早上睜開眼到現在,兆霞就沒閒著,中午連覺都沒睡,總算把該拖的,該擦的,該洗的,全部收拾好。她想著,還有幾個紗窗,擦乾淨就收工。

兆霞盯著隱形紗窗看了半天,也沒找出機關在哪兒。既然取不下來,乾脆就地解決,把噴壺內裝上清洗劑溶液,朝著紗窗一陣猛噴。

正噴著,就聽樓下喊了一嗓子,我K,幹嘛呢?

兆霞把身子往窗口一探,樓下陽臺外,不知什麼時候掛了件白襯衣,黑水不偏不倚地砸在襯衣上。

噴之前兆霞還專門看了下,沒東西,準是她剛看完,樓下的就把白襯衣掛了出來。

兆霞把噴壺一扔,趕緊跳下窗臺,開門往下跑。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開了門。

沒等青年說話,兆霞一臉歉意說帥哥,真是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髒了,來,我給洗洗。

青年一聳肩說洗不洗無所謂,今晚指定是穿不了了,這都整些什麼事兒,說著嘆了一口氣。

青年看著有點像喜劇演員梁天,雖然臉上帶著氣,但在兆霞看來,即便生氣也帶著一份喜相。

兆霞說你先別急,我看看。說著從青年手中拿過衣服,一看,左邊身子全是一條條黑道道。

兆霞問今晚必須穿?青年帶頭。幾點?六點。

兆霞一看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說你要是信得過我,交給我。青年兩手一攤,說都這時候了,有什麼信得過信不過。反正,也沒別的辦法了。

還算通情達理。

兆霞提著衣服進了衛生間。剛沾上去的,三下五除二就洗淨、甩好。洗著衣服,兆霞知道青年叫孫魏冬,也是租的房子。

兆霞說算數我是第一天來,就整出這麼件事兒,看來咱倆還挺有緣。孫魏冬一聽,樂了,嘴邊掛著一對小酒窩,顯得挺可愛。兆霞問孫魏冬有沒有吹

風機,孫魏冬搖頭。兆霞說我拿上去吧,吹乾了給你送下來,保證不耽誤穿。

上樓,兆霞插上吹風機,對著衣服一陣猛吹,用電熨斗一點點熨平,疊得整整齊齊,送到孫魏冬手裡。

孫魏冬一臉驚喜,對兆霞說比原來乾淨多了,一個勁兒讓兆霞進屋坐。

忙了大半天,累得要死,又這麼一折騰,兆霞有氣無力的,就說改天。

回去後兆霞蒙被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沈齊海給她發了一長串微信。說這兩天應該就能辦手續,說很快他們就可以團圓了。

想到終於能和沈齊海在一起了,兆霞一下不覺得累了。

兆霞和沈齊海從畢業到現在一直處於異地戀。因為沒法在一起,三年多來,兩人分分合合好幾次,可就是分不了,不是沈齊海主動示好,就是兆霞放

下身段妥協。三番五次後,沈齊海決心北上跟兆霞會合。

兆霞那個樂啊,這就意味著離結婚不遠了。和沈齊海分分合合這幾年,兆霞也奔三了,該嫁了。

第二天,兆霞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找房子。原來兆霞住宿舍,一個人怎麼都好說,現在沈齊海來了,她不想委屈沈齊海,也不想委屈自己。還好,沒費

多少事兒,在離單位五六站的一個小區找到這套兩居室,不太大,倆人住足夠,最主要是價格合理。

沒想到剛交了定金,拿了鑰匙,就辦了這麼件糗事兒。

倆人在視頻裡邊笑邊聊,沈齊海說老婆這種男人活兒以後你就別管了,交給我。

兆霞說好啊,還一大堆呢,等著你。

她當然不會留給沈齊海,她也知道,沈齊海就貧貧嘴而已,他那種橫草不捏豎草的人,全是嘴上的功夫。

可明知是假話,她也樂意聽。女人就是架不住幾句好話。

正說著,有人敲門。

這麼晚了,誰呢?再說她剛來,誰也不認識。

邊和沈齊海聊,邊從貓眼往外掃。

掃了一眼,兆霞說,樓下的,深更半夜的想幹嘛,劫財還是劫色?

沈齊海邊笑邊說找件衣服裹好了,記著,能劫財不劫色。

兆霞穿了件吊帶睡衣,低頭一看,軟糯豐潤的胸若隱若現,就跟沈齊海說,看得見摸不著,怕啥。可說歸說,還是找了件開衫罩在身上。

打開門,孫魏冬說今天多虧了你,就把一大袋子麵包點心舉到兆霞面前,說單位聚餐訂多了,你要不嫌棄,留著當早餐。

兆霞還沒反應過來,孫魏冬就塞到兆霞手裡,說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咚咚咚下樓了。

關上門,兆霞對沈齊海說,看來挺實在,說著把一袋子麵包放鏡頭前晃了晃。

沈齊海說,這小子一看就是有企圖,你可得小心點兒。

兆霞故意說,我小心什麼,人家要是送上門,難不成我拿棍子給打出去。

沈齊海說我覺得這小子盯上你了,你的門可得把緊了。

聽著是玩笑話,但兆霞覺得沈齊海的語氣不僅是玩笑,還帶那麼一點點,酸氣。

兆霞說,你要不放心就早點過來。

沈齊海說,姑奶奶你以為我不急啊,我都急得寢食難安了。

這話兆霞信。每次見面,沈齊海就跟餓虎差不多,恨不得粘在兆霞身上不下來。

真讓沈齊海說對了,第二天孫魏冬又來了。

晚上,孫魏冬提著一條褲子,皺巴巴的,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兆霞能不能幫他熨一熨。

真是夠實在的了。

兆霞也不好推辭,讓孫魏冬進了門。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兆霞故意要讓孫魏東知道自己有男友,就問孫魏冬和誰一起住。孫魏冬說自己,又問兆霞,兆霞說男友過兩天就來。

隔了幾天,孫魏冬給兆霞發微信,請兆霞吃飯,感謝她幾次出手相助,還說以後少不得麻煩兆霞。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兆霞覺得再推辭就有些矯情了。

但兆霞不白吃,幫孫魏東干了幾次活,也回請了孫魏東。

熟了以後,兆霞知道孫魏冬的女友在國外,倆人一塊兒出去,女友走了,孫魏冬卻被拒簽了。而且在隨後的好幾次一直被拒籤,孫魏冬說,我是那個

被生活打倒100次,但要在第101次爬起的人。

兆霞說,嗯,有志氣。心裡覺得孫魏冬和女友之間的經歷,跟她和沈齊海之間有那麼一點相似。繞來繞去總轉不到一塊兒。不過,對她來說,這個問

題馬上就要解決了。

吃完飯回家開門的當兒,沈齊海發來微信,問兆霞在哪兒?

兆霞說和同事吃完飯剛回來。

兆霞沒說和孫魏冬一塊兒,也沒提給孫魏冬熨褲子那段。

沈齊海說不是樓下那小子就行。

兆霞說,瞎說什麼呢。

沈齊海那邊辦的不順利,一直沒辦好。

沒說過來,兆霞雖急,但沒念想,多少有些習慣了。可現在,說好了要來,兆霞感覺一刻也不能等。雖不是天天催,但隔不上兩三天就問,兆霞說玻

璃髒了,地該拖了,還給你留了一堆活兒呢。

問的沈齊海由最初的愧疚著急到後來的煩躁焦慮。

沈齊海說領導讓他把手頭的項目做完再走。

可一個多月過去了。仍沒有走的跡象。

突然,兆霞有些夠了。她感覺自己就是那隻面前掛了個胡蘿蔔的毛驢,目標看著就在眼前,而且那麼鮮嫩那麼誘人,卻永遠,夠不著。

兆霞的心情慢慢往下跌,一直不停地往下,沒邊沒沿的。

一天晚上,兆霞在樓梯碰見了孫魏冬。也就兩三個星期沒見,孫魏冬瘦得雙頰都塌了進去,兆霞一驚,問孫魏冬發生了什麼事兒,孫魏冬說沒啥。但

兆霞知道肯定有啥。

兆霞也是一肚子話,想找個人吐一吐。就說晚上一塊兒喝酒吧。一拍即合,兆霞下樓買了一箱啤酒。孫魏冬回家炒了幾個菜,倆人手把瓶地喝上了。

喝了酒孫魏冬的話就多了。女朋友見孫魏冬出國無望,提出分手,還直截了當地說有個富二代追她很久了。孫魏冬問兆霞,現在看來感情算個D,有

錢就TMD能使鬼推磨,兆霞你說呢。

兆霞沒說,她也疑惑著。

工作不順心,一個跟蹤了很久的項目被對手搶走了,自己本身就窩囊,老總還火上澆油,三天兩頭在會上點名不點名地批評。感情更是不知雲裡霧裡

可不知怎麼,兆霞不想說了。儘管一肚子的話,一肚子委屈,但兆霞一句也沒說,還像個過來人一樣開導了孫魏冬一番。

兆霞說,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看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就憑咱這模樣這學歷這智商,什麼樣的找不到?

來,乾杯!

讓往事隨風飄散!讓明天重新開始!

就這麼左一瓶右一瓶,一箱子啤酒很快見底,喝到興頭上的兩人哪肯善罷甘休,翻箱倒櫃,找出的兩瓶乾紅也被一掃而光。

不知喝了多久,也不知喝到什麼時候,但紅的啤的一摻和,兆霞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早上,兆霞是被電話吵醒的。是沈齊海。

沈齊海說姑奶奶你一晚上去哪兒了,好歹跟我說聲,害得我一晚上沒睡好,你要是再不接電話我就報警了。

兆霞意識還停留在昨晚,迷迷瞪瞪地說喝多了,沒聽見。

沈齊海說,在哪兒呢。

兆霞說,樓下。

沈其海說樓下?兆霞說樓下。

沈齊海說就你倆?兆霞說就我倆。

沈齊海說夜不歸宿?兆霞說夜不歸宿。

然後兆霞聽見沈齊海說,明兆霞,才這麼幾天你就守不住了?

兆霞有點清醒了說什麼呀,我喝多了,在餐桌上趴了一晚上。

沈齊海說,你在人家餐桌上趴了一晚上,你可真能開玩笑。

兆霞說,你以為我在哪兒,在孫魏冬床上?

沈齊海說沒準。

兆霞頭疼得厲害,說了句愛信不信。還沒說完,就聽沈齊海把電話掛了。

是啊,誰會相信孤男寡女獨處一晚會沒事兒。

可真沒事兒。兆霞在餐桌上,孫魏冬更離譜,直接抱了一晚上馬桶。

想象著沈齊海一臉敗壞的樣子,兆霞愣了一會兒。

這麼想著,兆霞自己都嚇了一跳。難道潛意識裡,她已經不在乎沈齊海了麼。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和沈齊海完了。

斷斷續續地,兆霞知道孫魏冬辭職了,打算開家廣告策劃公司。

孫魏東讓兆霞幫著起個名,兆霞說我要是你,就叫小酒窩廣告。多文藝。

過了一段時間,孫魏冬的廣告公司真的開業了,真的就叫小酒窩。

那次孫魏冬會問兆霞,沈齊海什麼時候來。

兆霞就說最近忙。

但兆霞知道,沈齊海不會來了。

那天打完電話後,沈齊海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微信,大意是魚和貓同處一晚,第二天早上魚完整無缺的可能性有多大。回覆多種多樣,最後好像沈齊海

也認為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但相互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還怎麼可能愉快地同行?

這一點,兆霞雖然沒和沈齊海交流,但內心看法一致,高度契合。那天以後,沈齊海再也沒來電話,也沒發微信。

小半年過去了,孫魏冬的廣告公司貌似挺紅火,活不少,每次跟兆霞碰上,都匆匆忙忙的,說有時間約兆霞吃飯。

孫魏冬的時間完全看天。

那天下雨,孫魏冬叫兆霞吃飯。

吃到半酣,孫魏冬突然問兆霞,你倆是不是分了。

兆霞說分了。孫魏冬好像並不感到意外,但仍問,怎麼分的?兆霞說,怎麼分的,有富二代追我唄。

孫魏冬說不信。兆霞說信不信由你。你一言我一語打了半天嘴仗。後來孫魏冬直接問兆霞,你看我怎麼樣?雖然不是富二代,但保證讓兒子成為富二

代。

兆霞噗嗤一樂,說拉倒吧,你就不怕背黑鍋?

孫魏冬一臉認真地問你怕?

兆霞說身正不怕影斜,扣個狗男女的帽子就真的是狗男女不成?

孫魏冬說,早知這樣,那次就該把鍋背上。

兆霞臉一沉,那次要是真背上了,你覺得咱倆今天還能坐這兒麼?

孫魏冬眨眨眼,認真地說了句,那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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