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身在這個行業裡，你必須時刻跟上技術的步伐。
Mackevision 最為大眾所熟知的一次，是它為美劇《權力的遊戲》做的視覺特效。
在視頻網站上可以找到特效分解的視頻，雄偉的建築拔地而起，浩蕩的無垢軍團攻城略地，還有風景彷彿天堂般的高庭以及異域神秘的布拉佛斯，從第四季開始接手《權遊》特效製作的 Mackevision 以假亂真地為觀眾呈現了《冰與火之歌》裡的奇幻世界。
因為《權力的遊戲》，Mackevision 拿下了電視行業的「奧斯卡」艾美獎，同時也將電視劇的視覺特效水平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我們經常被問到，『能不能幫我們按照《權遊》標準來做？』它幾乎成了一個標準。」Mackevision 總部的團隊在德國遠程完成了全部的特效工作，劇集製作的時間非常緊張，有時新一季已經開播時，他們仍在完善部分內容的製作。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拿下艾美獎最佳視覺效果獎的 Mackevision 並非一家專業的影視特效公司，這家發跡於德國汽車城斯圖加特市的全球頂級 CG 公司在《權遊》一戰成名之後，拒絕了無數影視行業的邀請，對他們而言，《權遊》只是一次試手，汽車 CG 才是他們真正專注的領域。
誕生在汽車城
1994 年，Mackevision 在斯圖加特臨近的小城辛德爾芬根創辦，開始時公司的規模很小，團隊只有 12 個人，主要的工作是視頻的後期製作。
斯圖加特是德國著名的汽車城，幾個有名的汽車廠商，保時捷、奔馳和博世公司的總部都在這裡，汽車是這座城市的標籤，居住在這座工業城市裡的人們對汽車有種天生的熱愛。
很快，對品牌宣傳有需求的戴姆勒-奔馳通過廣告公司找到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 Mackevision。溝通之後，Mackevision 開始為奔馳製作汽車的宣傳照和宣傳視頻。「但是奔馳汽車的型號太多了，每個都做一張照片很麻煩，」Mackevision 中國區總經理費蓓婭（Beatrix Frisch）說道，迫於產量限制，Mackevision 將眼光投向了當時還算是新興技術的 CG。
CG（計算機繪圖）是九十年代迅速在影視行業裡流行開來的一項技術，直接使用電腦作圖，藝術家可以自己選擇、搭配不同配置的汽車外觀，相比 Mackevision 原先拍片、修片的工作方式效率有成倍的提升，隨著技術的逐漸進步，CG 的效果也越來越好。在與奔馳公司協商之後，Mackevision 決定使用 CG 技術為奔馳製作宣傳片。
「直到現在，奔馳依然是我們全球最大的客戶，」費蓓婭說道，其次就是總部同樣在斯圖加特的保時捷。在當時的法蘭克福汽車展上，Mackevision 第一次接觸到了保時捷，很快成為這家高端汽車品牌「御用」的視覺特效公司。奔馳和保時捷，這兩家最負盛名的德國汽車品牌，在 Mackevision 後期拓展全球業務的時候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走出德國
2009 年，奔馳美國公司在市場推廣時發現，美國消費者對特效圖片和視頻的需求與德國消費者有不同的需求，但當地又沒有能夠滿足奔馳自己需求的特效製作公司，於是奔馳再次找到 Mackevision，希望後者幫他們製作專為美國市場打造的特效內容。
在製作宣傳物料時，大型汽車企業往往偏好於那些與他們有著多次合作經驗的公司，一來如 Mackevision 這樣的企業在過往的合作經歷中證明了自己的可靠性，技術得到了車廠的認可；二來長期合作中特效公司對汽車廠商的需求也更加了解，在設計、內容製作的行業，這是商務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但也必須要說，大公司的車太多了，」費蓓婭笑著說，「一家公司做不完，所以這些大公司一般會有兩到三家視效公司備選。」
溝通之後，奔馳希望 Mackevision 直接在美國當地建立一個分公司，便於瞭解當地消費者需求的同時，也能夠拓展一個新的市場。於是，2009 年 Mackevision 在美國底特律建立了第一個國外的分支公司，從此開始在全球範圍內的擴張。
在底特律，Mackevision 接觸到越來越多的美國及其他國家的汽車企業，如當時還沒被菲亞特收購的美國三大車企之一克萊斯勒，在接觸之後也很快成為了 Mackevision 的大客戶之一。
美國之後，Mackevision 將全球業務拓展到越來越多的國家，目前在意大利、日本、韓國、新加坡，和中國等國家共有 13 家分公司，擁有近六百人的團隊。
2013 年，Mackevision 在上海註冊公司，當時在全球範圍內而言，中國並不是一個特別大的市場，上海分公司主要從事的也是銷售和諮詢的工作。但很快，中國的車廠開始意識到高端 CG 對汽車品牌的重要性，越來越多的國產和合資汽車品牌開始尋找汽車 CG 公司製作相關內容。
對當時沒有內容團隊的 Mackevision 上海分公司而言，最開始的市場競爭遇到了很多的阻力，銷售和諮詢團隊對中國市場不夠理解更是為 Mackevision 在中國的業務雪上加霜。
到 2014 年，又一次，戴姆勒-奔馳公司向 Mackevision 發出邀請，建議後者在奔馳中國總部所在的北京建立一支內容生產團隊，更好地適應這裡的市場。基於之前的成功經驗，Mackevision 果斷在北京註冊分公司，建立起了一支約 40 人左右的團隊。也是這時，有著中國求學經歷、說著一口流利中文的費蓓婭加入 Mackevision，主導了北京分公司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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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分公司選擇落戶在了與 798 隔街相望的電通創意廣場，這裡距離 Mackevision 全球最大客戶奔馳公司的戴姆勒大廈只有不到兩公里，和奧迪中國也僅僅只隔著一條酒仙橋北路。費蓓婭表示當初選址時，他們希望能夠距離客戶更近一點。電通創意廣場舊工廠改造的風格讓他們想起德國總部所在的斯圖加特，園區內有別於 CBD 的閒逸氣氛也給了電腦特效藝術家們更多的靈感和發揮空間。
三年多的時間，費蓓婭帶領北京團隊拿下了上汽名爵和榮威等國產汽車廠商的訂單，甚至車和家、威馬、愛馳這樣的新能源汽車品牌建立了合作關係，「他們與傳統車廠的要求一樣，沒什麼區別」。
熟悉中國汽車市場的費蓓婭看到，幾年下來，市場已經發生了非常大的改變，越來越多的國產汽車品牌意識到高端汽車 CG 的重要性，Mackevision 在國際上積累的影響力也漸漸轉化成了更多的客戶和訂單。
汽車以外，也有一些其他行業的客戶尋求與 Mackevision 的合作，與服裝、珠寶甚至手機廠商都有各種類型的合作。對 Mackevision 而言，費蓓婭表示他們也在有意拓展業務線，在汽車以外的領域尋找新的市場，但對一家起步於鍾情汽車工業的德國公司而言，邁出這一步並不容易。
在今年 1 月，全球最大的管理諮詢 IT 公司之一埃森哲宣佈其完成了對 Mackevision 的收購，對這家創辦二十多年的 CG 公司而言，這次收購意味著一次全新的開始。
早在兩年前，Mackevision 就提出要從內容提供商轉型為端到端的解決方案提供商，而這次的收購，正是 Mackevision 主動尋求的結果。
在圖像技術領域登頂的 Mackevision 看到了作為內容提供商的侷限，它希望能夠把業務拓展到一個更加廣泛的領域。「我們不僅僅是在做圖像，我們在將一切變成數字的形態，」費蓓婭說道，「通過埃森哲的資源和 IT 技術，我們能夠走到一個更高的層面，圖片、視頻內容只是第一層，未來我們會提供一整套數字可視化的服務。」
技術是 Mackevision 能夠在 CG 行業裡取得今天成就的核心之一。北京製作部主管 Andi Wang 在加入 Mackevision 之前曾供職於國內的汽車 CG 公司，跳槽到 Mackevision 之後，他被這家公司的技術實力所震撼。「差距還是非常大的，」Andi Wang 的話裡多少有些遺憾。
技術主導的變局
Mackevison 在德國總部有一支專門的研發團隊，他們會開發自己的圖像製作軟件，同時關注圖像領域新的技術趨勢。放在近幾年說，Real-time 就是一個好例子。
大約四五年前，Mackevision 就看上了 Real-time 會給汽車 CG 行業帶來的改變，當時著名遊戲引擎廠商、《堡壘之夜》的開發公司 Epic Games 剛剛發佈了第四代虛幻引擎（Unreal Engine 4），Mackevision 看到了這款全新遊戲引擎會給圖像領域帶來的變化。
離線渲染（Offline rendering）和實時渲染（Real-time rendering）是計算機製圖在渲染時的兩種方式，前者不計時間成本，追求卓越的質量，後者則通常應用於遊戲，更追求渲染速度而非質量，以能夠達到流暢觀看為標準。
傳統汽車 CG 行業使用的是離線渲染技術，往往一段簡短的視頻都需要長達數個小時的時間進行渲染，最終的效果也非常令人滿意。
但在第四代虛幻引擎（UE4）發佈之後，這個情況發生了改變。Mackevision 的團隊注意到，Epic Games 在 2014 年發佈的實時渲染引擎 UE4 能夠渲染出質量滿足汽車 CG 需求的視頻，這意味著汽車 CG 可以從一味的離線渲染跨越到實時渲染，效率會有天翻地覆的改變。
他們立刻投入對 UE4 的研究中，同時將自己的研發經驗反饋給 Epic Games，反過來助推了 UE4 在非遊戲行業的應用。
「Real-time 只是一個開始，它起源於遊戲引擎，下一步，我們拿來與自己的技術結合，製作精緻的汽車 CG，但這只是起步階段，我們剛剛打開了 Real-time 的第一扇門。」費蓓婭說道，Mackevision 剛剛與博世公司達成了合作，兩家合作開發「虛擬驗證平臺」，為博世公司的自動駕駛技術製作虛擬訓練環境，這是基於 Real-time 的應用。
與多年前汽車 CG 剛剛進入中國市場一樣，去年剛剛開始生產 Real-time 實時交互產品的 Mackevision 北京分公司在國內初期的推廣也比較困難。為了說服客戶，他們把實時渲染和離線渲染的兩張圖片拿給客戶對比，發現客戶們幾乎看不出來兩者之間的優劣，這種幾乎同等品質、效率成倍提升的「新產品」很快被市場所接受。
在應對市場的同時，Mackevision 北京團隊也在不斷追求製作更高水平的 Real-time 內容。在今年四月召開的虛幻引擎技術開放日上，Epic Games 為 Mackevision 北京團隊頒發了「最佳行業應用獎」，這是整場大會上唯一一個非遊戲類獎項。
「我們之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東西，這次拿獎之後大家對操作的流程和規範有了整體的瞭解，」Real-time 事業部的 Patrick 說道，他表示在這之前行業裡沒有類似的產品，這次 Mackevision 的獲獎對行業來說具有開拓性，對打開市場有很大的幫助。
對 Mackevision 北京分公司的團隊而言，Real-time 幾乎是完全陌生的，不論是部門主管、普通的技術人員還是對技術不甚瞭解的藝術家們，他們都必須從頭學起。
在彼此幫助的學習中，以追求更美的圖像為標準的團隊摸索出了自己的創作方式，但這其中卻也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苦澀。
「You have to」
Patrick 原先在一家展覽展示的公司做 CG 製作，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接觸到了 UE4，這種高畫質的實時渲染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當時覺得以前那種單純設計然後渲染的方式可能會過時」。思前想後，他決定學習 Real-time 這項新的技術。
Patrick 辭掉了之前的工作，在家裡待業學習 Real-time 學了半年多。面對記者有點靦腆的 Patrick 回憶起加入 Mackevision 之前的那半年多的日子，苦笑著說，「成本還是蠻高的。」
「很有可能你今天做的東西，明天就已經過時了，每天都面臨這種恐慌。技術一旦有進步，你就會發現，拿到新技術的人做出來的東西，比你好，比你快，質量還高得沒邊。」
之前的經歷一直警醒著 Patrick 要時刻留意著行業裡的新趨勢，入職測試是他做的第一個 Real-time 作品，對比現在的水平，連部門主管都驚訝於他進步的速度。
「他現在已經有很多地方做得比我好了。」Sergiu 說道，他是 Real-time 事業部的負責人，去年部門成立時剛剛加入這家公司，「在這個行業裡，如果你不時刻保持著學習的狀態，隨時都會出現一個年輕人頂替掉你。」
「如果以後又出現了更好的技術，你也要立刻去接觸那個陌生的東西嗎？」
「必須這樣。因為客戶會改變他們的需求，公司會調整自己的業務，現在不比二十年前，那種你剛入行就知道自己職業生涯要做哪些事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很多人不理解這件事，尤其一些年紀比較大的人，他們總是在問，公司為什麼總在變？你為什麼總換工作？為什麼那麼努力？因為在這個行業裡，你必須保持自己的領先優勢，你必須時刻學習，只要你還想保持住自己的優勢，你就必須弄明白每一個新軟件，每一項新技術」。
題圖來源：Mackevis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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