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個漫長而又煎熬的過程。
如果你沒有做好回來的準備,那就不要輕易許諾,辜負了那個一直都在等你的人。
現實
兩年前冬天的一個晚上,我正在遙遠的外地讀書,為了即將到來的高考奮戰。
爸爸打來電話,說爺爺剛剛去世了。
我完全崩潰,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嚎啕大哭。
故事開頭
永遠有多遠,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從現在開始,
那說要永遠陪著我的人,永遠不在了。
我出生在廣西一個極度偏僻落後的大山溝裡。這裡除了望不到邊的山還是山。
山裡面的人走不出去,山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每年,我們村子只會路過一個理髮師, 幫你剪一次頭髮。
所以,從小的我雖然總長髮及腰,卻也看不到村委大會戲臺上的俊兒郎來娶我。
整整七年時間,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七年裡,作為村裡最貧窮的門戶。
爸爸媽媽揣著二百塊錢下到大城市謀生,留下七十四歲的爺爺帶著未滿兩歲的我,
住爛瓦房,睡破草蓆,受著各種冷眼和打壓,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
我當時不懂,覺著這樣的生活雖然苦點,但勝在可以活的逍遙自在。
直到爺爺走後,爸爸和我說爺爺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走時。
我才恍然醒悟,爺爺一個軟弱無力的讀書人,在那種以財富定地位高低的年代,
究竟得學會披上多強硬的盔甲?才可以為弱小的我,在這座大山謀求到一方安生之地。
道理我都懂,
可是被愛的人都是祖宗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間,我已經七歲了。
這一年,我心心念唸的爸爸媽媽把我接到了城市裡。
這一年,是我和爺爺的第一次分開。
被來之不易的喜悅衝昏頭腦的我,一口答應:爺爺,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卻不料,這第一次的分開,就分開了六年。
在這六年裡,我不斷地在學習和生活之間兜兜轉轉,無暇分身。
說實話,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很享受城市裡那種熱鬧繁華的感覺。
以至於在爺爺每次打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看看的時候?
我不是有點漫不經心就是被爸爸以各種我要學習的理由乾淨利落拒絕。
當我在時光裡不斷前進時,
卻忘了,愛我的人的時光 正在不停地流走。
我的爺爺愛抽菸,嗜酒。
尤其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悶悶地菸酒能幹上幾場。
因此,在那段時間裡,其實我爺爺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
得了肺癌的他,每個月都需要去縣城醫院拿藥吃。
當時,每次聽爸爸說一遍,我就焦躁不安一番,恨不得馬上衝回去看看。
可是我也很清楚,當時的家庭負擔太重。
如果做主的爸爸不出聲,我就永遠沒有回去的可能。
不是時光等不到,
而是我忘了帶你走。
直到十三歲那年,因為自家親戚順道回大山辦點事,爸爸便應允我和弟弟隨著他回村子陪爺爺幾天。
我現在還記得,回去的那天,因為班車晚點,和爺爺說好的下午三點到,卻在晚上十點才回到了村口。
農村的夜晚沒有燈,我和弟弟渾渾噩噩地抹黑下車後,卻因為一片寂靜而慌了神。
“是姐姐和弟弟麼?”突然,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蒼老的疑惑,伴隨而來的還有手電筒柔和的光芒。
“爺爺,你怎麼在這兒?”爺爺的聲音我是最熟悉的。
因此幾乎一聽到爺爺說話,我便瞬間驚喜地大呼。
“哈哈,我擔心啊,你們遲遲沒到,又是兩個小娃子,這遇到什麼事可該怎麼辦?”
幾年不見,爺爺的背更彎了,笑起來臉上皺紋都擠到一起。
然而,畢竟親戚還有事,於是我和弟弟就在爺爺家呆了三天,就匆匆忙忙地又準備下城市了。
臨走那天,爺爺邁著年老的步伐,在村口不捨地挽著我的手:“有空的話,記得要多回來啊” 我連連答應,眼淚流了下來。
這個有空,又等到了五年後。
有一種悲哀叫
忘了說再見。
五年後,我剛剛結束高二,準備升高三。爸爸發信息來說我們一家人都要回去。
在過去的五年間,我給爺爺寄了很多東西,包括他最開心見到的我的獎狀、錄音機、戲劇光碟、衣服被子等。
最重要的,就是上一個六年加這個五年從未間斷地我給他寫過的手信。
每封信的結尾我都會告訴他,我一定會回去看他的,叫他好好照顧自己身體,開心的等著我回來。
然而,這次回家,也是我見到爺爺的最後一面,那時的他已經臥床不能行走。
握著爺爺乾癟的手,我紅了眼眶,爺爺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屋裡的氣味不是很好,到處是刺鼻的藥味和飯菜的餿味。
再加上爺爺的病可能會感染,因此爸爸打算讓我們這些孩子去旅館裡住。
出來時,爺爺顫顫顛顛地喘著氣問我:“你什麼時候再回來看看?”
“等我,爺爺,我有空就回來看您”我答應著。
爺爺笑了,露出稀疏無幾的牙齒:好,好,我等你。
風欲靜而樹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待。
爺爺,終究還是沒有等我,就走了。
而當時爸爸為了不耽誤我高考的學業,愣是不讓我從學校趕回來。
爺爺離世的深夜,我翻出許久以前偷偷為爺爺拍的照片,咬牙大哭。
痛和悔,讓我恨不得狠狠地暴打自己一頓。
我明明知道爺爺已經是風燭殘年,卻還殘忍地讓他一直等著、盼著,最後帶著一場空黯然離世。
而我,真的有那麼忙嗎?
每次放假,我只想著自己哪門功課還沒寫完,那些小說還沒看完,哪些地方還沒去玩過,
唯獨沒有把回去看爺爺納入我的行程裡。
故事結尾
多少人, 一直說我有空, 卻一直沒有空。
而等待的人, 卻在一個“等”字當中, 望眼欲穿。
二零一七年四月四日下午四點十分
跪在滿是野草的爺爺墳前,我痛哭出聲: “爺爺,回來,我回來了,阿軻回來看您了。”
我沒跟任何人提過,就在爺爺去世的前天晚上,他還給我這個他最疼愛的孫女打了他生命中最後一通電話。
電話裡,當他有氣無力地問我:阿~軻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對。。。。
我就知道,今生,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實現自己的諾言了。
爺爺後面到底說了什麼? 他說啊,對不起,爺爺不能等你了。
正如於丹先生所言——生命來來往往,來日並不方長。
一念既起,便拼盡全力去完成吧。
我們,總以為有大把的時間在手,便一遲再遲。
其實,我們擁有的只是當下,至於未來,又有誰說得準呢?
不要等,這一刻,即動身。去做你最想要做的事,去見一直在等你的人。
願,所有的愛,都來得及;
願,所有的等待,都不被辜負;
願,走出半生的你,歸來仍是當年。
閱讀更多 七月荊軻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