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德田:母亲爱养鸡

母亲爱养鸡,家里每年都要养一二十只鸡。

母亲说家里有鸡,开门见“吉”,吉祥。干完农活回到家,一打开家门,这些有灵性的鸡听到了人声,就“咯咯”地叫着跑过来,前呼后拥地跟着母亲,亲切热乎。

母亲每年要养一只高大威猛、叫声清脆响亮的枣儿红大公鸡,说它颜色红正,红火吉祥,是发家兴业的兆头。它就像一个“司令”,每天高傲地昂起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其他的鸡都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跑着。

家有公鸡,打鸣报晓。黎明,枣儿红大公鸡一声长鸣,刺破寂静的夜空,一鸡鸣唱百鸡和,熟睡的村庄被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从梦中唤醒。父母和勤劳的乡亲们闻鸡而起,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村庄上空升起的袅袅炊烟,伴着薄雾飘荡,天边的一抹曙光照出了群山的轮廓,“咣当咣当”的风匣声奏响了乡村晨曲。没有钟表的时代,父辈们都是听着公鸡打鸣来判断时间的,这些雄鸡们从来不辜负大家的期望,精准报时,从不忽早忽晚。

家有公鸡,守家护院。过去的房屋都没有院墙,又都是散养鸡,难免别人家的鸡越界抢食。作为“司令”的枣儿红大公鸡仰起头,“咯咯咯”的一声呼唤,群鸡们立刻聚拢在一起,然后几只大公鸡伸长脖子,展开翅膀猛扑过去,用尖锐的喙去啄犯界之“敌”的冠、脸和脖子,用翅膀扑打,群鸡猛斗,齐心协力,来犯之敌灰溜溜地被逐出领地。枣儿红大公鸡勇猛矫健,有力地捍卫了自己的领土。

家有一群鸡,生活解危机。在过去的艰苦岁月里,母亲每年靠养一群鸡和两头猪,支撑起一个穷家,柴米油盐,穿衣吃饭,就靠卖鸡蛋的零碎钱维持。我们姐弟四人的学费都是卖鸡蛋、卖鸡、卖猪供养的,枣儿红大公鸡喜庆,往往能卖得个好价钱。家有一群鸡,生活虽不大富,但日常零花的钱不会缺。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也不指望这几个鸡蛋钱养家维持生活,但养鸡可以吃上新鲜放心的鸡蛋,可以吃上安全可靠的鸡肉,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陪伴我们度过每一天。

家有一群鸡,庭院有生机。黄澄澄、毛茸茸的小鸡买回家,“唧——唧——唧”地叫着,跟着母亲跑前跑后,可爱至极。小鸡的欢叫声叫出了生机,满院子跑动,追逐觅食飞动的小昆虫,彰显小生命的欢欣。

过上三两个月,小鸡们很快长大了,长出了羽毛的本色:白的、花的、黄的、黑的、红的,颜色多样。母鸡涨红了脸,开始寻窝产蛋,公鸡也发出了第一声沙哑稚嫩的鸣叫。我们也像一群小鸡在母亲的呵护中长大,成家立业。大人忙上班,小孩忙上学,白天院子里只留下母亲一人。拌食喂鸡,看着群鸡快乐地啄食,悠闲地散步,听着母鸡产蛋后骄傲的叫声,听着枣儿红大公鸡引吭高歌,庭院有了生气,有了生机,母亲也不觉沉闷、孤独。

搬入新居后,母亲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好,我们兄弟姐妹都劝母亲别再养鸡了,少受些麻烦多歇息,但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她说有事做人就不会孤独,腿脚才不会变老。我们只好请人在院子的一隅修了一个大鸡舍,群鸡们被关进了笼里,那威猛的枣儿红大公鸡再也没了闲庭信步的院子,没了率领众鸡打斗、刨食抓虫的广阔场地,打鸣报时的歌声中似乎多了一些抑郁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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