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陪睡的妈妈,都是爱恨交加的冤家

来朋友家小住,我家两娃,他家三娃,满地都是孩子。等把孩子们都捞出来,洗澡擦干,摆盘子吃饭,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分餐数孩子的时候,子觅没了。朋友住在山上,院子里常有熊、狼、蛇和带着斑点的梅花鹿之类的邻居来访,大人都跑出去找,前院后院都没有。

我跑上楼,果然,子觅抱着自己的小布驴,已经在床上睡熟了,睫毛浓密,苹果脸红红的,就像是一个小天使的样子。

我家有两绝,子觅的好睡和思迪的好吃;我家也有两难,子觅的不吃和思迪的不睡;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和怪物的混合。

几年前,有朋友来家里做客,人仰马翻。八点多的时候,一岁多的子觅在一片嘈杂声中,跑过来说:“妈妈,我要去睡觉。”

我抱她起来,跟每个人说再见,进了她自己的卧室,放在小床上,盖上被子亲了亲。我就出来了。哄睡时间3分钟,惊呆了在场所有的父母。

在接下来的30分钟里,大人们都在等着听子觅在房间里喊妈妈,可是她没有发出声音,一夜好梦。

倒是四岁多的思迪,怎么说也不肯睡,一直熬到凌晨一点半,大家散场。小脸上就只剩下两个黑眼圈,情绪烦躁到又哭又闹,走路直摔跤,就是不肯去睡。

上帝创造出两种孩子,会自己睡觉的和不会自己睡觉的,分派到我家,就是卢子觅和卢思迪,而每个陪睡的妈妈,都是爱恨交加的冤家,缘定三生,限时三年,空口无凭,以泪为证。

今天我要来控诉一下,给卢思迪小朋友陪睡的问题,字字血泪,困到模糊。

关键是,再不写下来,我就会忘了,被长期磨损的神经,犹如在沙滩上写的字,每个浪过来,都会带走一块往昔。

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们面对面,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世上最无情的折磨,却是面对面,我就已经记不起我们共同的经历。

生一个孩子,女人要老11岁,其中有8年,都老在没有完整的睡眠上面。从思迪出生,到三岁半,我从来没有睡过完整的一觉。

每天要用三到四个小时陪睡,早上四到五点就起,而每夜必有几次,在熟睡中被惊醒,全是颤抖的惊悸,天长日久,神经老化,妈妈们就变成了频频忘事儿,唠唠叨叨的样子。

在思迪出生之前,我看了很多书,所有的书里都写着,月子里的孩子,能睡12到16个小时。

可是,月子里的思迪,每天顶多能睡十个小时,而且任何一个声音都能把她给惊醒。

思迪睡在婆婆送的婴儿布篮子里,四周有一圈长的拉链。每一次,只要一拉拉链,就能让思迪从梦中惊醒,啼哭不止,为此卢中瀚练就了拉链的绝活。

一手捂着一手拉,运用手部肌肉微调力量,保证匀速,把声音减到最低,然后所有的人,都静声屏气,连用了洗手间,都不敢冲水,恭候着大小姐入睡。

思迪七个月,我们去旅行,回到酒店,她真的累了,一个小时就睡了,算是非常有效率。

趁我在哄睡的时候,卢先生出门买了两碗方便面。我们关上浴室的门,摸黑在浴室煮了面,靠着镜子映出来的一点反光,才没把面条吃到鼻子里去。

卢先生让我坐在马桶盖上,自己坐在地下,吃了一半,卢先生怯怯地说:“我能跟你一起坐在马桶盖上么?咱俩挤挤?”他坐的旁边有个地漏,方便面碗里,都是飘上来屡屡下水道的气息。

那一刻,我在心里想,一定要好好赚钱,住个好点的酒店,在厕所里吃面,环境也能舒适一点。

不知道卢先生在想什么,我们避免讲话,尽快不出声音地吃完,心中紧张成一片,生怕下一秒有个声音,惊醒了孩子。

今天已为父母的中年人,是全社会的笑柄和软柿子,提供了各种油腻窝囊怂到家的笑料,娱乐全民。可是没有养过孩子,怎么知道养孩子这么难?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一定是孟子生了孩之后说的,养孩子是老天给每个人的磨练。

在思迪人生的头三年,我从每天过了四点,越接近傍晚,越紧张,就觉得从胃到肚子,都有个巨大的无法消化的硬球,硬得难受。

我把市面上,能够找到的,有可试价值的陪睡办法都试了。

下午推着她出门;临睡前泡澡一小时;房间里放柔和的夜灯;按点睡觉,重复同一个动作,唱同一支童谣,让她产生睡觉的仪式感……

思迪入睡的速度,和常人无异,只是她从沉睡中惊醒,堪比光速。明明已经呼呼大睡,呼吸深沉,可是只要往床上一放,就醒了开始哭。

我改变策略,趴在床边上,给她喝奶瓶,唱歌说话,让她在床上入睡。听到她再次呼呼大睡,用脚尖点着我的凌波微步,声音还没有出,又醒了。

人说,孩子都是嗅觉来的,在梦里都能够闻到妈妈的味儿。哄睡之前,我沐浴更衣,喷上香水,等着她呼呼甜睡之后,我再蹑手蹑脚地出去,还没等手碰到门把,孩子又醒了。

后来,我在思迪的小床前面,铺了一张羊皮垫子,很多时候,她在床上睡了,我在垫子上睡了。一觉醒来,不知几何。

我在黑暗中如小偷一样起床,蹑手蹑脚地离开,走到门口,正在打呼的娃娃,又会大哭。

天呐,我这生了哪里是个娃娃,根本就是生了有自动检测系统的ET,就是黑屏,也是随时待命。

每天,我大概要用两到四个小时,哄四到五次,才能把思迪哄睡;

然后,她还每夜必醒,不知道多少个深夜,我抱着她或者用推车推着她,在黑黝黝的客厅里彻夜转圈;

最后,每天要在六点之前起床。闹钟还有一个关掉蜂鸣的按键,孩子是不用电的人肉闹钟,自然也没有关掉的按钮。

我总是心慌慌的被她叫醒,咬牙切齿的想着,等你开始有睡懒觉的那一天,我一定一定一定把你吵醒!

每天,我都困得犹如行尸走肉,干什么都恍恍惚惚。就这么燃烧生命地熬到了三岁半,思迪终于慢慢地好起来,在听了N个故事,唱了N个歌之后,可以独自入睡,虽然还没五点就醒了。

孩子就像是一茬一茬的韭菜,卢思迪长大了之后,卢子觅马上就来。卢子觅的好睡,让我被诸多父母羡慕。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操作性强的经验。哄孩子睡觉,每个父母有每个父母的绝招;每个孩子都有对付自己父母的绝招,这就叫做:“专业杀熟头三年”。

我想如果有差异,那么就是我的情绪,哆哆嗦嗦,紧张成一团,焦虑到极点的老大,放任自由,自生自灭,来去自由的老二,很多的焦虑,大人虽然不说,但是孩子们都明白。

这才没几年,思迪就变成了嗜睡的小姑娘,早上不醒,周末赖床。而我却从来不舍得实施我的报复计划,看着她在梦中偶然抖动的长睫毛,幸福的冒泡泡。

其实,每一对父母和子女,都是爱恨交加的冤家,相爱相杀,在相互撕扯中,孩子就长大啦,不再需要依靠,不再有牵挂,而已经被磨得精神衰弱的妈妈,只记得那些往昔的爱与甜蜜。

这就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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