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湖与泗州城沉没的前世今生

洪泽湖与泗州城沉没的前世今生

赵汗青

洪泽湖,中国第四大淡水湖。在江苏省西部淮河下游,苏北平原中部西侧,淮安、宿迁两市境内,地理位置在北纬33º06′-33º40′,东经118º10′-118º52′之间,为淮河中下游结合部。原为浅水小湖群,古称富陵湖,两汉以后称破釜塘,隋称洪泽浦,唐代始名洪泽湖。1128年以后,黄河南徙经泗水在淮阴以下夺淮河下游河道入海,淮河失去入海水道,在盱眙以东潴水,原来的小湖扩大为洪泽湖。

洪泽湖湖面辽阔,资源丰富,历史悠久,既是淮河流域大型水库、航运枢纽,又是渔业、特产品、禽畜产品的生产基地,素有"日出斗金"的美誉。

文史学家唐元海早在2005年就介绍:洪泽湖地区,在距今1亿年至300万年的时间里,由于地壳运动发生断裂,郯庐断裂带和淮阴断裂带,从湖西和湖东穿过,形成苏北拗陷区,拗陷区西部边缘在淮河入湖口处。近代以来,湖区断裂仍有活动,地震裂度为7度。

现在的洪泽湖盆地呈浅碟形,湖底平坦,湖内海拔高程平均为10~11米,最低凹的湖底在7.5米左右,湖中有一个200平方公里的大淤滩,一般高程在11~12米。湖区地势是西高东低,北高南低,湖盆由西北向东南倾斜的地形。湖区北部是岗洼相间地形,洪泽湖三大湖湾,溧河洼、安河洼、成子洼分布在北部、南部为低山丘陵区。

在漫长的历史时期,淮河泛滥带来的泥沙,在河床两侧淤积成肥沃的平原。平原上的洼地长期积水后形成许多小湖泊。可以说,在洪泽湖形成之前,这里是一个河湖相间的洼地,湖群众多。分布于淮河两岸的小型湖荡洼地,见诸于历史记载的,淮河右岸有破釜涧(破釜塘)、白水塘、富陵湖、泥墩湖、万家湖等;左岸有安河洼、安湖、影塔湖、沙湖等。这些左右岸诸湖洼,它们之间大都有水道相通。在这块水草茂盛土地肥沃的地方,自古就是淮夷民族居住的地方。春秋时期,淮夷盟主徐国都城在洪泽湖北岸的泗县境。《括地志》云:“徐城县(隋置)北四十里有大徐城,即古徐国。”徐偃王治国有道,曾很强盛,后被吴所灭。

洪泽湖区开发历史很久,自春秋后期吴王开邗沟,湖区东部常为南北航运枢纽。秦汉以后这里逐渐被开发,东汉元和三年至永元六年(86~94年),下邳相张禹开发徐县(今湖区西部)北面浦阳陂水利。陂水宽二十里,长近百里,东西有良田万顷。张禹开水门,灌溉垦殖,成田千余顷,收谷100多万斛(1)。章和元年(87年),广陵太守马棱在湖东开发,“兴复陂湖,灌田二万余顷”(2)东汉时,把江淮财富运往洛阳也经过这里。三国时,魏吴对抗,曹丕曾由淮泗水路进军长江下游。魏在淮河流域大兴屯田,据记载,邓艾在淮河下游修白水塘,塘立3堰,开8处水门,使白水塘与破釜塘相通,置屯田49所,溉田63万亩《元和郡县志》。据《汉书.地理志》记载,临淮郡(治徐县,今泗洪县东南三十里)有29个县,268283户,1237764人。

隋大业元年(605年),隋炀帝开通济渠后,隋炀帝游江都,途经破釜涧(在盱眙县北30里),时因大雨,洪水泛滥,遂改破釜涧为洪泽浦(洪泽即由此得名)。洪泽湖的名称到明万历时潘季驯《河防一览》书中才首次出现。

唐代对水利工程兴修十分重视。唐初时,因中原连遭战乱,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要复兴经济必须首先恢复农业,发展灌溉事业。据有关史籍统计,安史之乱之前,淮河流域淮南道水利灌溉工程只有四项,河南道有20顷;安史之乱以后,中原战乱频繁,农田水利工程减少,只有7顷,而淮南道水利工程增至13项。这时唐王朝贡赋所需,全赖于江淮地区,这是农田水利工程增多的原因之一。唐代在洪泽湖地区屯田事业也很发达,证圣时(695年),开置白水塘、羡塘屯田。大历三年(768年),洪泽、射阳置官屯(3)。到长庆时(821~824年),大兴白水塘屯田灌溉工程,调发扬、徐、青三州民工在洪泽东开青州泾、徐州泾、竹子泾、棠黎泾、大府泾等输水干渠,与白水塘相通。

北宋初年,洪泽地区的一些灌溉工程,似尚能灌田。到北宋熙宁年间,推行王安石新法,在全国兴起的水利建设高潮中,山阳、淮阴引湖水工程,青州涧、渡塘涧,虹县的万安湖等得到了兴修。

元代重视两淮地区屯田水利,“今屯田之利,无过两淮”(4)。先在芍陂屯田,至元二十二年(1286年),又“立洪泽南北三屯,设万户府统之”。“其直立处所,在淮安路之白水塘、黄家疃等处,为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四名,为田三万五千”多顷(5)。元代两淮屯田所获,仅芍陂、洪泽两处,就得到“岁米数十万斛”(6)。

古代,洪泽湖地区,具有南北航运枢纽的地位,水上交通很发达,泗水清口,邗沟入淮口,通济渠汴口,都在这一地区。唐宋两代,为避泗州至楚州(今淮安市)二百多里淮河风浪之险,开辟的新航道工程有广济新渠、龟山运河、洪泽新河、泗州直河等。

洪泽湖地区,在成湖之前,历经各代长期开发经营,逐渐形成田连阡陌,村镇棋布的农业富庶之区。泗州城、洪泽镇、渎头镇是湖区三大重要城镇,除泗州城外,洪泽镇、渎头镇地处泗口和汴口之间的淮河岸边,为水上交通要道和官路南来北往的驿站。隋炀帝游江南,曾在洪泽镇“浦宿”;宋代置巡检司,清初设洪泽护盐关等机构。

泗州设置,始于南北朝北周武帝宣政元年(578年),治所在宿豫县(今江苏省宿迁市),隋开通济渠(唐宋称汴渠)自板渚向东,至开封转东南经商丘、宿县、泗洪,至盱眙县北入淮河。为了加强对汴渠漕运管理,唐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徙泗州于汴口临淮县,遂改临淮县为泗州城。

泗州城南临淮水,西靠汴河,唐宋两代是漕运中心,有“水陆都会”之称,据《帝年纪略》和《泗州志》记述,这里是“北枕清口,南带濠梁,东达维扬,西通宿寿,江淮险扼,徐邳要冲,东南之户枢,中原之要会”,“天下无事,则为南北行商之所必历,天下有事,则为南北兵家之所必争。

自州治迁至临淮以后,辖县多达七个,少至三县。“泗州直属疆域,东至清河界洪泽九十里,西至五河县潼河口一百二十里,南至盱眙县淮河二里,北至宿迁界梅花道口一百五十里。辖七乡五十三里,计有镇集二十二个,是洪泽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也是我国历史上交通发达,经济繁荣,人口密集的港口历史名城。

泗州城旧有东、西两座土城,中隔汴河,有汴河桥相连。明代初期始将二城合一,建成砖石城,周长九里三十步,城墙原高二丈,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遭倭寇围攻,后加高至二丈五尺,据《泗州志》载,泗州共有五座城门,东、西、北各一门,南面有南门和香花门。香花门是为了迎僧伽大师真身从长安归泗州而特建,为了防洪水侵扰,每座城门都建月城和门楼,城外大水,先堵月门,行人从月城堤上出入。城上建城铺45座,每200户看守一座,城上还建防敌炮台六座。每座城门下都建有水关,香花门与北门水关相对应,宋代有漕船、舟楫出入,到明代后期,水关先后淤废。

泗州城内外先后共建有名的桥16座,其中城内有8座:即优龙桥、回龙桥、天梯桥、通会桥(也称汴泗桥)、永宁桥、走马街桥、马家桥、魏家桥。城外8座桥为:东门外板桥,西门外板桥,南门外濯清桥,北门外板桥,新桥、通济桥、胭脂桥、浮桥(横跨淮河,连接泗、盱两地)。泗州城外有护城河,环城皆濠,濠外有堤,濠水相通。因沟濠纵横,不仅桥多,各城门都有吊桥,以利通行。

唐宋以后,泗州城为历代州郡所在地,唐朝淮东节度使,南宋淮南东路宣抚使,明代和清初期,庐、凤、淮、扬、滁、徐的钦差以及监察御使,凤泗兵备道,江北提刑按察使等官署都曾驻设在泗州。当年泗州街景整齐,商贸发达,根据《帝年纪略》和《泗州志》记载,泗州城内外,共有五个集贸市场,十五条大街,三十四条巷道。明洪武初年置泗州卫,都督府辖九千户,人口约三万多。在城内有州衙、都察院、巡监察院、理刑厅、泗州卫、馆驿、仓廒、课税局、阴阳学及邮传总铺等官衙单位;有儒学署、训导署、学正署、社学、决科书院、龙泉书院、泗水书院等文教建筑;还有漕粮中转的常丰仓等仓储建筑。此外,在泗州城内还有钟、鼓楼各一处,寺、庙、庵、祠等建筑53处,还有坛、堂、亭、阁12处,表、坊、碑、碣等24处,还有唐代建造的灵瑞塔和明远大师塔。

泗州城不仅有众多建筑壮观的名胜古迹,而且还有优美的环境,直到明代,泗州还有十二景:即“九岗山形蜿蜒,一字河流环带,对岸盱山耸翠,面城淮水浮烟,瞻柏陵园葱蔚,采莲濠畔芬芳,关内渔舟咏月,堤前商橹吟风,龟壁遥睇砥柱,鹅湖闲泛恬波,普照泛图映日,皇华楼阁临流。”(7)

泗州城依山傍水,岗阜翠绿,是一座“山水朝拱,风气凝萃”,景色秀丽的历史名城。宋代书画家、诗人米芾知涟水军,道经泗州,曾留有:“京洛风尘千里还,船头出汴翠屏间”,赞美泗州优美环境的绝句。唐、宋、元、明各代,许多文人墨客,驻足泗州,留下大量脍炙人口诗文。

明洪武十八年(1385年),开国皇帝朱元璋在泗州城北门外十三里处杨家墩,兴建了规模宏大的明代第一陵——“三祖陵寝”(8),这就更提高了泗州城的地位,增加了泗州的繁荣。

泗州城历经唐宋元明四代,繁荣兴旺了900多年的历史名城,为什么到了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湮没在浩浩的洪水之中,这与洪泽湖的形成和扩张有关。

北宋以前,淮河乃是一条清水河、下游河口段河床深阔,入海口在涟水云梯关,潮波可达盱眙以上。宋孝宗乾道五年(公元1169年),楼钥《北行日录》记载:“至洪泽,过渎头,舟胶候潮,潮应,乘风过欧家渡。”《山海经》内东经指出:“淮水”入海淮浦(今涟水县西北)。

从东汉建安年间(公元196~220年)至金章宗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黄河大规模南泛夺淮之前,将近1000年的时间里,洪泽湖地区大小诸湖并存而又处在相对稳定的状态。1194年,黄河夺淮河下游入海,因为黄河是一条多沙河流,随着大量的黄水入淮,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泥沙,使黄淮汇流处的清口以上河段水位抬高,导致淮水下泄受阻,致使洪泽洼地积水扩大,富陵、万家、泥墩、破釜、白水塘等大小诸湖荡逐渐连成一片,汇成一个较大的湖泊。这是洪泽湖形成的开始阶段。据明正德十三年(1518年)成书的《淮安府志》附图可以看出,当时淮河下游湖群虽已开始汇聚拓展,但是湖区淮、湖、运并存的形势依然存在。

黄河对淮河的影响加剧,洪泽湖形成加快,是从明朝中期开始的,明弘治七年(1494年),刘大夏主持治河时,堵塞黄陵冈,修筑太行堤,截断黄水北流各泛道,逼黄水南泛,主要走汴泗、睢泗、涡河入淮,使黄河泥沙在淮河下游淤积日益加重。

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河道总理潘季驯,主持治理黄河、淮河和运河。到隆庆四年(1570年)提出“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河方针,历经十八年,才全面完成从郑州以下至苏北云梯关一线黄河两岸提防。黄河两岸提防形成以后,正如《行水金鉴》卷三十九所说:“全河尽出徐邳,夺泗入淮”。黄河失去了在淮北平原多股泛流这一天然“沉沙池”,四分之三的泥沙带到了下游河道和河口淤积,在黄、淮、运交汇的清口一带河身不断抬高。黄河河床高于淮河,黄强淮弱。淮水在清口受阻,下泄不畅,逐渐在洪泽湖一带聚集,湖面越来越宽阔,高家堰原来的土堤就成为山阳(今淮安)、高宝地区的防洪屏障。

在明嘉靖后期和隆庆时期,河患频繁,不断在徐、邳、睢一线决口。洪水横流,加剧淮河负担,每到汛期,淮河水位抬高,常常在高家堰一带决口,不断冲击运河、淮扬和里下河地区,灾害连年不绝。

随着清口淤积,淮水下泄困难,湖内蓄水量增加,靠原来矮残高家堰土堤,已不能阻挡水东侵决溢为害。为此,万历六年(1578年),潘季驯第三次出任总河时,提出“蓄清刷黄”治河方针,在武家墩以南,越城以北,在原有高家堰土堤基础上,筑了六十里的土堤,切断湖周汊流,抬高洪泽湖水位,使其专出清口刷黄,淮黄合流入海。这时的洪泽湖不仅起着淮河防洪作用,而且变成了拦蓄淮水与济运治黄联系起来了。使洪泽湖开始成为淮河下游的一个大型水库。

清代黄淮下游入海水道淤垫严重,黄水从清口倒灌洪泽湖。康熙十五年(1676年),淮河河身由原深6~13米淤浅到1~3米。 “清口与烂泥浅尽淤”,“洪泽湖底渐成平陆”(9)高家堰石工原一丈多高,已淤漫三尺,天然减水坝过水终年不断,共冲出九道河。这时靳辅出任河督,他除奉行潘季驯“蓄清刷黄”,“蓄水济运”政策外,还利用洪泽湖替黄河分洪,实施“减黄助清”办法。从砀山毛城铺至睢宁龙虎山沿黄等处建造了39座减水坝,当黄河暴涨,分水南下入湖,以加大洪泽湖水量,抬高洪泽湖水位,增强御黄能力。康熙十六年(1677年),靳辅主持挑浚清口,开挖张福口等五道引河;接着又培修高家堰堤岸,堵塞各决口,从周桥向南至翟坝接筑土堤二十五里。康熙十九年(1680年),在高家堰洪泽湖大堤上创建六座减水坝。至此,洪泽湖大堤基本定型,北起淮阴老坝头,南至洪泽县蒋坝镇,全长60.1公里。通过靳辅的系统整治,使洪泽湖进一步扩大,洪泽湖已成为一座大型人工湖。据中国地理与湖泊研究所,对康熙十九年淮河大水淹没泗州城后,残留的滨湖砂堤推算,当时洪泽湖水位高达18米左右,湖面积可达4000平方公里左右。

从唐宋时期,随着南北漕运的发展,繁荣兴旺了九百多年,淮河下游的一座港口——泗州城,在黄淮水灾频繁的袭击下,于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终于被一场特大洪水吞噬了。根据史料分析,泗州城被淹没的主要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城址地势低洼;二是黄河夺淮后的频繁水灾;三是明清两代推行“蓄清刷黄”、“济运保漕”政策所致。

关于泗州城址地势低洼问题。从本文第一部分可知,泗州城地处洪泽湖西部,在成湖前,淮河两岸均为湖荡洼地。据《泗州志》记载:“考泗之从来夙称水国,地势低洼,闻诸父老言,唐李谆风建城时,卜泗终有覆盆之忧。”泗州不仅地形低洼,淮河河床也深广,在南宋时期,在盱眙可看到海潮倒灌现象。

唐宋时期,泗州城地面海拔高程查无史料。我们只能从现在钻探资料获取。据1978年建成的盱眙淮河大桥施工技术资料记载,在靠近淮河主河道边的小周滩、二淮河滩及芦苇滩钻探时,在8.1~6.7米高程的地面,遇到大量石块、砖瓦片、烂木料等,这应为泗州城墙及房屋遗迹。再对照《帝年纪略》所载泗州城廓图,淮河大桥工程部分桩基础,正巧在州城东门附近穿城而过。由此断定,古代泗州城地面高程约为6.7米。

由于泗州城地势低洼,在唐代建城不久,即遇到了水灾,贞元八年(792年),泗州城就有被水淹的记载。为了防洪,北宋时开始筑城。欧阳修在《先春亭记》中记述,景祐三年(1036年),泗州知州张殿承主持筑城外防洪堤“九千二百尺……,高三十五尺,土石为坚,捍暴备灾。”这次筑堤用人力八万五千个,用米一千三百石。防洪堤筑好后,发挥了较好的作用。南宋以后,汴渠漕运萧条,泗州城经济地位下降,城外防洪堤年久失修。到了明代,西、南两面护城堤已遭毁坏,仅东、北两面尚存堤址。因泗州为帝乡城池,又有明代三祖陵寝建在城北十三里杨家墩,泗州城又复苏起来。

城墙难抵挡住洪水侵袭,从明初将两城合一,城外筑防洪堤以后,虽然能防御一般洪水,但遇到黄淮水同涨,洪泽湖水位提高,淮河洪水出路清口受阻,泗州城遭受洪水灾害是难以避免的。据《淮系年表》、《帝乡纪略》等记载,明正统二年(1437年)夏,河、淮泛涨,泗州城东北陴垣崩,水内注,高与檐齐,泗人奔盱山漂流。明天顺四年(1460年),夏淮水溢,水自北门水关入城,水势高至大圣寺佛座。正德十二年(1517年)夏,淮河发生百年不遇大水,淮水灌泗州,“涨至陵门,遂浸墀陛”(10)据明代卫前街水尺推算,以上大水年,泗州城内水位海拔高度应在9~10米左右,城内地面水深应在2~3米左右。为了提高城区防洪能力,从正德十二年至万历十八年(1590年),明代先后五次进行修城筑堤。万历四、五年间(1576~1577),巡按御史邵陛命杨化、州守陈永直督修泗州城外石堤,堤长一千四百二十七丈(4566米),高九尺有奇(2.88米),阔一丈有奇(3.2米)。又建水闸于香花门和南门外,以泄城内、堤内积水。泗州城人民为感恩邵陛,除在城内建祠、立碑纪念外,还将此堤命名为邵公堤。

明代后期,由于潘季驯推行“筑堤束水”政策,把黄河河床固定以后,使淮河出路受阻,造成淮河中下游水灾更加频繁,据万历年间陈应芳《敬止集.论水患疏数》记载:“隆庆三年(1569年),黄淮暴溢,横决高堰,入灌诸湖,遂成巨浸,当数十年所仅见耳!”从此开始了连续水灾年“屈指计之,隆庆五年(1571年)水矣,万历二年(1574年)水矣,四年大水,五年又水矣,以至七年、八年、九年、十一年、十四年、十五年、十七年、十九年、二十一年、二十二年,三年无岁不大水矣!”

关于黄河夺淮带给淮河流域的水灾,从金明昌五年(1194年)到明万历以前,黄河在淮北平原多股分流入淮,每年把大约580多亿立方米天然径流量洪水注入淮河中下游河道、湖泊,淮河河道、湖泊容纳不了,即漫溢泛滥成灾。另外,黄河南泛夺淮河下游入海,把每年16亿吨左右的泥沙带到淮河中下游河道湖泊淤积,抬高了淮河水位,加上黄强淮弱,黄河水在清口倒灌洪泽湖,使洪泽湖水位抬高,一遇夏季大水,泗州城必遭水灾之苦。

淮河水灾频繁,泗州城遭受的水灾也随着逐年加剧。据《明史.河渠志》、《淮系年表》、《泗州志》、《帝乡纪略》等史籍记载统计,从唐开元二十三年(735年)至金明昌五年(1194年),共1059年,泗州城被淹事件29次,平均36年发生一次水灾。从1194年至万历六年(1578年),洪泽湖水库初步建成以前,共计384年,泗州城被淹事件达43次,平均8.9年发生一次严重淹城水灾。黄河夺淮后比夺淮前,泗州城遭淹频次增加4倍。

苏北淮阴清口,是黄淮运交汇的地方,为了防止清口淤塞,保证漕运畅通,明清两代推行“蓄清刷黄”政策。多次修筑,加高延长洪泽湖大堤,使洪泽湖水位常保持高于黄河的水位。以全淮之水出清口刷黄济运。据研究,洪泽湖区不同时期水位基准:在“明万历以后洪水是11.2~12.5米,康熙前期在12.8~13.25米。” (11)这两个时段的洪水位,已经高于泗州城墙的高度,虽然泗州城有防洪大堤,洪泽湖大堤上还有五座减水坝泄洪,但是在这样的高水位下,泗州城遭灭顶之灾随时都可发生。在明代还有怕危害祖陵的顾忌,多次修筑防洪堤,在治水策略上也采取过“分黄导淮”和在洪泽湖大堤增设减水坝等措施,但都是亡羊补牢,无力回天。到了清代,无“祖陵”之忧,为了维护漕运命脉,大搞“蓄清刷黄”和“减黄助清”,利用洪泽湖为黄河分洪,进一步提高了洪泽湖水位,使水淹泗州城事件更加频繁,泗州城覆灭厄运已成定局。

据统计,从明万历六年(1578年)至康熙十九年(1680年),共102年,在这个期间,泗州城遭水灾淹城事件达29次,平均3.5年就发生一次淹城事件。每次大水淹城,都会发生街巷行舟,房舍顷颓、民多逃亡的惨景。清顺治六年(1649年),六月,淮河大水,泗州城东南溃决,水灌入城,水深一丈多,不少人被淹死。十月水退,城内房屋已倒塌一半,街道上乃有大片积水,“路径阻绝,唯有南门至州署前耳”。有人警告说:“泗之城郭人民不即陆沉为沼者,仅持一堤耳!倘修饬少疏,蚁穴一溃,全城鱼矣,不可刻防也(12)泗州城已到了十分危险的处境。康熙十九年(1680)年六月,淮河上下游地区,连续70天阴雨,“淮、黄并涨,有滔天之势”(13)“六月,淮大溢,外水灌注如建瓴,城内水深数丈,樯帆往来可手援堞口。嘻,甚矣哉,官若浮鸥,民皆抱木而逃,自是城中为具区矣……(14)

泗州城湮没地下已经300多年了。在明清两代,由于受社会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的限制,在强大自然力面前,只好采取牺牲局部,换取漕运畅通的治水政策。统治者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大筑洪泽湖大堤,这样做的结果,不仅是城毁人亡,还使三千多平方公里土地被淹。“千秋功罪,谁人评说“。在封建王朝时代,淮河儿女面对悲剧,只能发出对苍天的诘问和无奈的叹息。

1982年,江苏省淮阴市曾对明祖陵地面淤土清理至原始地面进行测量,实测海拔高程为11.57米。据明嘉靖十四年(1535年),总理河道刘天和所测陵地与淮河水面高差,推算明代以前淮河岸边地面高程是6.56米(这个数与淮河大桥钻探得数基本吻合),而淮河水面高程应为4.39米,苏北黄海废黄河口高程为4.5米,从这两个数字可以说明,在南宋时,在盱眙段淮河里有海潮倒灌现象是可信的。

泗州城城墙海拔高程,据1974年江苏省泗洪县水利局调查时,实测南城墙炮台墙顶海拔高程在10.7米左右。现在洪泽湖底平均海拔是10~11米。这说明,经过700多年黄河南泛,不仅黄淮洪水淹没了泗州城,而且由于黄河泥沙对洪泽湖区的淤积,还埋葬了泗州城。

注释:

(1)《后汉书.张禹传》卷74

(2)《后汉书.马援传》附马梭传

(3)《太平寰宇记》卷124

(4)(6)《元史》卷—00,“兵志、屯田”

(5)《元史.昂吉儿传》

(7)《泗州志》

(8)三祖陵:朱元璋祖父朱初一,曾祖父朱四九,高祖朱百六的葬地。

(9)《靳文襄公奏疏》卷一《河道弊坏已极》

(10)明代刘天和《问水集》卷六

(11)1983年华北水电学院研究生张卫东论文《洪泽湖水库的修建——十七世纪及其以前的洪泽湖水利》

(12)《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凤阳府部汇考四》卷830

(13)《明实录》万历二十四年十月

(14)清康熙二十七年莫之翰撰《泗州志》

京剧《泗州城》则是一出最典型的武旦戏。泗州城水母幻化人形,欲与书生乌延玉成婚。乌骗取水母身上的明珠,逃出洞房。水母大怒,率领水族兴动波涛,淹了泗州城。观音菩萨遣众神将与之搏斗,终将水母擒获。这出戏最能展现武旦的功夫了,在格斗中要刻意安排京剧特伎——打出手。水母在众神将的夹击下,困兽犹斗。在出手锣鼓伴奏下与天兵斗法。刀枪棍棒满台飞舞,抛、真、踢、接,目不暇接。水母以拍枪、挑枪、踢枪、前桥踢、后桥踢、虎跳踢、乌龙绞柱踢、及连续跳踢等高难度舞蹈动作表现惊险的战斗场面。极具戏剧的观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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