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巢湖苏家湾——我“tang”了一次“老太”

“我tang了一次‘老太’”的“tang”,在这里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字?不知道。我翻了字典,查了百度,就是找不到一个在意思上可以与之相匹配的字。这个“tang”在这里的意思是“得罪”“招惹”的意思。

回忆巢湖苏家湾——我“tang”了一次“老太”

为了行文方便,我们暂时就用一个“汤”来替代。我还发现,这个“汤”只用在这句话里。离开了这句话似乎就没有这个“汤”。比如“得罪”了你,“得罪”了领导;就不能说“汤”了你。“汤”了领导。唯独对“老太”,“得罪”就得是“汤”。

“老太”是谁?老太是一尊女菩萨。什么女菩萨?不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开会,旅游去过不少地方,也游览过不少名刹古寺,从没见过哪座寺庙里有这尊叫“老太”的女菩萨。只有在老家的黄山庙里见过,再就是陇孟(音)岗的一农户的家里。“老太”究竟有什么来头?据说“老太”就是狐狸精!可厉害了,千万“汤”不得,谁“汤”了,谁就要受到惩罚。我七岁那年不知道怎么“汤”了老太,差点儿小命就没了。

回忆巢湖苏家湾——我“tang”了一次“老太”

应该是1943年夏秋之交的事。那天,我第一次爬上了寨山。

苏家湾东面的黄山自北向南,蜿蜒逶迤,重峦叠嶂,山峰起伏。这些山峰都各有自己的名字,如寨山,黑山岭,蜈蚣山,大儿山,小儿山……在儿时的视野之中,寨山是最高的山峰。每天看见太阳从山那边升起来,而在对面岗陇的脊背又常常看见从山里走出来去赶集的人,三五成群的剪影,午后看见他们下集从山外走进山。这一切都使我对山里以及山那边的世界充满神奇的想象。这一天,我终于爬上了寨山。爬上了寨山,才知道赭山那边还是山!山那边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呢?还是没有看见。但爬山的快乐丝毫不减。

回忆巢湖苏家湾——我“tang”了一次“老太”

印象中最富余刺激性的活动就是“放山砦(zhai)。放山砦就是把一块大石头从山坡上推下去。那时的寨山,没有树木。除了野草就是裸露的石头。大石头从山上往下滚,愈滚愈快,愈滚愈快,速度与质量构成的撞击力,势不可挡,滚动的大石头撞上了扎根山体的大石头,一蹦老高,一蹦又一蹦,接二连三,末了蹦空中开花,粉身碎骨,落下来,继续滚,直到山底。当时我们只觉得开心,现在想来,却不免后怕,如果砸了过往行人……那后果真不堪设想啊!

这天玩得很开心。傍晚才回家。回到家就生病。印象中那天晚餐有红烧鱼,但我没吃就睡了。还有个印象就是我大姐和我姨娘围着桌子给我榨西瓜水。我记不得是喝了还是没喝,再就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回忆巢湖苏家湾——我“tang”了一次“老太”

母亲告诉我,因为高烧,那晚我就昏迷了。那时候,乡间哪见过体温表?母亲说我高烧,根据的就是感觉我浑身滚烫!一连七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当地的医生,能请的都请来看过,包括柘皋街的一位西医。医生们都说,一定尽力。但就是不见好转。母亲告诉我,我的大伯母急得向医生下跪,要求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大伯母尚且如此,我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这时候有人说陇孟岗“老太”显灵,建议去许个愿,求点仙丹回来试试,说不定能治好。我母亲受过新式教育,不相信鬼神。但在那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呢?

陇孟岗在苏家湾东南,是一座靠在山边边的小村庄。当天可能就由我大伯母去那里许了愿,包了一包仙丹回来。所谓仙丹,其实就是香炉里的香灰。大伯母把“仙丹”一求回来,当下用温开水冲冲给我灌下肚。母亲说当晚就发汗,到了下半夜就退烧了。从这以后,病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回忆巢湖苏家湾——我“tang”了一次“老太”

这次病很厉害。病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身体很虚弱,。不知道我大伯母许了哪些愿,其中的一项是要“患者”亲自去还愿。既然说病好了亲自去还愿,那就得赶快去把愿还了,宜早不宜迟,耽误不得。我虽然病好了,但双腿无力,走路不稳,怎么“亲自”呢?最后还是扎了一付担架把我抬了去的。

村上的人,都说陇孟岗的“老太”真灵。又说我之所以生病,就是因为“汤”了“老太”!

我呢?也觉得村上人说的,可能有道理。原来爬寨山那天我们一行,曾经过黄山庙。那黄山庙里就有一尊“老太”。和别的菩萨不一样,“老太”是坐在轿子里的。“老太”体型很小,坐在一顶大小和拉杆箱差不多的轿子里。小轿子外面还有一个和真的轿子一样的大轿子。大轿子前面的佛龛上,除了香炉,蜡台,还有的就是许多五颜六色的绣花小脚鞋。这些绣花鞋据说都是因为喝了老太的仙丹而痊愈的人还来的“愿”。我们中有个叫朱仲良的,比我大四五岁,为了显示自己胆大,不迷信。居然拿了好几双花绣鞋装在荷包里,半途中仍在了山坡上。我想,在这一过程中,我说了什么话“汤”了老太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我不得其解的是要说“汤”了老太,朱仲良应该是罪魁祸首,可为什么他不生病呢?对此,村上人也有解释,说那是因为朱仲良“火焰”高,老太近不得他。

回忆巢湖苏家湾——我“tang”了一次“老太”

母亲虽然不信鬼神,但对这件事也觉得难于神秘。直到晚年,母亲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总还有点神乎其神的样子。

母亲是1975年去世的。迄今已经四十三年了。在自己做过父亲之后,现在回想起我当年的那一场大病,我无法想象因为我的病,母亲承担了怎样的焦虑,无助,痛苦,绝望的悲苦!1941年父亲去世,接着我的小姐姐以十五岁的豆蔻年华夭折,我二十二岁的小舅舅也相继去世,紧接着就是我的大病!谁能计算出我这场病给予母亲的伤害是多少?而我这辈子对母亲的伤害又岂止这一次呢?母亲是1975年去世的,享年七十三岁。我今年也已经八十二岁了。我想如果母亲没有因为我受了那些伤害,她再活十年,活到我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可能的。诚能如此,母亲可以在和煦的春之风里,怀着对儿孙们美好的期许,安然离去。然而,然而……母亲啊?!

后记

我不信“邪”。我一向怀疑“治邪法”“排毒法”之类。因此,觉得有必要继《我tang了一次老太》之后,再作点补充。

我七岁那年,大病不死,绝对不是因为喝了“老太”的“仙丹”。我,我母亲当时之所以觉得神秘,是因为当时我们缺乏这方面科学知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人体本身有一种自愈能力。高烧昏迷七天七夜,而得以痊愈,正是这种自愈能力作用的结果,与“仙丹”毫不相干。至于,高烧昏迷,七天七夜,治疗无效,喝了“仙丹”的当夜就退烧,那纯粹是一种巧合。实际上即便没喝“仙丹”,那天夜里我也会退烧。

“真的吗?”迷信歪理邪说的人回反问:“你凭什么断定那是巧合?凭什么断定“即便不喝‘仙丹’,那天夜里我也会退烧”?”

这样的诘问真的还不好回答,除非重演一回当年的事实和环境!历史就是历史,而历史的每一瞬间都是不可复制的。

我不相信什么“老太”。不相信“仙丹”,不相信“汤”和“‘汤’了‘老太’”之说,我不相信“邪”说,不相信任何治“邪”之“法”。我估计我七岁那年所患的疾病,就是重感冒。后来之所以痊愈就是人体自愈功能的作用。

辨别真伪,识别事实与谎言的方法,我想一定是很多的吧?但说到底,九九归一,也就是一个:“实事求是”。走向“实事求是”途径想必也很多。我习惯于从推敲概念开始。

你要我信“邪”?你就得告诉我什么是“邪”?你能说得出吗?你说不出。我信“自愈能力”,是因为现代医学研究告诉我,由人体的免疫系统、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为主,构成的人体自我修复功能的生理系统。从这个基本概念出发,派生出一系列的范畴,例如主要功能的性质,自愈功能和环境的关系,怎样增强自愈功能等等和各个层次上互不矛盾的概念系统。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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