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屋窄(民間故事)

侯三

侯三是個職業小偷,獨來獨往,專幹白闖的活。所謂白闖,就是大白天大搖大擺地進入別人的家裡,拿別人家的東西就像拿自己的一樣。侯三選擇的目標一般都是老式的住宅區,因為老式的住宅區一般都沒有監控。侯三的定位很準,靠著一手嫻熟的開鎖絕技,每一次他都能滿載而歸。

這一天侯三又踩了個點,觀察了幾天,發現多數的人家白天都有老人在家值守,唯獨有一戶人家,女主人天天早出晚歸,看來是個離異的少婦。

摸清楚了少婦的活動規律後,侯三化裝成一個電路檢修工,很輕鬆地就打開了少婦家的防盜門,他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侯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開始掃蕩,三角眼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藏匿現金和貴重物品的地方,可是他把整個房間掃蕩完了,竟然沒有發現一件值得帶走的物件。

看來自己是把白板當發財摸了一次,真他媽的倒黴!侯三晦氣地想離開了,自己這行有個不能空手出門的規矩,他隨手打開了立在客廳牆角邊的冰箱,有點渴,拿兩瓶飲料也不叫空手啊。

侯三一打開冰箱,竟然沒有感覺一絲涼意,再仔細一看冰箱裡面的東西,他的兩隻眼睛像晚上出來覓食的鼠眼一樣,一下子來了精神!好傢伙,整個冰箱裡塞著滿滿一肚子的寶貝,有形狀各異的陶器、成捲成卷的古畫,還有雕琢精美的玉器、雞血石擺件……

常在江湖走,侯三什麼沒見過?等真正看完了冰箱裡的這些物品,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一口氣憋得極其難受,這都是非常值錢的古玩啊!看來這個少婦的確是個有錢的主,光冰箱裡這些玩意,就夠他侯三天天花天酒地玩個幾年的,這回可真發大了。關上了冰箱,侯三一屁股坐在冰箱旁的沙發上,激動得厲害,心想,這一個冰箱的物件全部都拿走,沒有一麻袋都裝不下,就是裝下了,自己也扛不動啊,這可怎麼整呢?

看看時間,下午三點多了,侯三還是沒有想出可行的辦法,他嘆了口氣,又打開了冰箱,心想該著自己得不了這筆橫財,還是能捎帶幾樣是幾樣吧,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小區裡響起了一陣收破銅爛鐵的吆喝聲,侯三心一動,馬上來了主意,他立即脫掉了外衣外褲,露出一身西裝革履的行頭,大搖大擺地出了門,衝著一個騎著三輪正在四處吆喝的中年人喊道:“收破爛的,你,你過來!”

中年人一聽有人叫他,馬上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說:“老闆,您要賣什麼?”

侯三說:“冰箱壞了,不要了,賣掉!”

中年人心裡一陣竊喜,轉了一下午,終於碰上了一炮大活呀,他連忙隨著侯三進了房,看了看冰箱說:“老闆,一百中不?”

侯三故作鎮靜,其實心裡像有團火在燒一樣,哪有閒心和中年人討價還價,現在只想著抓緊把冰箱連同冰箱裡的東西趕緊運走。侯三說:“一百就一百吧,快點,我幫你抬上車!”

在這之前,冰箱的門已經被侯三用繩捆上了,兩個人氣喘吁吁地把冰箱從樓上抬到了樓下中年人的三輪車上,中年人掏出錢要付,侯三這才說:“老兄,其實我這冰箱是要拿去修的,你幫我拉一下,我給你一百塊錢。”

中年人剛想發火,一聽說侯三給他一百塊錢,就忍住了,心想,也行哈,幹啥不是掙錢啊,反正老闆們有的是錢。

趙四

這個收廢品的人叫趙四,他之前因為替一幫盜竊電纜的賊銷贓,曾被判刑五年,前不久剛剛刑滿釋放。趙四也不會別的手藝,只對收廢品感興趣,為了鄉下的老婆孩子,只能重操舊業。

出了別墅區的大門,趙四一邊開著電動三輪一邊和坐在車上的侯三搭訕。趙四說:“這破冰箱還修啥,修修壞壞,還不如買臺新的呢。”

侯三正想著該把這些寶貝運到哪裡去,想得腦袋瓜子疼也沒想出來個好地方,最近他在賭場上的運氣實在是糟糕透頂,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在滿世界地找侯三要賭債呢,揚言只要看見了侯三,就敲斷他的一條腿!侯三心想,等老子把這批寶貝出手後,老子拿錢砸死這幫無情無義的傢伙!聽見趙四和他說話,侯三腦子一轉,又計上心來,他說:“這位老哥,我中午到現在忙得還沒顧上吃飯呢,你在前面飯店門口停下,我吃點飯。”

趙四不幹了,心想我還等著幹完你這趟活再找個下家呢,等你吃飯?他剛要張嘴,侯三說:“要不我請你一起吃?”

趙四一聽,心想,嘿,今天真是遇見好人了,還有這好事?他忙說:“老闆,你吃,你去吃,我……”

侯三拍了拍他的肩:“客氣啥呀,我請你喝兩杯。”

一聽要喝幾杯,趙四的酒癮馬上就犯了。為了一口酒,沒坐牢之前的趙四,老婆都被他喝跑過。

在一個衚衕裡的小酒館裡,趙四越喝興致越高,侯三越喝越愁眉苦臉,趙四問:“兄弟,我看你這是遇見了不順心的事啊,能給哥哥我說說不?”

侯三說:“喝喝喝,喝死拉倒!”趙四心想,原來有錢的人也有錢辦不了的事啊。一瓶白酒下了趙四的肚後,侯三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他故作痛苦狀地說:“老兄啊,其實你是不知道啊,剛才你替我拉的那個冰箱,它不是我的。”

啊?趙四嚇了一大跳,他馬上站起來,手指著侯三道:“你,你?”

侯三趕忙解釋道:“你想哪去了,那冰箱是我表哥的,我是替他辦事呢。”

趙四再次坐了下去,這回他已經感覺到眼前這個請他喝酒的人有點神秘兮兮的了。趙四接著問:“你表哥是幹啥的,這麼忙啊,連這點小事也要麻煩你?”

侯三開始編故事,他告訴趙四,自己的表哥是個當官的,最近被紀委“雙規”了,好在他表哥把值錢的東西都提前藏好了,紀委的人在他傢什麼也沒搜著。為了保險起見,他要替表哥把這些值錢的東西抓緊處理掉,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他才出此下招,把值錢的物件都塞冰箱裡拉出來了。

趙四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感覺自己正在聽一部天書,倘若眼前這個瘦猴說的都是真的,自己豈不是稀裡糊塗地在幫人運送贓物嘛!趙四酒都沒興趣喝了,忙說:“這事真的假的?”

侯三壓著嗓子說:“千真萬確。”

趙四一聽,心裡就盤算開了,心想,不義之財見者有份啊,那我可得好好地敲他一筆了。趙四說:“兄弟,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我坐了五年的大牢剛剛出來沒幾天,就是因為幫別人銷贓,你這事要是整露餡了,可是大罪啊!”

不料侯三一聽趙四的話,心裡一陣大喜,忙給趙四倒滿了酒說:“原來,你是有門路的?我告訴你啊,冰箱裡裝的可都是古玩字畫,要是你能幫著我給銷出去,咱倆三七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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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二

冰箱直接拉到了趙四的出租房,看著塞得滿滿的一冰箱古董,趙四高興壞了,心想,我的親孃啊,這得值多少錢啊?趙四和侯三一樣,只知道古玩很值錢,具體值多少錢,他倆可都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的主。

趙四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吳老二,趙四沒坐牢的時候,他經常把從工地上偷來的材料賣給趙四,後來趙四進去了,他就在古玩街混,是個“買託”。趙四當即給吳老二打了電話,告訴吳老二,自己手上有一批古董,看看能給找個買家不。

吳老二正在為這段日子沒逮住一個冤大頭髮愁,接了趙四的電話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他趙四怎麼可能有“一批古董”呢?簡直拿我窮開心逗著玩呢。吳老二罵道:“你他媽的是不是吃了幾天飽飯想瘦瘦身?老子煩著呢!”說著就把電話掛了。趙四見吳老二不相信,只得又撥過去一個電話,這次他也提高了嗓門:“我可沒時間逗你玩,給你個發財的機會你他媽的把好心當做驢肝肺了,得,我找別人去了!”

這回輪到吳老二犯暈了,心想,也是啊,這年頭誰不想著多整倆錢,難道,難道趙四真幹到了古董,而且還是“一批”?他趕忙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很快,吳老二見到了冰箱裡的一堆寶貝,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古玩街混了幾年了,對古董方面的知識,多少了解個皮毛。吳老二問趙四:“你,收來的?”趙四說:“我哪收得起啊,這不人家要賣嘛。”他指指一旁的侯三。

哦,吳老二明白了,這就是一堆不義之財啊,他裝作很為難的樣子對侯三說:“這位兄弟,你這批貨數量太多,真假還不知呢,要不這麼的,我先挑幾樣找行家鑑定鑑定,然後我們再談,你看如何啊?”

趙四一聽吳老二的話,也附和著說:“就是,得鑑定一下這堆玩意到底是真古董還是假古董,真的才值錢,要是假的話,還不如一堆破銅爛鐵實惠呢。”

事已至此,侯三也沒轍了,心裡也打起了小九九,萬一是堆贗品,自己不是白忙乎了嘛,他看看趙四問:“你這朋友可靠不可靠啊?”趙四說:“兄弟,你信不過我呀,算了,要是信不過我,你把這冰箱抓緊弄走吧,這吳大哥,那,那是我哥們呀,還能,還能誆你咋的?”侯三心想,反正有一冰箱的物件呢,就給他拿幾件去鑑定鑑定吧,於是馬上笑著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那,那就挑幾件吧……”

吳老二挑了兩件個頭稍微大點的,三件個頭比較小點的說:“我看這幾件成色比較老,先拿去找人看看,明天等我回信吧。”

侯三連連說:“行,行,我就等你明天回話了哈。”趙四把吳老二送出了門,悄悄地說:“兄弟,你可不敢坑哥哈,有財大家發嘛。”吳老二心想,哼,這可是你主動給我送財啊!嘴上卻說:“那是,你可得把這位財神爺給我看好了哈。”

話說吳老二前腳剛出門,後腳就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他掏出了手機給一個真正倒賣文物的販子麻大打了個電話:“喂,麻哥,我是吳老二啊,你現在在店裡沒?我告訴你,我手頭有幾件寶貝,都是朋友花大價錢買的,您給看看,別是贗品啊。”

麻大

麻大是個瘸子,年輕的時候是個盜墓的,有一天夜裡他剛剛和兩個同夥把別人家的祖墳刨開,就被埋伏在墓地周圍的主家人圍住了,結果是,他好好地一條腿被活活打斷了,另外還搭上了幾年的牢獄之災。出獄後,麻大徹底不敢操老本行了,只在古玩街收購盜墓者盜來的東西,然後再進行倒賣,由於長著一臉的麻子,又有幾分兇相,古玩街上的文物販子都懼怕他三分,人送他一個綽號叫麻大。吳老二就是在獄中結識麻大的,麻大對古董頗有些研究。

吳老二在見麻大之前,把三件個頭比較小的古玩留自己家裡了,只帶了兩件個頭比較大的。他是知道的,只要是好玩意,一旦入了麻大的法眼,死活是拿不回來的,還是謹慎為妙。

話說吳老二見了麻大後,掏出了一尊銅菩薩和一個玉酒壺。麻大仔細端詳了一會,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不露聲色地問吳老二:“兄弟,哪淘來的這兩件物件啊?”吳老二也在暗中觀察麻大的表情,在古玩界混的人都有一個特點,都會察言觀色,都諱莫如深,買家越說這玩意是贗品不值錢,說不定就是真品很值錢。吳老二奸詐地一笑:“麻哥,這倆物件是我朋友花了這個數收來的。”他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麻大一看吳老二的比劃,心裡樂開了花了,他又將兩件器物在手裡把玩了一會說:“這倆玩意的確不錯,哥哥我收藏了,給個價吧。”吳老二這就盤算開了,心想,看來我還真是蒙對路了,的確是一對古董啊。他訕笑地對麻大說:“你看,憑咱倆的關係還用來那一套嘛,你看著給個價就妥了,再說了,我朋友那裡,好玩意多了去了,回頭我再拿幾件過來。”

麻大覺得今天的吳老二簡直就是換了個人,一夜之間這傢伙從哪整出這兩件古董出來呢,聽那口氣,手裡還有好玩意啊!當下麻大大方地把手一揮說:“兄弟,這麼的吧,我給你十五萬,一錘子買賣,你看?”

麻大一張嘴,吳老二就知道自己上當了,他真後悔自己開始怎麼只報了十萬元的價,以他對麻大的瞭解,能夠給出十五萬,這兩件物件應該能值幾十萬了!可是他轉念一想,趙四那裡不是還有一冰箱嘛,得,我先賣個人情,況且他還欠著麻大兩萬塊錢的賭債呢。吳老二說:“麻哥,你看,我那兩萬塊錢的債?”麻大這會兒已經將銅菩薩和玉酒壺分別裝在兩個木盒裡了,聞聽此話,他大度地說:“兄弟,那個,就算了吧,以後,有好玩意多給我整點哈!”

吳老二憑白得了現金十五萬,想著晚上也沒事情,趙四那裡,他盤算著自己得慢慢地釣魚了,不能急,一急,魚就跑了。這樣想著,吳老二就揣著麻大給的錢直奔賭場,心想,這幫狗眼看人低的賭徒,老子今天晚上不整死你們才怪呢!

吳老二一走,麻大開始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這簡直就是用白菜的價格買了一根金條啊,那尊銅製釋迦牟尼像系唐代出土的文物,市場保守估價也在百萬以上,而那尊和田白玉九龍壺,是清代王室用品,民間極其罕見,價值也在五十萬以上。為什麼麻大如此肯定這兩件物件的價值?因為這兩件物件麻大太熟悉了,正是他當年從墓穴中挖出來的!由於當年他對古董的知識欠缺,也是用極低的價格賣給了文物販子,幾經周折,後來在一次拍賣會上,這兩件文物,拍出的價格讓他咂舌!為此,麻大後悔了很多年!這真是老天有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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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大足足興奮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就打電話邀請圈內的幾個秘友來欣賞自己失而復得的寶貝。

張鐵眼

話說麻大的朋友裡,有個外號叫張鐵眼的人。這個張鐵眼是個古玩鑑定專家,古玩街的人把他鑑寶的能力傳得神乎其神,具體這個人究竟是做什麼的,誰也說不上來,但是他每天都在古玩街轉悠。日子久了,大家都熟悉他,而且經過他的法眼後,什麼物件什麼出處,都原形畢露。在古玩街混的人,都把張鐵眼視為權威級人物。

一大早,張鐵眼就接到了麻大的電話:“張兄,兄弟我偶得了兩件珍品,你也過來把玩把玩?”

張鐵眼先問了問是什麼物件,聽後,就來了濃厚的興趣,正好趕週末,自己也沒事,就欣然前往。

一幫人等在麻大家邊品茶邊欣賞著麻大拿出的兩件藏品,張鐵眼是最後一個到的,他帶著一副平光鏡,一副學者的派頭。一看見張鐵眼來了,大家紛紛站起讓座,麻大更是畢恭畢敬地將張鐵眼請到兩尊古董面前說:“有勞張兄給鑑賞鑑賞。”

一番仔細的把看後,張鐵眼說的一句話差點沒把麻大給驚暈倒。張鐵眼搖搖頭說:“你這倆物件啊,一對贗品!”麻大想想不對頭,這怎麼可能呢?他問張鐵眼:“何以見得呢?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朋友那裡轉過來的呀!”張鐵眼說:“這兩件物件,一件叫唐銅製釋迦牟尼佛打坐像,一件叫清和田白玉九龍雕刻壺,這兩件東西是高仿真高做舊的東西,我說它們是贗品是有根據的,因為真正的真品就存放在市博物館,據我所知,這兩件文物是幾年前一個企業家在本市的一個拍賣會上高價拍下,然後贈送給了剛剛落成的博物館,是博物館收藏的第一批藏品,你這個指定是贗品……”

幾個朋友一聽張鐵眼的話怎麼看那兩件物品怎麼都像贗品了,他們起身安慰了麻大幾句就告辭了。麻大坐在沙發上發愣,心裡這個氣啊,真是大風大浪裡過來了,竟然掉在吳老二這條臭陰溝裡了,我說這小子平常窮困潦倒的,怎麼突然能夠弄來這麼好的玩意?敢情是賭博輸急了,惦記起老子的口袋了!行,就是挖地三尺,我也得把你找出來,要是不廢你一條腿,我在古玩街白混了!

張鐵眼看在眼裡,笑在心頭,他連忙安慰麻大:“老弟啊,這事還是不動肝火的好,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了,下次注意哈。”麻大一聽,更是壓抑不住心裡的火了,他一把拿起桌上的物件就要摔,被張鐵眼攔住了。張鐵眼說:“別介,雖然是贗品,就這個做工,你還是可以倒騰出去的嘛!”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麻大放下了兩件物件,心想,就是啊,玩古董不就是玩的一個心跳嗎?我都能被這兩件贗品忽悠了,我忽悠出去也不是難事啊。見張鐵眼也走了,他重新把兩件物件裝到木盒裡,正想著用什麼方式找吳老二,打電話?這小子比猴精,說不定一看見自己的號碼,馬上來個腳底抹油,十五萬可就真的泡湯了,正想著呢,忽然,他自己的手機響了。

麻大一看來電,竟然是吳老二打來的,吳老二說:“麻哥,我朋友還有幾件好物件,我一會給你拿過去看看啊,我說麻哥呀,這次你可別狠心地吃我了啊,昨天那兩件寶貝,你,你也太狠了吧……”

嘿,麻大心想,你小子這是吃甜了嘴呀,看我一瘸一拐的,好糊弄是吧?行,我要不把你吃的連本帶利全吐出來,你還不知道我麻大是個什麼樣的人!麻大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兄弟,你太夠意思了,放心,只要是好東西,哥哥這次絕對不殺你,來吧。”

冤大頭

果然,麻大撂了電話後,約莫一個小時,一臉疲倦的吳老二就屁顛屁顛地來了,這次他懷裡揣著三四樣物件。

麻大看見吳老二將物件一一地擺在桌子上,笑了笑,一揮手,裡屋就出來了四個彪形大漢。麻大沖著一臉驚愕的吳老二甩手就是一個巴掌:“錢呢?昨天我給你的十五萬塊錢呢?你今天要是不拿出來,老子就整折你一條腿!要不是看在一起蹲過大牢的份上,你一進門我就弄死你!”

“咋,咋了呀,麻哥……”吳老二一看這陣勢,嚇得腿直打哆嗦,臉色發白。麻大一聽,又是一個巴掌掄過來:“咋回事你不知道啊?”吳老二腦子一片迷糊,心想,我知道什麼呀?麻大嘿嘿嘿地奸笑了幾聲說:“兄弟,要是你缺錢就和麻哥說嘛,麻哥啥人?你敢忽悠麻哥?說吧,錢哪去了,還有昨天你給我的那兩件寶貝哪整來的?”

吳老二哭喪著臉:“麻,麻大哥,那錢啊,昨天夜裡我都,都輸完了,那賭場把我當一個冤大頭給宰了!那兩件物件,是,趙四的,我可不知道那是假玩意啊,您,您就饒了我吧……”

麻大一聽,這個氣啊:“行,行,行,你小子今兒就等著斷一條腿吧!”說完,他轉過身,朝四個彪形大漢一揮手。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大群警察蜂擁而入,大喝道:“都蹲下!”吳老二一看,馬上起身跑到了警察的隊伍裡:“政府,你們來的太及時了,這,這是一幫黑社會,要殺人啊!”

麻大和幾個彪形大漢愣住了,警察怎麼來了?這會兒他們也沒時間細想了,一個個像小雞一樣,被警察反擰著手,塞上了停靠在外面的警車。

進了公安局,麻大說:“我被吳老二騙了十五萬啊,這是個騙子,政府要法辦他啊!”吳老二一聽,反駁道:“我騙你?那兩件物件你是親眼驗過的,這叫買賣公平,你說那是假的,你有啥根據?有鑑定報告沒?”一句話把麻大嗆住了,現在他回過神來想想,也不能光憑張鐵眼的一席話,就判定那兩件物件就是贗品啊。四個彪形大漢倒是來了個竹筒倒豆子,老老實實地做了交待,老闆就是一個倒賣文物的主,和很多盜墓賊經常性地接觸,家裡的地窖內還有一批剛剛收來的瓷器陶罐呢……

麻大稀裡糊塗地栽了,臨進了看守所的大門還一直拍著腦袋想,怎麼回事呢,自己真是個冤大頭啊!

吳老二被戴上手銬的那會兒,也是一個勁地喊冤:“政府,我可沒偷沒搶啊,我,我冤啊我!”辦案民警笑著對他說:“你就冤吧,國家兩件一級文物被你賣了十五萬,你還冤?”

啥?吳老二徹底傻了,心裡叫苦不迭地想,我真是倒黴透頂,怎麼撞上了兩件國家一級文物啊!

冤家屋窄

警方順藤摸瓜,很快,還在出租房裡死看著那隻冰箱,等候著吳老二消息的侯三和趙四也被抓了!

這天是元宵,中午趙四吃了幾口飯,開始發牢騷說:“新聞裡不是天天說要以人為本嘛,這食堂怎麼幾個月了都是老幾樣,拿上級的指示當耳邊風,太不像話了!”一旁的麻大搖了搖頭撇了撇嘴譏諷道:“你他媽的真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老幾樣怎麼了,我看你比剛來的時候明顯胖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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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著趙四的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卻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說:“你倆別吵,影響我看新聞,嗯,今天這個紫菜湯燒的比昨天的有味道,我敢說,掌廚的一定加了雞精,而且還是太太樂牌的雞精。”

趙四說:“你就拉倒吧,還雞精呢,你以為給你開小灶呢?還以為你是領導呢?美得你!”

老人呵呵一笑:“年輕人啊,平常我想喝碗紫菜湯還真是個難事呢,人啊,要知道滿足是件幸福的事。”

老人的話激起了麻大的共鳴,心想,當初我要是知道滿足,及時收手,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啊。他清了清嗓門對老人說:“盡扯,人有滿足的時候嗎?你當領導的時候,知道滿足了嗎?現在談滿足,晚了。”

牆壁上的液晶寬屏電視正準點播放著新聞,畫面清晰,聲音洪亮。趙四看著看著無限傷感地說:“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轉眼這就到元宵節了,你們看那煙花多漂亮!”

麻大來了興致,眼神放出喜悅的光,一邊吃飯一邊說:“哎,我跟你們說啊,去年的今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在逍遙宮逍遙,啊呀,那場面,酒是洋的,煙是軟的,姑娘是十八的,菜嘛,對對,你們看過周星馳演的電影《食神》吧,叫什麼來著?”

“那叫滿漢全席!瞧你那點出息,你說的那排場,我都趕膩了,真不稀罕和你這樣的同住一間房!”老人從牙縫裡輕蔑地蹦出來一句話。

麻大被老人的這句話激得有點火,他反唇譏諷道:“你個老傢伙得意個啥呀,你那是往日的事了,現在誰還惦記著你呀。”

趙四慘淡地說:“你倆都別得瑟,吃喝玩樂我比不了,去年的今天晚上,我是抱著我兒子牽著我媳婦的手,看著城市夜空裡朵朵燦爛的煙花度過的,那滋味,現在想想,我都想哭。”

麻大嘆了口氣罵道:“老子都是被吳老二這貨給害的!”

趙四一聽,一愣,馬上問道:“哪個吳老二,是在古玩街混的那個吳老二嗎?”

麻大說:“是啊,你認識這個雜皮東西?”

趙四差點沒哭出來:“我也是被這貨給害慘了,直接帶著警察就上門了,真是個不講一點義氣的東西啊!”

麻大很不解:“你和他也在一起幹過壞事?”

趙四剛想娓娓道來,不料老人在一旁開始抽噎起來,一邊抽噎一邊說:“別提‘古玩’這倆字,一提我就忍不住氣啊!”

“那是怎麼回事呢?你和古玩有仇啊?”趙四和麻大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老人說:“你們有所不知啊,要說古玩,那我可是頂級的行家,當領導小半輩子,整的錢都花在買古玩上了。這不有人舉報我貪汙受賄嘛,紀委審查了半年,什麼也沒審查出來,因為我沒有多少財產啊,倒黴就倒黴在,有一窩大膽的小偷,在我女兒家偷走了一箇舊冰箱,那冰箱裡裝的,哎呀,不都是我收藏了半輩子的古玩嘛,價值千萬啊,想想真痛心啊,裡面還有兩件國家一級文物呢!”

啊?趙四嚇了一跳,連忙說:“你接著說。”老人喝完了最後一口紫菜湯,擦了擦嘴繼續說:“這事出了後,我都沒敢讓我女兒報警啊,可是兩天後我就被抓了,也不知道這窩小偷怎麼搞的,我估摸著是銷贓的時候被一窩端了,這不把我也牽連進來了嘛,你們說,我,我要是見了那小偷,拼掉老命也得上去咬它們幾口……”

麻大聽完哈哈大笑說:“我的個娘啊,千萬價值的古董裝冰箱裡!你這老傢伙,貪汙了一輩子,也沒真正享受過有錢人的日子啊,該!”

趙四這回徹底明白咋回事了,直拍腦瓜子,剛想說話,就看見鐵門打開了,穿著一身警服的張鐵眼站在門前,他身後跟著兩個戴著手銬穿著黃馬褂的人,正是侯三和吳老二。張鐵眼喝道:“麻大、趙四、對,還有你!”他一指那老頭:“你們五個人的案子,下午開庭,都出來吧!”

謎底終於揭開,原來張鐵眼是一名便衣刑警,為了破獲盜竊、倒賣文物案件,長期在古玩街“混”,沒成想,誤打誤撞地連帶破獲了一起涉案價值驚人的官員貪汙腐敗大案,這真是:天網恢恢,冤家屋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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