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不過此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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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按:此時正值雲南人民吃菌子的季節,乾巴菌、雞樅、牛肝菌、青頭菌、見手青、雞油菌、松茸、竹蓀、羊肚菌、谷熟菌……僅僅是想想口水就下來了。當然,每年因為吃野生菌子而導致的中毒事件也不少,而這其中,高達90%都是因為誤食劇毒鵝膏菌所引起的。

目前已知的劇毒鵝膏菌約有50多種,大部分分佈在北半球。根據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員楊祝良及其團隊的最新研究,劇毒鵝膏在我國共分佈有12個物種,其中大部分物種主要分佈在亞熱帶地區,只有少數物種侷限於熱帶或溫帶地區。鵝膏菌的特殊性就在於,既有可食用的,甚至很出名的,也有劇毒的種類,更讓人頭痛的是,它們不但長相相似,而且經常混雜在一起,非常不易分辨。這也是它成為誤食中毒比例最高的毒蘑菇的原因。

譯/喬琦

校對/斬光

原文/www.slate.com/articles/health_and_science/medical_examiner/2014/02/most_dangerous_mushroom_death_cap_is_spreading_but_poisoning_can_be_treated.html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喬琦在利維坦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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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鵝膏,又名死帽蕈、鬼筆鵝膏(Amanita phalloides),圖片展示了這種致命蘑菇從菌蕾長成為完全成熟體的過程。圖源: Justin Pierce via www.MushroomObserver.org

毒鵝膏很可能是每年毒死及毒傷人數最多的蘑菇。現在,總算出現了一種貌似可以有效治療毒鵝膏毒素的方法——然而,還鮮有醫生了解這種療法。

當某人吃下毒鵝膏後,通常要在6小時甚至24小時後,才會出現中毒的症狀。中毒者最終會飽受腹部絞痛、嘔吐以及重度脫水性腹瀉的折磨。這一較長的潛伏期可能會讓中毒者誤以為自己的症狀與誤食毒蘑菇無關,他甚至可能會被誤診為一些不那麼嚴重的病症,比如腸胃炎。更糟的是,如果中毒者體內水分充足的話,他的中毒症狀會表現得柔和一些,接著便會進入所謂的“蜜月期”。

在此期間,毒素會偷偷地破壞中毒者的肝臟。它會和人體內負責產生新蛋白質的一種酶結合並使其失效。缺少了這種酶,細胞便不再工作,最終的結果就是肝功能衰竭。如果沒有接受及時、準確的治療,中毒者很快就會器官衰竭、休克,最後死亡。

毒鵝膏毒性很強,致死量很小,只要幾小口便能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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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Medium

許多中毒鵝膏毒的人都表示,這種蘑菇是他們這輩子嘗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極富冒險精神的蘑菇美食愛好者應該已經找到方法,消除一些毒性較輕的蘑菇中的毒素,比如毒蠅傘(Amanita muscaria,又稱蛤蟆菌)——這是一種帶有紅白色圓點的菌菇,很受任天堂遊戲忠實愛好者(想想超級馬里奧裡的蘑菇)及自然藝術家的喜愛。

據說,在經過一道複雜的水煮處理工序之後,人們便能盡情享用這種帶有堅果味道的蘑菇,而不用擔心其毒素帶來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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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人們普遍認知毒蠅傘具有毒性,因此致死的案例極端少見;而毒蠅傘在經大量水煮熟過後,於歐洲、亞洲和北美洲,成為一個廣泛使用的食材。然而,現今毒蠅傘主要著名在於它的幻覺毒性,其精神刺激作用的成分則是蠅蕈素。此毒素被西伯利亞地區居民,用來作為引起幻覺和感到靈魂出竅的藥物,並在他們的文化當中,具有重要的宗教意義。圖源:Fine Art Ame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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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手青,學名紅網牛肝菌(Boletus luridus),其毒素非常複雜,除了致幻之外,還會引發嘔吐,腹瀉等強烈的腸胃反應。圖源:David Allen

儘管有些民間傳說可能會有異議,但實際上,毒鵝膏中最致命的毒素,毒傘肽(amatoxins),是無法通過這種方法消除的。不光水煮、烘焙不行,任何傳統烹飪方法都無法去除毒傘肽。通過冷凍或風乾的方法也無法去除任何毒傘肽,只會把它們保存下來,讓你將來食用後深受其害。

毒鵝膏的味道和死亡差得不會太多——許多中毒鵝膏毒的人都表示,這種蘑菇是他們這輩子嘗過的最好吃的東西(畢竟吃完就死了)。

毒鵝膏的外表看起來也不是很致命:在早期的“菌蕾”階段,毒鵝膏很像那些尚未成熟的可食用白蘑菇,比如我們隨處可見的四孢蘑菇;而在完全成熟期,毒鵝膏則會讓我們想起其他無毒蘑菇。在加利福尼亞州,很多剛移民過去的人會把毒鵝膏誤認為在亞洲很常見的草菇。

一旦誤食了毒鵝膏,60%的毒素會直接進入肝臟。中毒的肝細胞和健康的肝細胞都會將毒傘肽輸送到膽汁裡,後者之後又會在膽囊中集中起來。每次用餐過後,膽囊都會分泌膽汁到消化道中,此時,毒傘肽就會和膽汁中的鹽分一起進入消化道。而在小腸的末端,大部分膽汁又會被重新吸收並送回肝臟。接受膽汁鹽的受體同時也會吸收毒傘肽,後者就這樣重新進入肝臟。這樣的中毒過程不停在中毒者體內循環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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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鵝膏其學名phalloides意思為“陰莖狀的”,但並不清楚到底這個命名是因為外型像字面上的陰莖,還是分類上和竹蓀同樣為鬼筆屬。圖源:David Allen

剩下的40%毒傘肽一開始會直接進入人體血液廢料處理中心,腎臟。健康的腎臟可以將毒傘肽從血液中提取出來並將其送到膀胱裡——這個功能肝臟可沒有。待到腎臟清除掉最後一絲毒傘肽時,肝臟卻仍在遭受毒傘肽的大肆破壞。只要中毒者體內還有充足的水分,腎臟就能持續工作。一旦不積極補充水分,那麼腎臟也將慘遭毒手。等到腎臟也停止工作後,器官離迅速衰竭就不遠了。不過,如果中毒者的肝臟和腎臟仍能繼續工作,體內還有足夠的水分支持正常排尿,那麼從原理上說,中毒者仍可以通過尿液將毒傘肽原封不動地排出體外,就像最小、最致命的腎結石一樣。

腎臟功能完善、且在誤食毒鵝膏96小時之內開始用藥的所有中毒者都活了下來。

要想阻止毒傘肽在體內搞破壞,中毒者必須服用能在腎臟清除毒素的同時保護肝臟的藥物。一項全國性臨床實驗正在測試一種針對毒傘肽的新療法:水飛薊素。水飛薊素是從植物水飛薊(Silybum marianum)中提取出來的一種藥物。通過靜脈注射的方式給中毒者注入水飛薊素後,

水飛薊素會附著在將毒傘肽吸收到肝臟中的受體上,將該受體與毒傘肽隔離開來,從而阻止後者重新進入肝臟。這樣一來,毒傘肽就被限制在了血液之中,腎臟就可以更快地將它們清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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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飛薊,又名乳薊,為菊科水飛薊屬下的一個植物種。圖源:Wikipedia

加利福尼亞聖克魯茲多米尼加醫院的S.託德·米切爾(S. Todd Mitchell)和他的團隊已經解救了60多名中了毒傘肽之毒的病患。腎臟功能完善、且在誤食毒鵝膏96小時之內開始用藥的所有中毒者都活了下來。只有一小部分接受治療更晚的病患最後沒能活下來。

這項研究的結果尚未發表——60個成功病例尚不足以證明水飛薊素就是肝臟的救星,哪怕目前看上去似乎如此——不過,研究者們對此頗為自信。“把這種藥物提交給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只不過是獲得許可的最後一擊而已,根本不會有什麼問題,”米切爾說,“這種藥物幾乎沒有副作用,也能為病患很好地吸收,並且如果正確使用的話,它的療效也非常棒。”

在誤食毒傘肽後,“有兩種情況會造成病患出現早期腎功能不全的症狀,”米切爾解釋道,“一種是,病患送診時間太晚,接受治療時,腎臟已然停止工作。另一種情況更為常見,就是主治醫師沒能讓他們保持體內水分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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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學家認為,羅馬皇帝克勞狄烏斯可能就死於毒鵝膏中毒。圖源:wikipedia

在毒傘肽中毒的初期階段,治療手段常常會走上歧路。中毒控制醫療中心通常會給毒傘肽中毒者推薦三種主要治療手段。然而,沒有一種是有效的。

第一種,就是推薦使用活性炭,以此阻止胃腸道吸收毒素,從而避免肝臟受到損害。對大多數中毒情況來說,這種方法的效果都不錯,但是,等到身中毒傘肽的患者出現中毒症狀尋求治療的時候,通常毒素都已經在胃腸道內走上好幾圈了,這時候再用活性炭,效果微乎其微。類似的情況還有治療中心經常推薦的洗胃療法。這種治療方式不僅會給病患的身體帶來巨大的痛苦,而且也同樣無法清除損傷肝臟的毒傘肽。第三種醫生常開的處方就是乙酰半胱氨酸。如果病患是對乙酰氨基酚中毒,那麼這種藥物效果頗佳,能夠有效避免肝臟受到損害。然而,如果病患中的毒是毒傘肽,那乙酰半胱氨酸就毫無作用,只會毫無必要地稀釋血液,並造成錯誤的肝功能測試結果。

上述三種療法只會誤導治療團隊,讓他們忽視治療毒傘肽中毒的最有力武器:讓病患體內保持充足水分。而中毒者也會在誤診的情況下,病情加重。

我們之所以不能準確判斷出毒傘肽中毒的症狀並採取正確、及時的治療手段,部分是因為吃蘑菇中毒這事兒還是比較稀奇的。米切爾解釋說,一名主治醫生一輩子最多也就碰到一例毒傘肽中毒的情況,很可能整個職業生涯都遇不到這種情況。然而,在不久的將來,醫生們也許會碰到越來越多這樣的病例。

毒鵝膏其實是個外來物種,原產於歐洲,如今在除了南極洲之外的各大洲都有分佈。毒鵝膏之所以能在全球蔓延開來,是因為人們總是四處播撒毒鵝膏孢子。這些孢子就像兒童煙火派對上的煙火一樣,飄落到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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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純白色的毒鵝膏和其他可食用蘑菇長得很像,哪怕在菌蕾時期也是如此。圖源:Ron Pastorino via www.MushroomObserver.org

像毒鵝膏這樣的真菌擁有外生菌根,也就是說,它們與樹木的根系存在共生關係。這類真菌的菌絲會在附近樹木的根系上形成菌根,再由菌根開始繼續生長,形成菌絲網。菌絲要比樹木的根部細許多,因此吸收養分(如氮和磷)的能力強上許多。菌絲吸收到這些養分後,會拿它們去交換樹木在光合作用中產生的糖分。

兩種可交配的菌絲通過有性繁殖就生出了蘑菇,而蘑菇又會轉而產生極易傳播的小孢子,這些小孢子日後又會長成菌絲,如此週而復始。

對真菌來說,能夠結束和落葉櫟的合作,轉而投入松柏科植物的懷抱,是一個巨大的飛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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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Food Safety News

19世紀,人們熱衷於將自己喜愛的樹種移植到其他大洲去。結果,種子種下後很快就死了。人們想了很多辦法都無濟於事,直到最後,有人想出了一個聰明的法子:用盆栽的方法移植幼苗,盆子裡裝上原產地的土壤。這些土壤好似有股魔力,用這個方法移植的樹苗長勢喜人。人們不知道的是,原產地的土壤裡含有真菌孢子及其他土壤微生物,用這種方法移植樹苗的同時,也將這些真菌及微生物帶到了世界各地。

20世紀中葉,一些研究人員的確注意到,有些種類的蘑菇好像出現在了以前從未出現過的區域。不過,因為他們沒有真菌多樣性的歷史數據作為參考基準,所以什麼結論也沒得出來。大多數科學家只是簡單地認為,毒鵝膏原產於歐洲和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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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PBS Digital Studios/Tumblr

在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攻讀博士後時,安妮·普林格(Anne Pringle)的課題便是研究真菌,也就是在那時候,她對毒鵝膏產生了興趣。(多說一句:她後來成了我的畢業指導老師。)為作研究,她在家後面的峽谷裡不停收集當地的蘑菇。她當時拿了一種蘑菇給導師湯姆·布倫斯(Tom Bruns)看,後者確認那就是毒鵝膏。接著,湯姆還委婉提到了一個在業餘真菌研究圈頗有市場的謠言:加利福尼亞原來其實沒有毒鵝膏,它是外來物種。

普林格承認這個想法很有趣,但她也沒有深思,直到布倫斯在她桌上留下了一些不那麼“委婉”的記號——骷髏頭蓋骨和交叉腿骨——暗示她可以深入考查毒鵝膏。

普林格很快就瞭解到,20世紀初期的科學家是通過外形特徵來識別毒鵝膏的,但這些特徵太寬泛了,以至於把一些別的物種都包含在內。毒鵝膏通過對全美各處收藏品中那些古老的脫水菌類標本進行DNA測序,普林格發現,那些1938年之前的標本保存的實際上是各種其他不同類別的鵝膏菌屬真菌。在標本集中,北美現存的其他種類蘑菇都有很長的歷史,

但毒鵝膏是在1938年之後才突然出現,並在之後愈發常見。

普林格還專門對在美國和歐洲採集的毒鵝膏分別進行了DNA測序,結果發現,美國毒鵝膏的基因差異度要低得多。這表明,這個物種起源於歐洲,且在美國遭遇了“種群瓶頸”,只有少數幾個種群在北美大陸上存活並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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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長成的毒鵝膏標本。圖源:Franck Richard

那麼,為什麼此前大多數科學家都在毒鵝膏原產地的問題上犯了錯誤呢?在普林格的發現之前,所有已知的外來真菌無一例外都上了能導致動植物感染疾病的黑名單,比如,美國慄木就因某種真菌引起的枯萎病大面積死亡,幾近滅絕。這些真菌的共性就是,我們通常可以在它們的宿主身上找到它們,且可以引發各種明顯症狀。

毒鵝膏是不能離開它的樹木宿主獨自存活的。為了在新環境中生存下來,毒鵝膏經歷了一些異常罕見的適應過程:改變宿主。這種真菌原來只能長在歐洲櫟(European oak)的根系上,不知怎地,移植到北美后,竟然也適應了環境,能在一種完全不同的橡木樹種——禾葉櫟(California live oak)上生存。毒鵝膏的新宿主還不止禾葉櫟一種,在美國,它還能生長在本地松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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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鵝膏的孢子和擔子果(basidiocarps)。圖源:semanticscholar.org

對真菌來說,能夠結束和落葉櫟的合作,轉而投入松柏科植物的懷抱,是一個巨大的飛越。普林格的發現動搖了科學家對共生體的刻板概念。

毒鵝膏的故事深深地吸引著我,並且也是我加入普林格實驗室的原因之一。目前,我正在回顧有關毒鵝膏的研究文獻,準備據此寫一篇綜述,並期待能夠最終揭開毒鵝膏改換宿主的內在細胞機制。

如今,毒鵝膏在美國分佈甚廣。根據其原產地的氣候模式來看,它似乎連東海岸的極端氣候也能忍受。不過,雖然西北太平洋和加拿大的某些區域的氣候狀況同樣能夠滿足毒鵝膏的生存條件,但目前這些地區仍沒有這種蘑菇的出現記錄。毒鵝膏已經在俄亥俄州蔓延開來,正向南朝著墨西哥進軍。

美國是否是毒鵝膏原產地的疑惑由來已久,毒鵝膏仍在“擴大領土”也是事實,所以人們偶然採集到毒鵝膏並且食用,也就沒什麼好驚奇的了。同理,人們有意食用這種蘑菇也沒什麼好稀奇的:畢竟毒鵝膏個頭大,肉又多,聞起來香,分佈又廣,數量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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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託德·米切爾和他的團隊已經解救了60多名中了毒傘肽之毒的病患。圖源:UCSC News

即便是瞭解毒鵝膏原產地疑團,並且知曉它和可食用菌菇十分相像的經驗極其豐富的蘑菇採集者也會因誤食毒鵝膏而中毒。由於毒鵝膏毒性實在太強,又可以和可食用菌菇長在一起,許多人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誤採了毒鵝膏並最終慘遭毒手。

如果你懷疑自己可能中了毒鵝膏的毒,就讓你的主治醫師打電話給聖克魯茲的米切爾醫生(+1 831-479-7916),並且請求加入水飛薊療法項目。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他都會把水飛薊郵寄給你。

另外,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話,記得讓身體保持水分充足,千萬別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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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gifwav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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