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巫婆指點,這對迷信夫妻頻頻盜挖墳墓「治病」

1999年2月,70多具屍骨、9具乾屍突現山西河津市,一時居民恐慌、謠言四起。

5月31日,山西鄉寧警方終於揭開了這個可怖之謎……

山西省河津市清澗鎮范家莊村第五沙場突然出現的80多具屍骨和乾屍,猶如一枚重磅炸彈,在附近的居民中引起了極大的恐慌。3月28日前後,沙場周圍日日聚集著成千上萬的圍觀者,各種荒誕的傳說在人群中肆意瀰漫。

4月2日,記者來到已被公安機關清理過的現場。偌大的沙坑裡除了幾道車輛碾過的痕跡外,還有一些零星遺落的人體骨骼,幾根已經風化的長骨和幾十個農藥瓶堆放在沙場的旮旯裡,幾天前白骨林立的可怖景象已基本上沒有了,一個三輪車司機正在挖沙裝車。

沙場發現大量屍骨

這是一個直徑約120米,深兩米左右的不規則凹地,北距山西鋁廠1000餘米,南至范家莊村3000米,東與堡子溝村毗鄰,西去清澗鎮3000米,站在沙坑邊緣,不遠處山西鋁廠的每一座高樓都清晰可見。5年前,有人開始在此挖沙,兩三年後,由於沙層逐漸淺薄,沙場廢棄。這個大沙坑變成了隱藏在鬧市中的一處荒僻之地。

沙場南面是一小塊麥地,麥地裡聳立著兩塊兒新立的墓碑,翻過麥地,有一條垃圾溝一直伸向堡子溝村,溝裡蚊蠅亂飛,臭氣熏天。出了沙場,順著一條平整的柏油路向東走不遠,便進了堡子溝。據村民反映,最先在沙場發現屍骨的是山西鋁廠子弟學校的一群學生,之後,沙場出現屍骨的消息便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了附近的幾個村莊。

堡子溝村一位蹬三輪車的村民告訴記者:“七八天前,有人說沙場裡有很多屍體,我不相信,去年我還在那裡拉過沙子,沙場裡什麼都沒有,哪裡來的屍體呢?於是跑去看了看,太可怕了,原來我們挖沙的大坑裡到處是一堆一堆的屍骨,大部分是幹骨,隔幾步就是一堆,其中有幾具是新的,肌肉還沒有完全腐爛,但都被肢解了,看起來大都是女屍,其中一具屍體的頭髮染成了黃色,手指甲是藍色的,我覺得像是小姐(當地老百姓將三陪小姐簡稱為小姐),我膽子小,不敢細看,有的看清了,有的沒看清。前幾天,曹先生家門前經常聚著好多人,你去問問,他可能更清楚。”

年近五旬的曹先生是一位祖傳的正骨醫生,在村裡人心目中,只有他才能解釋清楚有關屍骨的醫學問題,所以,那幾天,他家總會聚著一些看過屍骨的人。曹先生對記者說:“出現在沙場的這麼多屍骨的去年冬天或今年扔下的,沙場並不是第一現場,屍骨可能是分幾次運進沙場的,大部分拋置在沙場邊緣的縫隙裡和沙場中的垃圾堆等隱蔽處。翻過沙場右邊的高地,是與堡子溝村相通的一道垃圾溝,溝裡扔著兩具乾屍,我覺得不像是自然死亡,那是兩具女屍,頭和軀幹分離了,兩個胳膊從肩部被砍斷,有一具屍體明顯的是染了藍色的指甲油……大家分析這些屍骨是被人弄死後用硫酸處理過的,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殘忍。現在村裡人天一黑就不敢出門了。”

在不到2000人的堡子溝村,除了膽子小的婦女和孩子沒有到沙場觀看外,其他人幾乎都可以描述清楚當時的現場情況,人們的心裡普遍充滿了恐懼。記者明顯地感到,一種異樣的氣氛依然籠罩在沙場附近的居民區,而各種各樣的傳說,更給這些突然出現的屍骨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恐怖故事四處瀰漫

當天下午3時,在河津公安局刑偵大隊,自始至終參與處理這起屍骨事件的邵大隊長給記者講述了一個已經有了謎底的故事——

幾天前,山西鋁廠宿舍樓裡的許多人家門前出現了一個粉筆畫的白圈。有人說,從陝西韓城來了一群殺人狂魔,沙場的屍骨就是他們的第一個“傑作”,接下來,他們就要對鋁廠的居民動手了,凡是門上被花了白圈的人家,都將是他們的殺戮對象。此事震驚了整個鋁廠,門上畫白圈的人們紛紛到鋁廠公安處報案。

案件引起了公安處的高度重視,公安處出動了大量警力守候查訪,結果卻令人啼笑皆非——

鋁廠是一個擁有幾萬人的大型企業,於是從外地來的某一產品便想打開鋁廠的銷售市場。他們印製了一批宣傳品,花錢僱了些學生散發,老闆為了便於檢查學生們散發宣傳品的情況,要求每個學生在送過宣傳品的人家門前畫個圈。至此,白圈之說才有了答案。

至於韓城惡魔,則另有來頭:在沙場屍骨被發現之前,河津市有人到西安做了一筆生意,返回河津的途中路經韓城,遇上了堵車,當時見到許多武警正在路邊逐輛查車,回來後就一通胡說,便傳出了有關殺人狂魔的說法。

邵大隊長說,近日來,類似的傳聞很多,我們公安人員不可能一一查證。但我相信謠言自會不攻自破,在屍骨突然出現這件事上,我們也應該相信科學。

警方出擊尋找罪犯

接著,邵大隊長又向記者介紹了他們處理沙場屍骨的全部過程:3月28日下午3時左右,山西鋁廠的幾個民工打電話報案:范家莊村第五沙場發現很多屍骨。案情重大,局領導親自帶領刑偵人員、刑技人員奔赴現場,對現場進行了初步勘驗。下午,河津市政法委書記、分管政法的副市長也趕到現場,對有關工作進行了指示。當晚,案件上報至運城地區公安處。3月29日上午,運城地區公安處派法醫會同河津市公安局一起對現場進行了再次勘驗。在現場發現屍骨72具、乾屍9具,每一堆為一具屍骨,都有顱骨、四肢長骨、軀幹骨等大骨骼,少見指、趾骨等小骨,部分屍骨穿線襪或尼龍襪,有些屍骨骨質疏鬆,未發現生前骨折現象。

現場發現的9具乾屍均頭、頸分離,四肢與軀幹分離,軀幹從腰部分離,部分下肢從膝關節處分離,斷部整齊。部分乾屍附著軟組織,還有少量水分,未完全蒸發幹。多數乾屍可見殘留衣物碎片,其中兩具乾屍口中含錢(當地埋葬過世的老人時,子女在其口中放銅錢)。未發現生前鈍、銳器損傷及骨折現象。據技術分析,沙場中的屍骨死亡跨度較大,乾屍死亡距今約一年以上,屍骨死亡距今在20年左右。屍骨均系正常死亡後被刨出放置於沙場的,放置的時間跨度大,根據屍骨多無小骨、分佈於不同區域、或成堆放置或一堆放置、部分屍骨表面較乾淨、有的屍骨表面有落沙,再綜合現場雜草生長的情況推斷,屍骨為一年內放置於此。至於乾屍為何被肢解,參與勘驗屍骨的地區公安處法醫和地區檢察院法醫均認為,是拋屍者為運輸方便而分離的。所有屍骨均為正常死亡。公安機關初步認為是墳墓被盜後有人將屍骨拋棄於此沙場的。

現場勘驗之後,公安機關僱人將屍骨分別裝入編織袋,移放至山西鋁廠醫院太平間裡。幾乎與此同時,有關屍骨的所有情況以最快的速度傳到山西省公安廳、國家公安部。由於當時社會上傳言甚多,為安撫民心,公安機關在河津市電視臺播放了屍骨的認定結果。

太平間裡可怕的一幕

在邵大隊長的帶領下,我們來到山西鋁廠醫院查看了屍骨。

山西鋁廠醫院的太平間位於醫院內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下午4時20分左右,一位守門的老人為我們打開房門。這是一間面積約為十幾平方米的房子,光線不太好,整個太平間充滿了死屍的異味。在記者採訪的前兩天,公安人員又撿回了3具屍骨,84個袋子密密麻麻堆了滿滿一屋,每個編織袋內裝一具屍骨。

在84個袋中那個標有17號的袋子裡,裝著目擊群眾談及的那個黃頭髮乾屍。頭髮不長,是那種淡淡的黃色,面部肌肉已基本腐爛,但一口整齊的牙齒告訴記者,其年齡一定不大,整個屍體被肢解得肢離破碎,還存有一點肌肉的手全部呈藍色,也許正是這種顏色讓許多人以為其染了藍指甲。鋁廠醫院一位外科大夫曾於3月28日去過現場,他說,這具乾屍的下肢與軀幹分離,腿上穿的是一雙肉色的長筒絲襪,他認為無論如何,把人分解成這樣都過於殘忍。人死之後入土為安,可這些人竟殘無人性地將這麼多具屍骨暴露於荒野。

從太平間出來,陪同記者前去的邵大隊長說:“目前,唯一無法解釋的就是這麼多屍骨究竟來源於哪裡?根據地區公安處、地區檢察院法醫判斷,這些屍骨均系正常死亡,所以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我們也沒有辦法立案偵查。最大的可能是有些工程單位施工時挖出無主墳幕後將屍骨拋置於沙場。河津市現在有很多重點項目,每一個項目奠基時都要遷移一些墳墓。現在,我們的30多個隊員正以市區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分頭調查,夜以繼日尋找屍骨的來源,只有儘快找到屍源,80多具屍骨之謎才能解開,也才能掃去老百姓心頭的陰霾,給關注該案的群眾一個說法。”

聽巫婆指點,這對迷信夫妻頻頻盜挖墳墓“治病”

轉眼到了5月,儘管河津市公安局一直在密切關注著一切與本案可能有關的線索,但案情進展卻非常緩慢。之後,沙場附近再沒有出現過可疑之人。幾個月來,籠罩在河津市市民心頭的恐怖陰影始終無法驅散,究竟是什麼人將這麼多屍骨拋棄於沙場之中?這似乎成了一個不解之謎。難道這些屍骨真的是從天而降嗎?

河津市公安局刑警隊的民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所以當從山西鄉寧縣傳來抓住了一個犯罪嫌疑人可能與屍骨案有關時,邵大隊長興奮得一下子跳了起來。據鄉寧方面介紹——

5月30日下午,與河津市相鄰的鄉寧縣公安局西坡派出所接到群眾電話報案:該鄉柏崖村一村民父母的墳墓被盜月餘,這天,該村民去祭奠父母,發現被盜墳墓周圍有一可疑之人轉來轉去,形跡詭秘。接到報案後,派出所所長陸世民立即帶民警趕赴柏崖村,將群眾舉報的可疑人物帶回派出所訊問。但此人心理防範極嚴,一直拒絕交代。經過整整10個小時的心理交鋒,直到次日凌晨4時,這個神秘人物終於敗下陣來,老實交代了半年多來他在河津、鄉寧製造的一起起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

此人名叫郭吉學,是河津市清澗鎮任家莊人,45歲,在山西鋁廠運輸部工訓段企業站工作。

1982年,郭吉學開始出現胸悶、心悸、急躁等症狀,雖經長期住院治療仍無明顯好轉。俗話說病急亂求醫,經過多方求治仍無好轉的郭吉學找到了當地一位巫婆,在巫婆的指點下,他開始每日殺雞治病。巫婆說他殺的雞多了,病自然就好了。別人殺雞或為吃肉或為賣錢,郭吉學卻別出心裁,將雞殺死便扔掉。

1997年的一天夜晚,郭吉學做了一個怪夢,夢中有人為他指點迷津:你的病靠殺雞已治不好了,必須得見人的白骨,見得越多病好得越快,特別是埋葬不久的白骨,療效更佳。夢醒之初郭吉學出了一身冷汗,他對妻子衛梅枝講了夢中的情景,為了治好這多年的怪病,夫妻倆決定挖人墳墓,而第一個被挖的竟是郭家的祖墳。

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夫妻倆來到自家墳地,將爺爺和奶奶的屍骨盜出,然後掩埋在曙光區大沙溝沙場。有了這次既驚險又刺激的行動,郭吉學的膽子越來越大。他白天上班,晚上便騎著自行車到處挖掘墳墓,遇到埋葬不久的屍骨,他便用斧頭將屍體肢解後裝入一個編織袋中。

據郭吉學解釋,他每挖一墓,病情便會有所減輕,至1998年年底,他已先後在河津、鄉寧,甚至陝西盜挖墳墓100餘處,屍骨全部倒在了前文所述的范家莊第五沙場之中。

今年3月,清澗鎮范家莊村第五沙場堆放的屍骨被發現後,郭吉學曾整日誠惶誠恐地收斂了一段日子,但後來見警方並未將其列入犯罪嫌疑人對象,他懸了一個多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4月,郭吉學再次開始了盜挖墳墓的行動,以同樣手段在河津下化、鄉寧交口、西坡等地盜挖墳墓20餘處,並將20多具屍骨掩埋到朝陽區賀家莊村一條比較隱蔽的溝裡。5月30日,郭吉學到自己盜挖後的墳墓謝土求安時被墳主發現而落網。

經多方查證,郭吉學所供認的事實基本確鑿。而其妻衛梅枝在明知盜挖墳墓是違法行為的情況下,為給丈夫治病,竟愚蠢地相信了巫婆誑語與丈夫的夢中瘋話,多次為丈夫盜挖墳墓做助手。

聽巫婆指點,這對迷信夫妻頻頻盜挖墳墓“治病”

6月初,犯罪嫌疑人郭吉學、衛梅枝被依法刑拘。

今日,這對愚昧夫妻被移送至河津市公安局併案審理。1999年6月8日,河津市公安局以涉嫌盜墓、侮辱屍體罪向檢察院提出了逮捕郭吉學、衛梅枝的申請。

至此,轟動一時的河津市屍骨突現謎案終於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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