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寺的禅

位于安徽省九华山天台峰顶,为九华山海拔最高的寺院,素有到九华山“不上天台,等于白来”之说。天台寺为全国重点寺院,全国首批宗教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安徽省“和谐寺观教堂”。相传唐时新罗僧地藏等在此禅修,留有“金仙洞”遗迹,寺院周边石壁上存有历代名人朝山时留下的摩崖石刻,来自四面八方叩拜的香客络绎不绝,人们置身其间,聆听晨钟暮鼓、馨渔梵唱,生起宁静祥和的愉快感,带给人心灵上的净化……

山里的天黑得早,只消一会的功夫,树梢上晶亮的太阳就换成了圆圆的月。

山风接着就来了,阴凉阴凉的,衣角随着飘动几下,一天的暑热霎时就无影无踪了。当风不再吹的时候,山林古刹就静静地隐在那奶白色的月光中了。

山连绵不断,山环着树,树缠着山,月夜便全笼罩在一片黑魃之中,浑然不可分了。暮色压过来,朱红色的寺墙却顽强地推拒着,于是墙内的世界便多了几分坦然,古寺的月夜也多了几分寂寞。

静是相对的,松有松声,竹有竹韵。归鸦叫,小虫子鸣,构成了古寺夜的喧闹。喧闹置于自然的舞台上,自有它独特的旋律,来得更纯粹、更清亮、更透彻,净水似地沁入你的脾肺中,“此间寂众听,万壑自成声”。我猜这是天籁。

万籁有声是人的境界,万籁无声是禅的境界。

月光是无可比拟的,月华如水、如雾、如脂,缓缓地下注着,空气中流动着超逸的凝静。丝丝缕缕的月光,从枝隙间筛落而下,空间便被穿插成迷离的斑驳,骤然间掠过的几丝晚风,使得树梢一阵阵颤动,摇落的月光,竟似片片雪花,待定神看时,杳无踪迹,树影又给凝住了。它们在继续地欢叫着生命的夏日,星星在继续眨着它们神秘的眼睛,花香幽幽而来,寺院悄然错落。这时候一切的思想都是多余的,白天的事拿到这时来想已是荒唐,此刻,做举杯邀月状也未免矫情,发“江河何年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之慨,怕也会缭乱古寺月夜的梦,万物各有其序,空寂的月光下却没有留下人的位置,寂寞于这有机的世界中,却体验到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而这时的超然又是多么尴尬的不知所措啊!这是什么样的难堪呢?迎山风,听天籁,与明月交流,与自己对坐,于人来说,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曾像松树上的纹路一样天理其然么?何至于此呢?

月光一往情深倾注着,在缄默的氛围中人应做的,只宜于屏心静气,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尽量地把自己的脚步溶入那天籁的韵律中去。

白天熠熠生辉的鎏金宝顶在月夜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暗紫的天幕下,飞翘的屋檐透出历史般的庄重与安详。

寺极古老,九兴九衰,有时孤灯荒草,有时金瓦朱墙,然风风雨雨,香火未曾断过。殿内的木鱼笃笃,窗外的钟声悠悠,千古不灭的是人对自然的最真挚最贴近的呢喃。山门一开,来的人可就多了,不管嘴上怎么说,心思最明了,图个清静罢了。而今夜,我也来了,心中却茫然,逝者如斯夫,今人古人,今月古月,差异在哪儿?失落的又是什么呢?

迎面的菩提树,树叶绿得发光,春意盎然。此公白日里清高潇洒得可以。“世态炎凉浑不管,逍遥自在乐天涯”。不知为什么在月夜里反倒羞赧起来,伸出的枝蔓宛如少女捂住自己脸的纤手,又似有所诉说和祈盼。菩提树啊菩提树,你白日里为何要装出无畏相呢?最幽默的还要算宝殿大院里的大香炉,白天里,游客多,趣味也杂,敬香的人多,闲逛的人多,只能规规矩矩、沉默肃立,张开嘴巴,笑纳烟火纸钱。而在这朦胧的月色下,这平时虎着脸的将军,竟给了扒着门缝偷瞧的我一个宽厚的笑脸。

山门是虚掩着的,推开,眼前竟是一片豁然。远方的城市,已是万家灯火,霓虹灯像闪烁的醉眼。回首身后,庙宇、小道、院墙、石阶、绿树,纤尘不染,全浸润在脉脉的月色里,山上山下竟是两个世界。

这时候该重复那首古老的歌了,你从哪里来,将向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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