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旬老人肺癌晚期,無親人照顧,對相識8年的女人說:我把錢都給你


重慶市腫瘤醫院腫瘤內科15樓34床,楊希賢已是肺癌晚期。這次入院,已經住了幾個月,沒有妻子,沒有子女,孑然一身。他想把賣房子的錢,全部給他的主治醫生田玲。他最後的心願,想回一趟銅罐驛的老房子,怕欠醫院的錢自己走了沒法還。他跟田玲說,想再下地走路,再走回冬筍壩,再去挖曼陀羅花,再送給她。圖片攝於2017年3月8日,在腫瘤醫院斷斷續續治療的8年間,一直都是田玲擔當楊希賢的主治醫生。

老人過去的故事很少有人知道全貌,侄兒媳婦的描述、同鄉的鄰床男子的補充、醫生護士的記憶、老人自己一詞半句的信息,一點一點拼出他人生一角。九龍坡區銅罐驛冬筍壩,重慶罐頭廠,侄兒媳婦說,楊希賢在這裡一直工作到退休。他住在廠裡分的單身宿舍裡,就是那種老式筒子樓,侄兒媳婦去年還去看過。沒有人具體說得清楚他哪一年離婚,現在50多歲的這輩人從認得他開始,就看他是一個人。

半個世紀,一個人怎麼過?吃飯就是食堂,或者他侄兒媳婦說的周圍小館子;衣服扔給洗衣機;不愛看電視;跟筒子樓里老少單身漢閒來閒往;四處逛逛,看看花草。老人半閉著眼跟重慶晚報記者嘟噥了一句:“最近幾年,早上起來總覺得冷,要烤烤火……”漫長的50年,一個人的路應該不好走吧。


他隨身帶一個鏽跡斑斑的紅色鐵皮眼鏡盒,盒子裡貼著一張小紙片,寫了十幾個人名和電話,都是侄兒、侄媳婦這些親戚,還有田醫生。沒人的時候,他就拿出來,什麼都不說,就是盯著看。當別人問他要不要打給其中一些人隨便聊聊,他搖頭:“不打,沒得啥要說的。”病房裡年初進來的病友說,這幾個月,見他其中一個侄兒媳婦來過兩次,沒見其他人來過。老人想讓侄兒來,說是有事情要交代。侄兒媳婦說:“他在合川給人做裝修,走不脫。”

田玲30多歲,小小的個子,話音細細的,2009年10月,楊希賢來看病,就此開啟了一段田玲的職業生涯裡最撕扯揪心的情感。當時老人已經在其他醫院看過,醫生出於種種考慮沒有直接告知老人真實的病情是肺癌晚期,但他大致猜到了。田玲說了實話,老人心安了。信任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他覺得自己的知情權被尊重——他想要知道得了什麼病,還能活多久。

田玲最忙的時候,同時管著36個住院病人,查房、開藥、查閱資料、不斷調整修改各種醫療方案、醫患溝通……每天忙完這些的間隙,她會坐在爺爺床邊。“就是聽他說,隨便他說什麼,我就聽,只需要答個腔:啊,這樣啊,好的……爺爺平時太孤獨了,沒人聽他說話。”一個人的50年,會有多少憋進心腑的話,多少欲言又止,多少渴望和被拒絕的交流呢?這個像孫女輩的年輕醫生,一聽就是斷斷續續的8年。


下午3點多,老人半睡著,田玲悄悄進來,一握住他的手,他馬上就睜開眼睛,笑了一下。她一邊問爺爺吃東西沒有,哪裡不舒服,一邊翻看床頭櫃、抽屜。看到營養粉有兩天沒吃,她咬著嘴唇淚就下來了:“爺爺你要聽我的話,再不舒服也要把營養粉吃了……”她背過身說:老人開始放棄了,這段時間,他心裡什麼都知道。

老人整個左肺完全被腫瘤侵佔,右肺也已經轉移,胰腺也發現有轉移。肺癌晚期病人是什麼感受?溺水。肺葉無法打開,呼吸像拉風箱,病人就像沉進水中,悶,難受,一點一點被榨盡最後的力氣。

老人說“把我的錢都給你。”田玲拒絕了,她唯一接受過的禮物是老人從老房子挖來的曼陀羅花。田玲下午來的時候,爺爺湊到她耳邊悄悄說:“我想請個假,回一趟家。”田玲問他是不是擔心錢不夠用?他支吾著沒有回答。背過身,田玲眼淚嘩嘩往下流,她說:“爺爺是怕存在醫院賬戶上的錢不夠,怕萬一走了,還欠醫院的錢,他想回去拿錢。我給爺爺說了的,我去幫他申請綠色通道,但他還是怕麻煩我……”


一個孤身到老的人,這輩子也許從來沒人跟他、聽他說過這麼多的話,也許從來沒有人為他流過這麼多的眼淚。人和人彼此契入對方的生命,眼淚是情感確認的重要方式,有時血緣都未必是。更多人間冷暖故事,敬請關注頭條號新圖影像,帶給你有溫度的影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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