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兰州!那些小时候被劫掠欺凌的不堪往事

兰州!兰州!那些小时候被劫掠欺凌的不堪往事

2017年夏天辞职后的故乡行,勾起了很多往事。回来后,我写了一篇《再回故乡,已是人到中年》的文章,算是对从小孕育了我的故土的一个交代,也希望将来我的女儿长大以后,能对父亲儿时的生活有一点记忆。

文章发布以后的几个月,有一天我的一个侄女在微信上跳出来跟我说,姑舅爸,你的故乡写的特别好,把我看哭了,你为什么不写写兰州呢?

兰州?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竟然从未想过要写这座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我在那里进了幼儿园,又念了小学、初中和高一。可以说,我的大部分孩童期和青春期,几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直到1992年随父母举家搬迁到秦皇岛,自此就离兰州越来越远,只有牛肉面、黄河、中山铁桥以及那些忘不掉的记忆时常从脑海里飘过。

谈起兰州,离不开那些不寒而栗的故事。

兰州人生猛,喜欢打架,这个不是兰州人可能体会不深。去年夏天在兰州短暂停留了几天,当街就看到因为两起因开车而吵架进而停下做拦截状准备出手的场面。我心里苦笑:这么多年,兰州人还是没变。

小时候在兰州,独自走在街头我是不敢抬头看生人的,生怕不巧一个“对眼儿”就遭遇欺凌,不幸撞上了眼,赶紧挪开,如果倒霉,肯定是要被对方叫住问:你看啥哩。于是挨两下锤也是极有可能的,那时候大约在街上有胆量随意“扫视”他人的,都是街头的小混混之类。这个噩梦一直到92年我搬到秦皇岛才彻底结束,那时候我已经十六七岁,走在街头,没有发现有一丝的匪意的目光,也从未听闻街头有两个人只因为互相看了一眼就大打出手。至此,这双眼睛终于解放了。

不过,即便在兰州街头小心翼翼,但还是要招来不少麻烦。小学的5年级的时候,我从兰州东郊小学转学到畅家巷小学,每天需要步行经过东方红广场,下午放学的时候,路过广场是最担心的时刻。通常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者几个同学一起走在广场,然后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人,指指远处绿荫下的几个大孩子,跟我们说,那边有人叫你们过去。

这就是打劫,只不过这个叫我们过去的孩子也是受害者之一。我们胆子都很小,只能乖乖跟着去,然后对方会一边问我们有没有钱,有钱交出来,一边搜我们的身翻我们的包。那时候偶尔可能有几分钱或者几毛钱,都乖乖给了对方。为了表示友好和服从,我记得有一次对方几个大孩子搜了我的身,没有发现有钱,正准备放我走,结果我翻出铅笔盒,主动把放在那里的几分钱交给他们。

更荒唐的是,有一次我和同学以及我哥和他的同学走在街上,两拨人前后落了十来米,突然有几个小流氓冲出来围上我和我的同学抢钱,我很害怕,跟他们说,我哥在前面的。其实我的意思是,等他们走远了你们再抢,可那几个小流氓哪里管的了这个,说:你哥在又咋样,一起抢。结局我不记得了,大概是我也没有什么钱,小流氓们只能悻悻而归了。

等到了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母亲渐渐不再骑车上班,而是改坐单位的班车,于是她的白山牌28式自行车成了我的座驾。那时候的小学生谁能有一辆自行车简直就像今天的大学生开着车进出校园,非常风光。但校园门口总有一帮小流氓,每天中午校门快要开放前,都聚集在那里,我知道他们的这个习惯,所以每次我并不是把自行车骑进学校,而是停在附近的小区里,为了防止被偷,我不得不用十岁瘦弱的身躯把它扛到2楼或者3楼的楼道里。但有一次,不记得为什么,我中午骑车就到了学校,刚到门口就被小流氓拦住,把车子要过来骑。他围绕着操场飞快的转圈骑,而我只能焦急的在一旁观望,直到那个家伙突然摔倒,被周围的学生笑话,我才有了机会赶紧上去重新掌握了车子的控制权。

上中学的时候,我在兰州十四中,不知怎么就结识了校园了一个很帅的小流氓头目,其实也没有说过话,就是彼此知道都是一个学校的。有一个周末,我和我哥,还有明明(我姑姑的孙子),走在去往雁滩公园的偏僻道路上,呼啦啦来了十几个小流氓把我们团团围住,挨个搜身。当时刚从农村老家来到兰州的明明不知道城里人还有这种打劫法,出门身上竟然带了一笔巨款”,我记得大约是10元以上,已经被一个家伙从他中山装的上面口袋里掏了出来。没想到那个小帅哥也在,他一看是我,赶紧招呼大家不要抢,那些人也听他的,一哄而散又去寻找新的目标了。

兰州!兰州!那些小时候被劫掠欺凌的不堪往事

小学5年级之前我是在这儿念的

这些都是我小学和初中时代的日常,这种事太多了,所以但凡必须身上带一点点钱的时候,我都不得不把他们藏在袜子里,鞋垫里,希望被搜身的时候不要被发现。如果一旦被发现,不仅钱会被抢走,还极有可能挨打。

我好歹没有被小流氓真正比较狠的欺负过,但我的同学川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那时候我们在兰州十四中念初中,他家住在黄河以北,我因为父母出差,所以也骑车去黄河以北的姑姑的大儿子连奎哥家里吃饭。有一天放学我两骑车回家,其实那时候我跟他的关系一般,但凑巧就是一起走了。结果刚走到兰州军区附近,就被几个大孩子劫持了,他们确认了我们的身份后,也骑着车把我们赶入黄河边的密林中,然后把我们分开,开始狠揍川子。

其中一个家伙也准备揍我,但被一个人拦住了,意思大概是这事儿跟我无关。可怜我的那个同学,被脱光了上衣,揍得哇哇大叫哭嚎不止,那帮家伙甚至捡起地里的狗屎要喂他,而我只能乖乖的在一旁蹲着。揍了很久,才把我们放走,也不知道到底为何被揍,川子猜测是某一个长相很丑的女同学指使,因为他说了她的坏话,但也并无证据。我只记得我对川子说,你身体好啊,居然还能骑车,要我早就不行了。

2000年的夏天,我毕业后来到北京,当时川子已经在居然之家里的一家公司做设计师,月薪有10000块,我在他当时租住的房子里的客厅里凑合了两个星期,他带我一起撸串一起玩耍,出手已经是非常阔绰。后来川子自立门户,事业有成,财富上早已把我甩了很多个量级。我有时候想,也许这就是上天对吃过苦头的人的照顾和怜悯?当我们再见面时,再也没有问起当年在黄河边的这段往事,就让它沉沦吧。

兰州!兰州!那些小时候被劫掠欺凌的不堪往事

兰州十四中也变了模样

黄河边的欺凌是常遇到的事儿。有一次我和一个姓何的同学在黄河边的水泡子玩水捉鱼,也有一个看上去比我们大的孩子一个人在玩,大家相安无事。很快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过来,用挑衅的语气跟那个孩子说话,一开始那个孩子好像也不太服气,对他俩爱答不理。结果挑衅的大孩子指使小点的孩子捡起石头砸破了他的头,那孩子于是不得不下跪在他们面前。我俩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悄悄溜走。那时候还小,也不懂得报警之类。

由于这些历历在目的欺凌事件,所以如果同学中有比较骁勇的,都是我们崇拜的对象。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叫王刚,又瘦又高,头发剃的短短的,一般的小流氓不敢招惹他,因为他看上去就像是监狱里刚放出的小流氓。有一次,他好像为同学伸张正义而得罪了人,结果在我们刚下课老师离开后,绰号“土匪”的校园第一壮汉站在教室门口,点名叫他出来,他用他惯常的不紧不慢的脚步走出教室,结果迎面就是土匪一记重拳打在眼睛上,肿起了一个大包。

我的邻居三毛,是一个比我大4、5岁的少年,有一次张皇失措的跑进院子,嘴里大喊着什么,后面紧接着追进来两个人,手里炒着家伙,原来是二打一,三毛招架不住往家里狂奔,那两个家伙乘胜追击进了大院,没想到三毛有两个比他大好几岁的亲哥哥,听着三毛的急叫,拎着两根棒子就冲出来,和三毛一起,把那两个懵逼的小子痛揍一顿。

那时候兰州的生活就是这样,冲突不断,有时候还刀光剑影,献血直流。记得有一次晚上大概九十点钟,院外的农民巷一阵喧哗,原来是两拨人打群架,我在四楼看见大刀片子明晃晃的,知道这是一场小流氓之间的残酷争斗,这种决斗的惨烈程度有时是难以想象的。我母亲的同事常叔家的孩子,高大帅气,喜欢带军帽,有一次有小流氓要抢军帽,他不给,愣是被捅了刀子送进医院,好在没有什么大事。

那时候的兰州街头小流氓,在穿着上是有鲜明特征的,头戴绿色的军帽,一身绿色的军衣军裤,裤子最好是喇叭裤,就是裤脚宽大的那种,腰里系的是武装带,就是那种战士们用来束腰的皮带,方便随时取下来作为武器。如果是段位高一点的流氓,脚下则一定是一双黑色的高根布鞋,布鞋的根是白色的,大约有5公分左右,走在路上一身拽相,遇到这样的流氓,小时候的我们是不敢看一眼的。

20多年过去了,再回到兰州,当时小城的已经面目全非,东方红广场已经被高楼围堵的不再空旷,黄河边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宁静,转动的水车和穿梭的游人让人想象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多无言的故事。而当年那些劫掠少年,如今也都人到中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想起当年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是如何释放的?

一切都变了,也包括那些消失了的残酷青春。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