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70年代贛湘邊界的「油市」,萍鄉長輩們口中的「小南京」

油塘埠是贛湘邊界一個有點歷史的小集鎮,亦稱油市。這裡有古驛站、古太井、萬壽宮、古戲臺、老字號店鋪、車水馬龍的人流……在長輩們口中,頗有點小南京的意味。而我兒時的油塘埠,由於在上世紀70年代初,人民公社機關及所有企事業單位西遷至四公里外的老關,已經風光不再,但方圓五六里的鄉親斫肉買豆腐辦雜貨,還是覺得這裡更方便齊全,每逢節日,四鄉八鄰的人們依然會穿梭在家門口的小街市上,熙熙攘攘。

上世紀70年代贛湘邊界的“油市”,萍鄉長輩們口中的“小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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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燈芯橋火車站下車,沿古驛道經磨石塘過分水坳進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口古井,我們當地人都叫它太井。太井尤如老街,有近千年歷史。太井有個土木結構的井亭,牆是三沙築就的土牆,井邊長有一株皂角樹,樹蔭數丈,井裡泉水澄澈清亮。從前,往來於湘贛兩省的驛道官騎、運送貨物的車馬商販、過往行人,都喜歡在樹蔭下歇腳,到井中掬一汪清泉暢飲解渴。生活在老街的鄉親,祖祖輩輩都是喝著太井水長大,年復一年,直到最後“老”去,子孫們還要到太井為逝去的老人“請”最後一次沐浴之水。每逢農曆新年,鄉鄰們去挑水,還會帶上香燭鞭炮去祭拜太井,以此表達對大自然的敬畏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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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街上家家戶戶點了燈,煤油燈昏黃的火苗跳躍著,讓人瞧著既溫暖又寒磣,一如那老街。這是如今時常浮現在我腦海裡的老街場景。

如今還叫它街卻是高抬它了,老了卻是實實在在的,正像鄰家鄒大媽額上的皺紋,一道比一道深。

上世紀70年代贛湘邊界的“油市”,萍鄉長輩們口中的“小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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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這條老街雖不氣派,古古靜靜的,三、四十戶人家分街兩邊錯落著,東西卻全得很,有賣雜貨、賣花布、修傘、修鞋、打鐵的;有豆腐作坊、吃米麵、喝蓋碗茶的;還有扎紙馬的。小時候,當我光著腳丫滿街瞎轉悠的時候,父親就過來揹著我去買牛皮糖,耐吃又解饞。大家都說,牛皮糖還是油塘埠街上合作社的划算。我家的幾間祖屋靠西街正中,是祖父傳下來的,鄧三和鞭炮就是它的字號。而我父親卻將它變成了鄧家裁縫店,一家大小十幾口人,都靠一把尺一把剪刀一根針(後來才加上縫紉機)養活。

上世紀70年代贛湘邊界的“油市”,萍鄉長輩們口中的“小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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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的土路,雖然緊實,但卻沒有石板路平整,坑坑窪窪的,雨天便免不了積水,穿了雨鞋也不敢踩下去。讀小學的我,每天進出都要走過這條街,所以最討厭雨天。老街的房子都是極老的,青磚青瓦木窗,黃黑的木柱,高高的門檻,吱呀作響的木門。最有趣的是門下角有一個方方的小洞,直到有一天裡面躥出只肥肥的黑貓,我才曉得它的用處。

上世紀70年代贛湘邊界的“油市”,萍鄉長輩們口中的“小南京”

傍晚,人們把一天的事忙活完了,就會到老街上鄰家各店鋪門口坐坐。男人們握著竹製長煙管或銅質水煙筒,抽著生煙(自己栽種曬乾的),三五成群講傳、講古。我家對門庭正伯伯雖然幾近雙目失明,但《三國》《水滸》《紅樓夢》,一套一套的,今天講了這一回,明天且聽下回分解,不知他那離書寸把遠的眼睛,怎麼讀來記下的。

上世紀70年代贛湘邊界的“油市”,萍鄉長輩們口中的“小南京”

孩子們放學後在各家各店門角落躲貓貓,或者在萬壽宮操坪裡打籃球、滾鐵環、玩老虎抓羊的遊戲。女孩子多喜歡踢毽子、跳盤子或者打紙板。女人們閒暇時喜歡穿梭於各店鋪,嘰嘰喳喳挑揀著自己喜歡的物件,直到臨要生火做飯時,才喜滋滋地抱著塊碎花布,嚷嚷著要給丫頭們做花衣裳,各回各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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