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微視短兵相接的3個月,騰訊到底做錯了什麼?

騰訊還我血汗錢!

抖音、微視短兵相接的3個月,騰訊到底做錯了什麼?

騰訊深圳總部大樓

這個看上去有點無厘頭的口號,是一些曾經進駐微視的短視頻達人,在微博話題#微視拖欠達人工資#下,對微視討薪時喊出的。

剛剛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腦子裡不由自主蹦出來的是“江南皮革廠倒閉了,倒閉了……”

誠實的說,太出戏了,以至於不像真的。

畢竟短短三個月前,微視出現在大眾視野裡的時候,金光閃閃的身影之上籠罩的,還是“壕無人性”、“30億補貼平臺達人”的財富光環。那個時候如果你問邦哥,微視在短視頻領域和抖音比,到底有什麼優勢,邦哥會簡單粗暴的回答你: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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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只是一種調侃和玩笑,微視背靠騰訊,資源優勢絕不只“有錢”這麼簡單。作為曾經“入過土”的項目,微視的復活肩負著正面狙擊抖音乃至整個頭條系的使命,同時也是騰訊著力佈局短視頻的重要節點。整個騰訊帝國的資源都正在向微視敞開、傾斜,資金的投入也絕非小打小鬧。

在這樣的背景下,拖欠工資的行為,不僅不符合騰訊的身份,且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有悖邏輯、有悖其戰略佈局的。欠薪討薪,原本不應該也不可能發生。

但偏偏,事情就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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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欠薪的達人們湊在一起,調侃自己是“微視難民”

1、一個關於“中間商賺差價”的故事

要想理解欠薪是怎麼發生的,首先要理解,短視頻是如何生產,而針對達人的獎勵和補貼政策究竟是如何制定、發放的。

簡單來說,短視頻行業的薪酬發放主要涉及三方:平臺方、公會(MCN)、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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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看到,直接與達人結算公司工資的並不是微視,而是公會組織。因此公會的盈利模式也很好理解:中間商,賺差價。

這種模式從直播時代就已經出現,短視頻時代已經基本成熟的,在業內推行了很久。雖然本身存在一些問題和亂象,依然有待規範,但不論是達人、公會,還是平臺,早就已經並習慣了這個運行機制。

那麼為什麼,偏偏是到微視這裡,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呢?

2、一切解釋權歸騰訊所有?

微視項目重啟之後,首先進行的工作就是在各大公會的聯絡群中,發佈平臺針對公會的補貼政策,邀請公會入駐。而“30億補貼”的消息,就是來自於這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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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圖剛爆出時,微視並未正面否認;但此次欠薪傳聞出現後,微視闢謠稱“從未有過30億補貼”

騰訊“30億補貼”的傳言曾是業內的重磅炸彈。雖然後來額度被否認,但其補貼力度仍然極具吸引力。

不過微視也並不是冤大頭,鉅額補貼背後,收緊的是“視頻評級”和“審核指標”,而且4月到6月,每過一個月,騰訊就會更新一次補貼政策。

有達人調侃說“騰訊的規則,變得比迅雷的下載速度都快”。而趨勢毫無意外的是“錢越給越少,標準越定越高”。

於是到了6月結算上兩個月工資的時候,早就計算好自己大致薪酬的達人們,面對落差巨大的結算單,毫無疑問地掀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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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講,這場風波我們很難分清孰是孰非:

  • 騰訊沒有違背規則,它只是把規則的執行尺度變得嚴格了;
  • 公會也同樣難受,它們拿不到錢,自然也就發不出錢;
  • 達人最受傷害,優質短視頻的創作十分耗費心血,所有時間成本甚至是物質成本,在過去的兩個月都變成了“無用功”。

但就實際效果來說,作為一個以社交關係為核心競爭力的互聯網企業,騰訊的做法,顯而易見地傷害到了自己的用戶——“先把我們騙來,等人來了規則說變就變,視頻說不算數就不算數了,這是一切解釋權歸騰訊所有的意思麼?”

一切解釋權歸騰訊所有——這就是一個微視達人在事件之後對於騰訊的憤怒與控訴。

3、騰訊到底做錯了什麼

邦哥在覆盤整件事的過程中發現,一切矛盾爆發的關鍵是四個字:預期管理。

“30億補貼”傳出之時官方較為曖昧的態度,無形中抬高了用戶的預期;用戶進駐後,微視對審核標準的把控,加上一個月更改一次補貼政策的做法,給用戶帶來了巨大的落差。

落差帶來了憤怒,而憤怒最終會演變為“失望”。

失望之後,就是離去。

邦哥無法得知微視團隊內心真正的想法,但這場欠薪風波的背後,或許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失誤而已。某種程度上,它反映出來的問題是:至少在短視頻這個領域,微視短暫地失去了對用戶體驗的敏感度。

換言之,對於一家靠用戶體驗起家,社交為核心競爭力的互聯網巨頭來說,這種預期差,原本應該是可以被預料,也可以被控制的。但最後的結果是:它失控了。

所以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 “正確”與“認同”之間的悖論

2010年,馬化騰在3Q大戰後,曾經寫過一封給全體員工的郵件,題為“打開未來之門”。

在那封郵件裡,有這樣一句話:過去我們總在思考什麼是對的。但是現在,我們要更多地想一想什麼是能被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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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不是騰訊第一次遇到類似的問題。微視今日所面臨的情況,騰訊8年前就曾面對過。

如果我們把馬化騰的“忠告”帶入今天的欠薪風波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

——就公司層面來說,微視不想當冤大頭是沒錯的。即便有錢,也不亂撒錢,這是一個很理性的商業選擇,可以幫助團隊把ROI(投資回報率)很好地控制在合理的水平。就公司利益的角度來說,似乎一切都理所應當,我們很難說它是不對的。

——就用戶感情來說,糟糕的“預期管理”背後,微視運營方的決策過程顯然缺少了一些“是否能夠被認同”的思考。

  • “上帝”如何對規則保持敬畏

人盡皆知的常識是:騰訊太大了。

在它的帝國裡,它制定規則,它維護規則,它修改規則;某種程度上講,它扮演的是上帝的角色。

但“上帝”並不好做。

在騰訊自制綜藝《創造101》的投票期間,有工作人員發了這樣一條微博:

抖音、微視短兵相接的3個月,騰訊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條微博沒多久就被刪除,但還是在101的核心觀眾群裡引發了不少討論。其中的代表性觀點是:“公開表示,票你們隨便投,排名我自己定?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我們暫且不論這條微博背後是非曲直,僅就這條被大量點贊推上評論前排的代表性觀點來看,不論團隊是否存在主觀地“藐視”規則,至少在相當一部分觀眾眼裡,騰訊似乎正在失去對於“規則”的敬畏感——我是說,再一次失去。

而在微視的欠薪風波里,絕大多數達人對於騰訊的憤怒,也都來自於其頻繁更改規則的舉動:“打個牌也沒見一局一個規矩的啊。”一個達人如是說。

然而,當規則本就由它制定,要用什麼樣的剋制,才能多年如一日地,仍然讓自己對於“規則”保持真誠的敬畏感呢?

  •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能力與責任,一如權利與義務,是對應且對等的。

要做“上帝”,那你就必須全知全能,完美無缺;否則就不要試圖扮演任何人的“上帝”。

在2010年大眾口碑的“至暗時刻”之後,痛定思痛的騰訊曾經花費巨大的努力,和漫長的時間,重新獲得人們的尊重。

2011年的春天,騰訊甚至專門組織過10場專家座談,題為“診斷騰訊”。會上一個非常主要的共識是:騰訊已經是最大的互聯網公司,所以它所需要承擔的責任也更加重大。

而在普通公眾的期許裡,這些責任當中包含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自我約束”。

微視欠薪風波,實際上是給騰訊提了個醒:

在“頭騰大戰”最前端的戰場之上,如果說與抖音短兵相接的微視做錯了什麼,那就是做慣了規則的掌控者,逐漸失去了敬畏感與警惕性,也就因此在用戶面前,隱隱透露出了自己或許都沒有察覺的,身為一個“上帝”的“傲慢”。

4、頭騰大戰:新的一天開始了

2012年馬化騰曾經對話《失控》一書的作者Kevin Kelly,那時馬化騰問KK:“在您看來,誰將會成為未來的敵人?”

KK笑著回答他:“在互聯網的世界,即將消滅你的那個人,從來不會出現在一份既定的名單中。”

而如今我們都知道了,這個“敵人”叫字節跳動,這份名單上的名字,叫“頭條系”。

3Q大戰之後的騰訊,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極具威脅的正面挑戰。但當頭條以信息流和短視頻為切入口,搶奪騰訊的流量,向騰訊的社交大本營逼迫過來,我們發現騰訊的應對手段,似乎還是老三樣:

  • 在微信關閉抖音的流量入口,斷其糧草;
  • 扶植出跟抖音同質化的微視,取而代之;
  • 依託強大的資源平臺給新產品灌注流量,扶上馬送一程。

一個經驗是:當一個平臺方開始隨著自身利益需求而隨意變更規則的時候,即便它不是在“實行壟斷”,也很可能處於滑向“壟斷”的路上。

微軟如是,谷歌如是;騰訊是否亦如是,我們不得而知。

兼具“平臺運營商”和“產品供應商”兩種角色的騰訊,如同裁判員與運動員合為一體。在自身平臺或產品與外部企業發生競爭性衝突時,是否應該利用、又該如何利用“裁判”的身份,一直是這家公司無法迴避,似乎也很難解決的問題。

在3Q大戰後的幾年間,騰訊的做法是“開放平臺”,不再搞非此即彼的選擇題,甚至會為此“把半條命交給合作方”。

馬化騰說:“最關鍵的是定位要定好,有為有不為。別人能做好的就讓別人去做,千萬不要去搶。”

但你不搶別人的,別人也要來搶你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甘於當一個“小弟”,這樣的人前有王興,後有張一鳴,總有人在巨頭們的壓迫之下頑強而艱難地維持著自身的“獨立”,不願站隊,亦不願成為誰的附庸。

甚至,他們還謀劃著對你的大本營搞突襲。

頭條系以算法為基礎的大量產品,迎合的是用戶最核心的需求:你想看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哪怕要一定程度地面對社會的質疑。

而騰訊一貫以來通過在資源平臺為新產品大規模導流的背後邏輯,則是隱含了“上帝視角”的:我想讓你用什麼,我就給你添加什麼,哪怕你根本不需要。

前者讓頭條係數次面臨監管危機;而後者,造成了8年前針對騰訊的,那場近乎瘋狂的輿論反噬。

8年前的“3Q”是閃電戰,“頭騰”不會是。

2012年的夏天,尚未退休的張志東在辦公室接受吳曉波的採訪,訪談結束後,他送吳先生到電梯口。

“電梯門開了,他突然喃喃自語:如果哪天騰訊遇到了更大的挑戰,也許就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現在,或許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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