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麼小，不知道接種了問題疫苗之後會不會得後遺症，這是做父母最為擔心的。”濟南的張吉女士近期剛剛帶不滿一週歲的孩子到所在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接種了百白破疫苗，她發現孩子所接種的疫苗出自“武漢生物”。
武漢生物2016年7月生產的一批百日破疫苗曾被原國家食藥監總局通報為不合格。如今，即便幸運避開了問題批次的疫苗，但張吉仍然對孩子接種了涉事企業的疫苗而感到心有餘悸，“退一萬步講，即使疫苗本身無害，那如果百白破疫苗真的無效，錯過了最佳的接種時期，這個責任誰來負責？生產企業和監管部門應該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
近日，長生生物生產不合格疫苗事件持續發酵。令人關注的是，長生生物生產的百日破疫苗在2016年5月也曾被原國家食藥監總局通報存在不合格情況，而不合格的疫苗有高達25萬支已經銷往了山東省。這一大批疫苗最後究竟是如何處置的？對於那些已經接種了相關批次疫苗的孩子來說，下一步該如何補救？眾多問題還有待解決。
煙臺泰安已著手製定百白破疫苗補種方案
2018年7月20日，吉林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通過官網公佈 2018年第六期食品藥品行政處罰案件信息公開表（藥品類）。該表顯示，長春長生生物科技有限責任公司生產的“吸附無細胞白百破聯合疫苗”（批號：201605014-01）經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檢驗，檢驗結果“效價測定”項不符合規定，按劣藥論處。
吉林省食藥監局的處罰決定稱，“經查明，該批藥品生產數量共253338支，由吉林省藥品檢驗所抽樣552支，銷售到山東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252600支，現庫存186支，銷售價格是3.40元/支，該批藥品的違法所得共858840.00元，貨值金額共861349.20元。”
實際上，上述問題疫苗早在半年多前便已曝光。2017年11月3日，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管總局新聞發言人介紹，總局近日接到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報告，在藥品抽樣檢驗中檢出長春長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產的批號為201605014-01、武漢生物製品研究所有限責任公司生產的批號為201607050-2的百白破疫苗效價指標不符合標準規定。
據彼時的官方消息稱，接報後，國家食藥總局會同國家衛計委立即組織專家研判，並於10月29日向有關省市發出通知，要求各地做好不合格疫苗處置工作。經查，長春長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產的該批次疫苗共計252600支，全部銷往山東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武漢生物製品研究所有限責任公司生產該批次疫苗共計400520支，銷往重慶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190520支，銷往河北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210000支。但涉事公司後期並沒有進行善後處理措施。
公開資料顯示，百白破疫苗是由百日咳菌苗、白喉類毒素及破傷風類毒素混合製成，可以同時預防百日咳、白喉和破傷風。嬰幼兒接種百白破疫苗後，免疫效果好，尤其對破傷風和白喉的效果更好，可維持免疫力5-10年。同時可以降低百日咳發病率。
隨著長生生物問題疫苗事件的持續發酵，公眾對於去年流向山東的25萬支不合格疫苗的後續處置情況愈發關注。但是，有關該批次疫苗的善後處理信息並未獲得充分披露。界面新聞日前查閱山東省食藥監局和山東省疾控中心官網，並未找到針對問題疫苗事件的公開信息資料。
“我也很關注，也在等待了解相關信息，有消息後會儘快統一發布。”2018年7月22日，作為該批不合格疫苗的流入單位，山東省疾控中心新聞宣傳辦公室主任侯家祥對界面新聞記者如是說道。
山東省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宣傳部門相關負責人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涉及問題疫苗的具體使用情況，衛計部門和疾控部門比我們更瞭解情況，而且由於生產廠家是在外省，不在山東，檢查也是國家總局進行的，因而並不掌握具體情況。”這位負責人還表示，目前該局正會同山東省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和山東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準備發佈關於問題疫苗的相關通報。
最新的消息是，7月22日下午，山東省煙臺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率先在官網發佈“關於長春長生百白破疫苗以及狂犬疫苗情況的說明”，稱“長春長生低效價百白破疫苗是2017年11月國家食藥監總局公佈的，根據上級要求，我們在第一時間叫停疫苗接種，並回收封存所有疫苗。該批次疫苗主要問題是其中的百日咳效價低，就是說保護率相對低一些，對孩子身體沒有安全危害。”
據煙臺疾控方面證實，目前疾控部門已組織專家制定百白破疫苗補種方案，將對接種過該批次疫苗的孩子組織補種。根據補種原則和接種間隔要求，一部分孩子近期將通知補種，還有一部分孩子將在年底通知補種。這兩部分孩子煙臺市各門診都有詳細登記，屆時門診人員會逐一通知。
煙臺疾控方面進一步說明，“長春長生百白破疫苗發現問題後，企業停止生產。目前國內只有武漢生物所一家生產供應全國，產量嚴重不足，國家正在積極調度，一旦補種百白破疫苗到貨，我們立即補種。”
另外，界面新聞注意到，山東省泰安市疾控中心7月22日也發佈情況說明稱，目前疾控部門已組織專家制定百白破疫苗補種方案，將對接種過該批次疫苗的孩子組織補種。這部分孩子泰安市各預防接種門診都有詳細登記，屆時門診人員會逐一通知。
律師和專家向山東省申請疫苗信息公開
據大眾網7月22日報道，記者從青島市疾控中心，臨沂市疾控中心，濰坊食品藥品監管局，德州德城區、陵城區、寧津縣疾控中心瞭解到，無涉事批次百白破疫苗流入當地。
據一位山東省某三甲醫院的主任醫師對界面新聞表示，山東省內的疫苗採購一般是通過山東省疾控中心直接從廠家採購，然後通過疾控中心省市縣各級疾控網絡，再分發到各社區接種站。對於疫苗的接種使用情況，各個接種單位都有相關記錄，其中包括姓名、接種日期、接種次數、生產廠家、接種單位、疫苗批號、是否有不良反應等，“這些接種數據相關部門都是掌握的。”
界面新聞記者注意到，包括北京法桓律師事務所律師王鵬、山東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劉加良、遼寧祝山律師事務所張進華等，近日分別向山東省衛計委、山東省食藥監局以及山東省疾控中心發函，向政府申請公開包括問題疫苗流向、數量、總金額、採購負責人等具體信息。
山東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劉加良對界面新聞表示，他已經向山東省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提出申請，要求公開該批問題疫苗的招投標文件、流程文件、以及中標之後合同履行的情況，“這一事件不是現在才發生的，畢竟去年下半年就已發生了，現已屬於需要社會公眾廣泛知曉的政府信息，因此衛計委作為主管單位究竟是如何應對的，這也在我此次申請信息公開之列。”
據悉，根據《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的相關規定，行政機關收到政府信息公開申請，能夠當場答覆的，應當場答覆。不能當場答覆的，應當自收到申請之日起15個工作日內予以答覆；如需延長答覆的，應當經政府信息公開機構負責人同意，並告知申請人，延長答覆的期限，最長不得超過15個工作日。如果有關部門不回覆，公民可以向上級部門申請行政複議，也可以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訴請法院判決有關部門公開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震驚全國的“龐紅衛疫苗案”同樣發生在山東。2016年3月，山東警方破獲案值5.7億元非法疫苗案，疫苗未經嚴格冷鏈存儲運輸銷往24個省市。疫苗含25種兒童、成人用二類疫苗。最高人民檢察院立即掛牌督辦，山東、河南、河北等地檢察機關加強與監管部門和公安機關銜接，批准逮捕355人，已起訴291人，立案查處失職瀆職等職務犯罪174人。
上述山東省某三甲醫院的主任醫師對此分析道，山東是全國疫苗的銷量大省，這與山東人積極響應“二胎”而形成的市場需求有一定關係。據介紹，2016年作為全面放開二胎的第一年，山東全年出生人口達到177萬人，同比增加53萬人，其中二孩出生佔比63.3%。儘管2017年數據略有下降，但無論是2016年還是2017年，山東的出生人口均佔據了全國出生人口的十分之一。
此外，來自中國裁判文書網的資料則顯示了長生生物公司在山東省銷售疫苗的混亂狀況。資料顯示，涉事企業長春長生生物公司曾向山東兆信公司發貨690100/人份疫苗，合計金額4602.12萬元，疫苗主要流向山東各級疾控中心、防疫站。而在長生生物的2017年年報當中，該公司將山東兆信列為第二大應收賬款債務人，欠款4745萬元，長生生物的第一大應收帳款債務人系山東疾控中心，欠款7334萬元。不過，在上述690100/人份疫苗中，並不包括百白破疫苗。
2016年3月22日，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曾通報，有9家藥品批發企業涉嫌虛構疫苗銷售渠道，山東兆信位列其中。山東兆信後被山東省藥品監督管理局取消GSP認證證書，又因“存在編造藥品銷售記錄、向無資質的單位和個人銷售疫苗等生物製品、出租出借證照、掛靠走票等嚴重違法行為”，被吊銷擬吊銷《藥品經營許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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