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王子與公主

對於夜葉來說,三思而後行是他人生的重要準則,但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允許他靜下心來思考了,他必須立刻和狐律做些什麼,才能夠挽回如今已經極為糟糕的情況。

說實話,要是隻有他一個,他恐怕真的無能為力。這不是他能夠插手的事情,他不是像衛那樣的大人物,沒有像朧那樣強大能力,在這場戰爭裡,他能保存自己的性命就已經是極好的了。

但是現在不同,他身邊還有狐律,這個狐族的公主殿下。

那麼立場和力量就有了,他完全可以藉助狐律的力量完成自己的計劃。

“那我們走吧。”向著狐律伸出手,夜葉說道。

狐律笑了一下,把手遞給夜葉。

夜葉握住那隻潔白的手掌,體會著手心處傳來的柔軟感覺,臉上笑容更甚。

“我們會成功的。”

兩人奔跑在水上環繞錯落的走廊,開始了行動。

如果他沒有估計錯誤,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確的話,那麼這裡面一定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是隻有自己才能完成的事情。

不是自大,不是狂妄,而是經過嚴密思考得出的結論。

為此,他必須得到最為詳盡的證據,否則沒有任何作用。

“你知道族裡擺放重要資料的地方在哪嗎?”夜葉問道。

“知道。”狐律很快回答,“就在前面。”

離開水上走廊,兩人很快就進入了一座古老而華麗的建築群裡,要是沒有狐律帶路的話,即使以自己的記憶力也會迷路的吧。

“不過,這裡應該是你們的大本營才對吧,防衛是不是有點鬆懈?”

一路走來,他幾乎沒有在這裡看到除狐律之外的狐族,幾乎是零防衛。

“因為這裡是我的家,是整個狐族的聖地,一般的族人是不會進入這裡的。而且這裡是媽媽的領地,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狐律的話很是平淡,但卻能從裡面聽出無限的崇拜之情。

對於那個名叫狐離的人,對於她的媽媽,她大概是真的尊敬著吧。

夜葉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繼續沉默前進,終於來到一間屋子門口。

和他們經過的許多地方一樣,這裡依舊沒有守衛,門甚至沒有上鎖。

有問題?這是夜葉的第一直覺。但看了看一旁的狐律,這裡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我沒有來過這裡,也沒有進去過,但這裡確實是族中存放重要資料的地方。”狐律說道。

心中的警惕感依舊沒有消失,但是到了這一步離開?在夜葉的心中就沒有這個選項。

夜葉將手搭在門上,然後輕輕的推開了門。

就在他推開的門的那一剎那,數道火焰從打開的門縫中撲了過來,夜葉臉色大變,然後拉著狐律迅速後撤。

與此同時,一道刺耳的警報聲在城市上空響起。

“該死!”習慣性的將手摸上腰間的位置,他才想起來自己的劍早就在和朧戰鬥的時候斷掉了。

狐律伸出左手,然後那幾團宛如有生命的火焰便調了個方向對準她而來,鑽入了她的手心。她的臉色突然變的蒼白。

“沒事吧?”看到狐律突然蒼白的臉色,夜葉關心的問。

狐律搖了搖頭,然後把夜葉推進房間,“警報聲響起,長老他們肯定很快就會過來,我先去擋住他們,你在這裡找你需要的資料。”

“好。”沒有任何猶豫,夜葉一口答應了下來。

“嗯。”

——

與此同時,狐岐城北門附近的主街道上。

聽著突然響起的警報聲,狐耀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個聲音代表的意義,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焦急。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突破到狐族禁地深處,你告訴他沒有什麼企圖,打死狐耀都不相信。

他的目標是什麼?是防禦結界控制中樞?是禁地本身?還是其他的什麼?

來不及考慮了,狐耀向著城市南邊鋒速前進,身後緊緊跟著數名精銳。

快到靜湖的入口的時候,他舉起了右手,然後一行人迅速停下了腳步。

“小律?”看著這個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狐耀疑惑的問道。

狐律搖了搖頭,然後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平舉。

這個動作代表的意思只有一個,此路不通。

“小律,我現在沒心情和你玩遊戲,有人侵入了禁地!我現在要立刻去確認安全。”狐耀不耐煩的說道。

狐律沒有動。

狐耀眯起了眼睛,然後看著第一次在他斥責之後依舊站在自己面前的狐律,感受著對方身上傳來的那股毀滅的的氣息,臉上滿是憤怒之色。

他的手握得嘎吱作響,然後對著後面跟著的族人說道,“你們退下。”

“是。”

四人迅速離開了,這裡只剩下了狐耀和狐律兩個人。

這個他一直細心看著長大的少女,寄託著他的理想,視為未來狐族的希望,傾注了無數心血培養的繼承人,第一次讓他失望無比。

失望得讓他心痛。

不是因為她敢於擋在自己面前,不是因為她敢於對自己的話視若無睹。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如果在別的時候,狐耀甚至會有點高興。因為這孩子,終於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面對自己的勇氣。

可是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哈哈哈,”他的聲音中滿是悲涼,然後對著狐律怒吼道,“狐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狐律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卻沒有退縮。

“勾結外族!幫助敵人侵入我族聖地!私自解開禁地禁制!”狐耀的聲音越來越大,“你的母親和族人在為我族的未來浴血戰鬥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回報他們的?”

“你這樣還算是狐族的公主嗎?你這樣還算是狐離的女兒嗎?你對得起你身上流淌的血脈嗎?”

狐耀每說一句,狐律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現在立刻從我的面前滾開,然後跪在狐族的歷代祖先面前,好好反省一下你犯下的過錯。”

“對不起,我答應他會幫他爭取時間,就一定會做到,這是朋友間的承諾。”

“朋友?承諾?”狐耀滿臉嘲諷,“和一個人族成為朋友,和你的敵人談承諾?”

“告訴我!狐律,我族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要是人族會遵守諾言的話,十五年前那麼多的族人就不會慘死在魔族手裡,你忘了那段血仇了嗎?”

“可那是不對的,這樣下去大家,媽媽都會死的啊。”狐律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悲傷。

“你媽媽從來就不會失敗。”冷冷的看著狐律,狐耀說道,“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做什麼才是正確的。”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狐律,從我的面前立刻消失,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至於那個欺騙你的人族,我會親手殺死他。”

“他本來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本來是可以離開的,是為了我才留下來的。”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狐律堅定的說,“所以我不會讓開的,在他出來之前。”

“好!好!好!”狐耀反而笑了起來,“那你也做好準備了吧。”

煙霧灰塵中一道身影一閃而過,一道詭異的音波向著四周擴散開來。

而這一次,狐律再沒能避開。

被一條鞭腿狠狠擊中腹部,狐律像一顆炮彈一樣砸進了水裡,激起滔天的浪花。

“好好冷靜一下吧。”狐耀丟下這句話,正準備離開,卻突然愣住了。

一隻手搭上走廊邊緣,渾身溼透的狐律一邊不停地咳著血,一邊吃力地爬了上來,再次站在狐耀面前。

看著連站都站不穩的狐律,看著臉上依舊冷漠卻似乎多了點什麼的狐律,狐耀沒來由的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個人。

那個時候,好像她也是一樣擋在自己的前面。

該說不愧是她的女兒嗎?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時候,原來小律已經和那個人長得那麼像了。

無論是樣貌,還是內心。

柔弱卻不退縮,善良卻不軟弱。比任何人都要堅定,還真是個死心眼的孩子。

所以她死了!狐耀突然暴怒起來。

那麼好的一個孩子,那麼善良的一個孩子,揹負著根本不屬於自己的罪責,早早的結束了美麗的生命。

甚至都沒有人記得她到底做過什麼,她的模樣,她的心情,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黑暗的地下,而那些害死她的人,卻還是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為什麼啊!

狐耀手中寒光冷冽,然後對著狐律猛撲過去。

狐律卻閉上了眼睛。

如果自己的死能夠阻止狐耀,如果自己的死能夠對自己的族人有一點點作用,她也會很高心。

只是,為什麼自己的臉上會有淚水呢?為什麼自己會想哭呢?

是因為什麼呢?

預想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一道人影帶著流星之勢出現在她的面前,伴隨著一道清脆的金屬之聲,狐律睜開了眼睛。

在她的面前,夜葉帶著微笑,然後伸出左手,小心擦拭掉她眼角的淚水,“女孩子其實還是笑比較好看。”

就像在夜葉送給自己的那本小冊子裡寫的故事一樣,公主落難的時候,命中註定的王子會站在她的面前,微笑著替她擋下一切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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