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公司待了两天，坐高铁返长，再转地铁回家。始发站的第二站，空座位还很多，上的人也多。我坐下来，把背包放在身侧。到第三站，基本上就坐满了。他在第四站上车，站在离我一米远地方。
他有些不同，一抬眼就能感觉到。黑黑的小个子老人，双手提着的蓝色无纺布袋子，和他穿的衣服和鞋一样，袋子上面尽是灰。应该是一个刚收工的建筑工人。他没拉扶手，面向我这一侧站着。我一秒钟确定了想怎么做。我移开了我身侧的包，往右侧挪一挪，对老人说：“坐这儿吧。”我感觉得到我左侧的邻座女士，还有右侧的邻座男士都飞速各自闪向一边，拥挤的一长条座位，忽然腾出一大块宽敞位置。
他木讷地坐了下来。一股浓浓的汗味飘过来。他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车子摇摆向前，他很快就打起盹来。他T恤胸襟上满是水泥灰点子，裤子是很厚的那种呢子长裤，鞋子已经看不出颜色，全是白色的灰。他的手臂近乎酱色，是经年日晒的样子。手掌宽大粗燥，满是泥，手内侧有些许发白的色斑。每到一站再启动，车厢都晃动下狠的，他也没醒来。这个人的年纪，应该和我父亲一般大，个头也像。我总是没有办法不对这样的人心疼。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洒了风油精。
到五一广场换乘站，呼啦一下子，车厢里人下去大半，马上又上来更多。车厢里热闹非凡，动静颇大，他张开眼来。他身边的两个人下车了。一直站在一旁穿长裙的女人下意识一屁股坐下，马上又像针扎了一样弹起来，移到了更左边那个的位置。她礼貌地喊她同行的男士，坐她腾出的位置。男士摇摇头，拽着拉手站着和她继续聊天。她和老人之间那个空位子，空了整整四站。
老人再没打瞌睡，好几次看了看他身边的空位子。手交握着，依然拎着他布满灰尘的蓝袋子。还有一站，我就要下车了。我感觉我走后的位置大概也会空着吧。我想和他聊聊天，也许他会觉得好过一点。
我问他是不是在工地上班，他露出微笑来，告诉我他是做防水工程的。我问他为什么下班坐这么远地铁，他说他要去万家丽，明天那边他有活要做。我说天真热，工地不休息吗？他说还好。到站了，我说我先走了。老人说好的，谢谢你！有什么好谢的，他不过享受了一个老人应有的一点点待遇。
在站台上，我透过玻璃窗往里看。他低头左右打量，看这爆满的车厢里，他身边的那两个空位子。
车厢飞速开走，走着走着有点难过。岁月没有善待这个汗流浃背、满身尘土的老人。而我们，只要愿意在他身边坐下，不带一丝嫌弃，就是我们能给予他的最好的善意。
作者：新五丰董秘 罗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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