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趙雁明
葦塘邊上那些村莊，以前家家都養一群雞，說是一群，新雞老雞加一起，也不過十隻二十隻，說來你可能不相信，自然狀態下養的雞，非常被愛下蛋的，你不餵它蛤蜊泥鰍魚，它就無限期把下蛋的事往後拖。
辛辛苦苦養它一大年，給你下個二十來個蛋，相當不錯了，以前沒有雞飼料，也沒有催它下蛋的藥，想讓它們多下兩個蛋，都得哄著捧著的，喂水餵飯喂菜吃，隔三差五還得給它們砸點蛤蜊吃，養了一群雞，也難攢下白只蛋，家家裝蛋的“葫蘆頭” ，基本沒有滿的時候。
以前的雞蛋用場太多了，看望產婦，探視病人，孝敬恩情，雞蛋就是必須品。那時的雞蛋，也有貨幣的職能，換針頭線堖，換把小蔥吃，甚至能換供銷裡的商品。就像錢緊一個樣，雞蛋永遠沒富餘。
也正是因為雞蛋總是不夠用，養雞下蛋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光鄉下人家養，就連城裡的人家，也都設法養上三五隻。每家的雞，都是有名字的，大黃雞，小黑雞，蘆花雞，鳳凰頭，說著雞名字，也能知道它下蛋的情況，每隻雞的自然狀況，也能隨口說出來，“欠兒登”連蛋了，“花老太太”冠子剛泛紅，知曉它們已經下了幾隻蛋，也能預測今天一共雞蛋有幾枚。
預報今天下蛋的數量，就是每天“松”雞之前，將所有可能下蛋的雞，逐只抓手裡，用手去探雞的“蛋包”，這就是大家熟知的“摳雞屁股”。摳“雞屁股”是個循序漸進的事情，只要母雞的冠子泛紅，就開始用手指探它的屁股，一隻手指能探進去，就是雞開一指襠，兩隻手指並排伸進去，就是雞開二指襠，雞開二指襠，也通常簡稱雞開襠，預示此雞即將下蛋，就會把它列入重點管理對象。
想想當年的母雞，也是有點太遭罪，下蛋也罷了，屁股還每天都挨摳。雞開二指襠，只是即將要下蛋，究竟當天有蛋無，也是全憑摸襠來判明，只有具體摸到蛋在襠門口，才是摸襠的目的。所有今天有蛋的雞，都將受到特別的關注，一舉一動都納入人們的視線，去哪裡溜達，在哪裡扒土，去沒去雞窩，啥時候去的，溜邊兒找旮旯，它究竟想幹啥，都得清清楚楚的，直到看到它把蛋下出來，對它的重點監護才取消。
雞開二指襠時，也的確難讓主婦們放心，雞也是有靈性的，它下蛋，可不是想給家人吃，它想繁育下一代，它也常和主人捉迷藏，偏要把蛋下到背旮旯，偏要把蛋下到沒有人的地方，對於雞的這習性，主人早就預備的可行的方法，為它製造下蛋窩，為它絮上柔軟的草，裡面還有放“引蛋”，還替它站崗放哨，趕走打擾它的。
雞開二指襠時，人與雞的和諧，也是最有情意的，雞疼人，人疼雞，不等它餓就撒糧，為它下河摸蛤蜊，餵它泥鰍魚，餵它小蝦米，就連蹣跚走路的孩童，都替它捉蜻蜓爪螞蚱。雞開二指襠，給一戶戶人家，帶來了切實的希望，也幫主人對生活充滿愛。雞開二指襠，看似簡單的下蛋，其實是在主人最需要時，送來了“及時雨”。
從雞開二指襠，就開始重點關注它，天天清早就探它的屁股，有蛋是有蛋的待遇，沒蛋也給他特別的幫扶，哪些雞開檔了，哪些雞今天有蛋 ，不光主婦的心裡清楚，家庭所有成員的日常工作，也都考慮它進行，因為它是生活的需要，因為它是家庭比較重要事，雞開二指襠的時候，家庭成員的臉上，都是笑咪咪的，哪隻雞開檔了，也是願意跟左鄰右舍說的事。
把那種雞開二指襠時的和諧，把那種雞開二指襠時的信念，把那種雞開二指襠時的喜悅，把那種雞開二指襠時對生活的堅定信心延續，也正是未來努力的需要，用愛去生活，用快樂去迎接幸福，我們的未來，也一定像芝麻開花節節高。
趙雁明，男，大學學歷，高級講師，籍貫遼寧盤錦，中國現代作家協會會員，曾經為故鄉寫過散文《皇姨菜》、《紅海灘戀歌》、《鹼地柿子》、《扣蟹》、《盤錦以前都是鹽鹼地》等，許多文章都獲獎或發表，一直以寫宣傳家鄉文章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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