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影展谈情说爱:婚姻与爱情之间永存沟壑,“情人”是桥梁?

法国影展谈情说爱:婚姻与爱情之间永存沟壑,“情人”是桥梁?

婚姻和爱情一直是当代影坛很多作者型导演喜欢探讨的话题,而“情人”可能是电影艺术中连接婚姻和爱情的一座重要桥梁。去年戛纳电影节上就有很多部展现情人问题的电影,而入围导演双周单元的两部电影——《心灵暖阳》和《一日情人》最近也正在借法国电影展之机在北京百老汇MOMA展映。这里不妨把几部电影放在一起细细梳理,看看情人身上到底有哪些关于爱情和婚姻的玄机。

心灵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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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女导演克莱尔•德尼的新作《心灵暖阳》中,画家伊丽莎白(朱丽叶•比诺什饰)从影片开始就在不间断地寻觅爱情,整部影片中出现的男性简直五彩斑斓,他们性格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有画廊老板,路人,戏剧演员……但算来算去,没有任何一个男性可以给伊丽莎白一丝情感上的安全感,提供一段稳定的情感关系。每个男性都在面对她时闪烁其词,一方面无法抗拒女主角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另一方面又不断强调“家庭万岁”。对他们而言,伊丽莎白可能具有某种工具性,更像是婚姻的减压器;他们都在强调这种关系不能称为“爱”,却又在扯不断的情感纠葛中越陷越深。

在影片最后,女主角甚至找到了一个占卜师(热拉尔•德帕迪约饰)来预测她今后的情感生活走向。占卜师模棱两可地给出了一句“你要保持开放的心态”,但毫无疑问,“开放”在情感问题中本身就指向一个难以解决的困境:一方面,“开放”意味着没法专一,不专一就没法得到十足的安全感;而另一方面,“不开放”可能就意味着永远没法找到那个能够让人专一的人。克莱尔•德尼作为一个女性导演,不仅挖掘出了两性交往过程中的种种脆弱、伪装,更把这样一个悖论抛给观众,留下无尽的思考和回味。

不过,导演似乎对此也并不悲观。尽管全片似乎都在用蓝色调来衬托和反映女主角忧郁的心境,但到了影片最后,伊丽莎白却被包裹在一团橙色的光晕中,脸上荡漾着微笑,似乎暗示着某种希望和美好。所谓“心灵暖阳”,究竟是一种令人向往、触手可及的东西,还是永远没法到达的彼岸?也许观众会得到自己的答案。

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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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之后》也是一部讲述情人的电影,但不同的是,《心灵暖阳》是以情人为主角进行叙述,那么《之后》则是从出轨男性的视角进行叙写。这部电影极富质感的黑白影像,双面夹击的情感困境,推拉和重复间闪现的关系本质,通过被打乱的时间线做出的相对严肃的结构探讨……集痛苦和幽默、朴素与华丽、短小和精悍于一体,不仅在主竞赛里称得上鹤立鸡群,可能也是洪尚秀近年来最好的作品之一。

故事发生在一名男性和三名女性之间,主角是一个小出版社的老板奉完(权海骁饰)。在开篇部分,奉完已经有了一个情人,但因情人离职,他只得新雇佣一名女性员工(金敏喜饰)。妻子原本即对此事有所察觉,但一直缄口不言,直到有一天在丈夫的闪烁其词之中确证了此事,冲突也开始急剧爆发。不过,愤怒的妻子失去了理智,一口咬定女员工就是他的情人,由此引发了一场大战。而女职员作为这件事情唯一完全无辜,却又百口莫辩的受害者,只能赶紧辞职。有趣的是,如果将这个故事与现实对照,就会发现韩国导演洪尚秀在其中埋藏的更深一层的自辩和自嘲(金敏喜是洪尚秀的情人)。

最终,社长还是与他的情人分手了,所有的喧闹终止,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从本质上说,克莱尔•德尼和洪尚秀达成了高度一致,因为在二人的描绘中,男人是一种健忘而又喜欢幻想的动物,更令人无奈的是,他们从来无法满足于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总是在寻求一些更加刺激的东西,而最终又像办错事的孩子一样希望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一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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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上面这种看法,同样入围“导演双周”单元的《一日情人》恐怕不能苟同,因为在这部电影的导演菲利普•加莱尔眼中,两性关系恐怕从来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这也是他必须拍电影解释,而且一拍就是几十年的原因。

在片中,父女二人分别拥有一段恋情,而且父亲的情人正是女儿的同学。影片前半段,父亲和情人的关系一直非常好,两个人如胶似漆相当美满;女儿和她的男友则总是闹别扭,甚至已经到了跳楼自杀的地步。但随着剧情的不断发展,父亲发现情人在外偷情,二人关系急转直下;女儿和男友的关系却出乎意料地好转起来,两组恋爱关系形成了十分有趣的对照和反转。

菲利普•加莱尔的电影十分有特点:他只用黑白胶片进行拍摄(他本人也是胶片电影的最重要支持者之一),所以加莱尔式电影的影调往往是非常怀旧而唯美的,尤其是当镜头在巴黎这样的城市当中游走时,一个不熟悉加莱尔特点的观众可能很难辨别出故事发生的年代,甚至会觉得他的所有作品都拍摄于法国电影新浪潮时期。当然,从另一个层面上说,他的故事也确实没有时代性可言,似乎唯一可以停驻在时间里的东西,就只有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

不过,菲利普•加莱尔的爱情故事又是如此不同,当别人都不断尝试把故事复杂化的时候,加莱尔则倾向于把故事精致化、短小化,往往只用六七十分钟的时间就能把两性之间热恋、冷漠、嫉妒等等展现得淋漓尽致。

还有什么情感问题是一部“半时长”的加莱尔电影没法反映和解决的呢?如果一部不行,那就两部!

快乐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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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以上这些电影作者对情人的叙写还是集中在情感层面,那么两次获得金棕榈奖的迈克尔•哈内克则有另外一种看法。在他去年的新片《快乐结局》中,婚姻和爱情虽然并不是影片的主题,但情人的存在无疑证明了家庭的分裂和解体,也拷问着中产阶级的道德准则。

《快乐结局》围绕一个支离破碎的上层社会家庭展开,其家庭成员的关系生疏而冷漠,每个人都对生活无比厌倦,一举一动之中流露出让人细思恐极的病态。一家之主乔治•劳伦(让-路易•特兰蒂尼昂饰)由于下身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无聊的生活让他每天活得毫无期待和兴致,几次想要寻死但又几次被人救回。他的孙女伊娃•劳伦同样“生无可恋”——先是在母亲自杀身亡后回到劳伦家族和离异的父亲身边,接着发现了已经再婚却仍然欲壑难填的父亲在社交平台上给情人留下的淫荡话语。三观崩塌却完全无计可施的伊娃对亲情、家庭和生活彻底失去了信心,同样走向了自戕的道路,但与他的祖父一样,命运未能让她轻易解脱。

与上述几部电影都不相同的是,哈内克根本没有让父亲的情人出现在电影里(即没有实体化),相反只是让这个情人现身为社交媒体上的一句句话语(虚拟化),这体现出哈内克对新型媒介的高度敏感性和本片的后设性,不仅喻示着着媒介的不断发展和演进,也重新探讨了新型媒介在影像表达中持续提高的地位和作用。

网络的匿名性让父亲这样的人更容易成为一名伪君子,这是传统的婚姻题材电影极少触及的问题,也是现代社会甚至后现代社会中每个人都可能要直面的问题。或许有一天,婚姻与爱情之间的沟壑真的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完全弥合,但在此之前,“情人”可能会成为一再复现的主题性线索。

文| 圆首的秘书

本文刊载于2018年07月10日 星期二 《北京青年报》B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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