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16 07:08 | 浙江新聞客戶端 | 記者 袁華明 鄭欣慰
莊啟傳考察市場。（資料照片）
哀樂低迴，靈車繞著納愛斯集團廠區緩緩繞行，早已把“納愛斯”看成自己第二生命的莊啟傳，要來看“納愛斯”最後一眼。7月15日上午，納愛斯廠區陸陸續續來了6000多名員工，來送董事長最後一程，目光一路追隨靈車，直至遠去。當天，莊啟傳的追悼會在麗水舉行。
山至高處我為峰，大山的兒子有著征服大山的氣魄。在浙西南的大山中，創造了比肩世界品牌的日化企業，莊啟傳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一股犟勁貫穿一生
走進納愛斯集團，一個巨大的雕像映入眼簾，就像一隻展翅的雕。莊啟傳的犟勁是出了名的，如同這“雕”的品牌一樣。憑著一股犟勁，他在浙西南建成了世界一流的企業。這股犟勁如麗水大山裡堅韌的石頭，雖犟，但不是蠻幹。
50歲的“納愛斯”前身是1968年創建的地方國營麗水五七化工廠，19歲的莊啟傳進入這家廠當起工人。1989年，全國煤炭資源緊張，沒有煤炭就得停工，時任廠長的莊啟傳讓工人們用木柴代替煤炭，決不能停工，工人們累得滿手都是血泡，仍然堅持工作。莊啟傳說：“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更要上，我們就是不認命。”
麗水地處山區，在企業發展之初，資源、地理等優勢都談不上，但莊啟傳卻“居低不卑”，攻堅克難，硬是帶著納愛斯闖出了一條新路。
1992年，全國百貨訂貨會在武漢舉行，年產值只有4000萬元的納愛斯買下了最好的廣告位。莊啟傳與同行的蔣一江在黃鶴樓上說，要做洗滌工業的“民族脊樑”。蔣一江當時也懵了，覺得莊啟傳在說大話。
“今天回想，他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他很有犟勁，但每一次都與時代變革的腳步很合拍，所以他的犟勁不是蠻幹，而是對時代脈搏的準確把握，站得很高看得很遠，是真正的改革者。”與莊啟傳相識近40年的蔣一江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透露，莊啟傳去世當天，他整理了之前寫過的有關莊啟傳的文字，放到網上很快被麗水人刷屏。
從創業之初開始，這股犟勁就一直陪伴著莊啟傳。
做技術，很犟。納愛斯早年的“藍肥皂”雕牌超能皂的改質改性可以說改寫了肥皂行業的歷史，但莊啟傳對技術的要求遠不只這些。早在創業之初他就提出了“先環保，後生產”的綠色理念，率先研發顛覆行業傳統的天然環保、省水節能的天然皂粉。原料綠色、產品綠色、生產綠色、環境綠色的納愛斯，成為國家級生態工業示範點。
做品牌，也很犟。佔領上海市場是納愛斯發展中的重要節點。1994年納愛斯打入上海市場，當年只做了5萬元的銷售業績。當時納愛斯已經研發出超能皂，莊啟傳到市場一看，發現這個技術先進的肥皂產品被放在了香皂產品的貨架上，和香皂比香味，藍肥皂當然要差一些。通過深入市場改變陳列細節，馬上突出了產品優勢。在改進營銷後，納愛斯產品銷量大增，1995年上海市場銷售額突破50萬元，到1996年突破500萬元，5年做到上海市場第一。
大山裡的莊啟傳，早早就把目光放在了全球市場上。莊啟傳發現，中國很多知名的民族品牌被外資收購後“雪藏”起來，慢慢地這些民族品牌淡出人們的視野，他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反向收購。2006年11月18日，經商務部批准，納愛斯集團一舉全資收購了英屬中獅公司麾下的香港奧妮、裕易、萊然3家公司。這是中國日化界當年最大的收購外資案。2014年，納愛斯集團又以7000萬美元收購臺灣妙管家100%的股權，成為歷年來大陸在臺灣地區最大的收購項目。
2016年初，莊啟傳提出“市場翻盤、銷售翻倍，再造一個納愛斯”的計劃，再次讓人看到這位犟勁十足的花甲老人剛毅的一面。“納愛斯花了47年成長到今天的規模，但新的一年，我們要翻番再造一個納愛斯。”
一股犟勁，貫穿了莊啟傳的一生。
一輩子只做納愛斯
7月13日，富潤集團董事長趙林中從諸暨坐火車趕到麗水，匆匆趕往莊家弔唁。兩人不僅是同齡的浙商，創業經歷也有很多相似之處。
“在浙商當中，我最佩服魯冠球和莊啟傳！莊啟傳有兩個生命，一個是個體的生命，納愛斯是他的另一個生命。如果說從他對企業、對社會的貢獻來看，他活了超過100歲。”趙林中告訴記者這樣一個細節：莊啟傳的夫人告訴他，臨走前些天他還與幾位高管在病床前商量工作，聽到丈夫對高管們最後的話是“那好的，就按這樣落實下去”。
“一輩子就做了納愛斯這一件事。”大山的兒子莊啟傳，用大山一樣的堅韌意志，兢兢業業做好一件事。從全國日化行業倒數第二到成為全球日化領軍企業，納愛斯沒有離開過麗水這座山城。
去年莊啟傳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曾動情地說：“我從事日化行業已經40多年了。1984年，我被職工民主選舉為廠長，算是臨危受命吧。就這樣，一輩子就做了納愛斯這一件事。當年我接手時，這是一家瀕臨破產的小作坊，交通和區位優勢也沒有，我們只有創新，只有大膽往外走，才有出路。所幸，我們成功了，成為中國日化的龍頭企業，我們現在有超能、雕牌、100年潤髮等多個品牌，在國際上，我們也贏得了巨頭的尊重，讓他們看到了中國品牌的力量。”
他把所有心血都浸潤到了這個企業。據蔣一江介紹，1993年股份公司成立後，1994年開始到2016年的報告都是莊啟傳自己寫的。
如今已是納愛斯集團銷售總公司總經理的梁少平，回憶起這些年和莊啟傳一起出差的場景，不禁有些哽咽。“我進廠28年，和莊董事長一起出差也比較多。記得2003年，我們從杭州出發前往江蘇、安徽、河南、廣東等地考察銷售市場情況，他白天看市場，晚上聽當地銷售人員彙報情況、分析問題，常常凌晨兩點以後才睡，而第二天七八點鐘又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女兒莊彬彬曾勸他：“既然已經在中國日化龍頭的前端坐覽無限風光，就多留點時間給自己吧！”莊啟傳笑笑說：“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再上層次、再風光我也是納愛斯的轎伕，每天抬著公司這臺大轎子，人前坐上轎子指點江山，人後馬上得從轎子上跳下來，自己扛起轎子繼續往前走。”
莊彬彬7月15日早上代表家屬在追悼會上發言，她說：“大家所認識的我的父親，是行業的領軍人，是全國勞模……但是，對我來說,褪去這些，您只是我的父親，是我最最摯愛的人，是我們全家的支柱，而同時，您還有一個孩子，叫‘納愛斯’。我是那麼嫉妒這個叫作‘納愛斯’的存在，她搶走了您幾乎所有的精力，讓我難以從中分到一點您的時間。而當我進入公司以後，親眼見證父親您殫精竭慮所做的一切，才終於理解，您所做的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而這件事又有多麼的不容易！”
創業者的精神標杆
這幾天，莊家所在的小區，道路兩旁的樹上懸掛著細長的白布條，擺滿了花圈。通道上停放了不少外地牌照的車輛， 他們從北京、上海、杭州等地趕來……他是一個精神符號，太多人想來送他最後一程。
2017年9月27日，莊啟傳出席了首屆世界麗水人大會。這是他生前最後一場公開活動。當時參加大會的美特斯邦威創始人周成建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說：“大會最讓我感動的是莊啟傳登臺的那份激情，他對企業發展的擔當，對麗水發展的擔當，代表了我們浙商的精神，代表麗水人的精神。這種堅韌不拔、持之以恆追求的精神非常了不起。對全麗水人而言，他是一個精神標杆。”
在參加首屆世界麗水人大會的間隙，莊啟傳回到納愛斯集團看望員工，讓員工想不到的是，這竟然成了他們和董事長之間的最後一次互動。
當時在納愛斯集團設備處工作的曹凌向莊啟傳彙報自己買房子的喜事，“是公司有這麼好的政策才讓我們這些年輕人，能夠買到人生的第一套房子”。曹凌回憶，當時看到董事長面色有些不太好，但依然精神抖擻，中氣十足。
莊啟傳生病，一直都“瞞著”大家。很多人當時不知道，那是莊啟傳10多次化療之後的第3天。莊啟傳的秘書劉志娟回憶，當時莊啟傳手抖得厲害，他的發言稿是秘書們幫忙整理的。
劉志娟回憶，“當時莊董事長只說要休養一下，因為恰逢在國慶節，我當時還在想，這一次董事長總算想通了，給自己放個假。”
鐵漢也柔情，犟勁十足的莊啟傳，對員工很貼心。2016年正在蜜月度假的劉志娟接到集團電話需要處理緊急事務，當莊啟傳知道後發微信給她：“天塌不下來，蜜月只有一次，工作可以繼續發光。”
“一輩子只做一件事”“變不可能為可能”，莊啟傳忠於事業、無畏創造、開拓創新，閃亮著浙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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