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記》·第二篇:尋常巷陌

我喜歡去逛稍帶些現代意味破落的老巷子。

巷子很窄,賣米酒的、剃頭的、小商店、賣水果的、裁衣服的、補鞋的,製衣的、賣飾品的等等,應有盡有,傳統商業與現代工業就這麼看似蹩腳地搭在一起。

晚飯時候我最喜歡從這裡走過,不少人家都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我一廂情願地以為昏暗的橘黃色燈光才有家的味道。

一戶人家在巷子裡支起了小爐灶,燒的廢舊木材,女主人的吆喝聲和切菜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此時灶上的蒸飯鍋在咕嘟咕嘟的冒泡,我聞到了米飯香。賣糧油的那一家在廳堂吃飯,六個人一張方桌,三代同堂,可以聽到小孫女在用普通話跟爺爺聊天,爺爺用方言說讓小孫女多吃點。

也會有孤單的人坐在門口,沒有開燈。那是個男人,倚在竹製的椅子上,臉上皺紋很深,嘴裡叼著長長的竹煙桿。兩條腿很隨意地擱在低一級的臺階上,旁邊靠著一根光溜的柺杖.我停下來看著他,想跟他打招呼,又覺得不合適,就假裝看他房子的橫樑。

“你看什麼呢?”

“你家的門好老了吧?”

“好老了,爺爺輩的。”

“哎,這麼老了。”我衝他笑了笑,點了下頭就走了。

巷子在拐角的地方有路燈,昏暗的橘黃色,我在燈下駐足,捨不得走。蛾子繞著路燈飛來飛去,不斷靠近,也不停歇。

來到這裡,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沒有目的,但走完了這條巷子卻會很滿足。

二、

我也會到處走,繞著這個小城,越走越遠,到城外去尋水尋山尋林,俯嗅野花。野菊最多,在矮坡上長成一大片,會讓人熱淚盈眶。一簇一簇地,淡紫色,氣味很淡,想折些枝紮成一捧,卻又捨不得,對於這樣深深紮根在泥土中努力生長的小生命,讓我很感動,總是愛憐多於佔有。

那是在河邊,有人在修理樹枝,我看得很好奇,站在樹下等了好久,我終於忍不住,開始跟他聊天。

“大叔還要鋸多久?我想拍樹幹倒下的那一刻!”

“快了!”他大聲的笑起來。

我一直在等。從開始鋸的時候就在等。

半個小時之後……

“你走開點兒,要倒了!小姑娘幫我看著邊上有沒有人過來,有的話叫他們不要過來!”

“沒有人!”

啪嗒一聲,樹幹直墜到地上,枯枝散了一地。

“拍到了沒有?”他又是那樣大聲地笑著問。

“拍到啦!”我盯著早已關機的黑色屏幕,不知道為什麼要說謊。

......

他說他是河南人,跟著老鄉一起來這裡打工。

(寫於2014年,微信公眾號:小小的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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