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巴士
陪伴你的第250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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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們都多努力，當一個看上去得體的大人”
- April 19, 2018 -
前一段時間好朋友宣佈了結婚的消息，在牌桌上。
在場都是認識快十年的朋友，我們的交情在學校，在牌桌上，在燒烤攤，在一地啤酒瓶裡。他突然要結婚，導致了我們嚇得進入迅速放浪形骸中，左手希望好好做人，右手希望保持住青春的慌張。於是乎，我們做了個Excel表格開始計分打牌，這段時間除了工作上班，我們都在牌局上。
在牌桌上策劃如何求婚，幫他錄視頻，想求婚的臺詞，一轉眼，求婚那天真的來了。在大露臺上，漂亮的未婚妻，六十萬鑽戒，擺滿兩桌香檳，後半程大家拎著瓶子喝，在一地玻璃碎片中晃晃悠悠地走。每個人跟每個人講秘密，所有人的心事飄蕩在夜空裡，被雲彩吸走。可能那天雲彩負重太多，所以最後下雨了。
我在清醒的間隙，心裡一陣陣閃過擔憂，他未婚妻會因為覺得我們是瘋子讓他再也不要和我們玩嗎。擔憂時就舉杯，一口口喝醉。
成年人真的很可憐，大學畢業之後，我很久沒在這種情境下喝過酒了。我在一邊等，沒有人在乎風景。
江上的郵輪和貨船比肩，裝著我們共同虛度的時間，一艘艘開遠了。這些年，我們都多努力，當一個看上去得體的大人。
男主角一個個摟著我們脖子問，你愛不愛我，羨慕不羨慕我。
我說我好愛你啊。他說沒聽見。我說我好愛你啊。他說你大聲點。我說你好傻逼啊。他說我也愛你啊。
我知道再喝一杯就醉了。想到他高中時候晃在學校的走廊上，嘴裡永遠嚼著口香糖，為了碰到喜歡的女孩，說出的每句話都帶香氣。最終那句話他說出口了嗎？
喝醉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幸運，有一大波女同學和一大波男同學，什麼正事都沒幹，晃晃悠悠長大成人。再一次跨年的時候，女同學們一個沒嫁出去，三個男同學要當爸爸了。
我不愛參加同學聚會。因為這些年最重要的友情，我都帶在了身邊。
時間這樣薄情，可總覺得一眨眼，那些記憶就可以回來，小時候的世界好小， 好像一輩子可以相處的人，一個院子裡就能湊齊。
之前說過，PS4裡最喜歡的遊戲是風之旅人。你一個人穿越四個場景，路上會隨機遇到同伴，誰身後的飄帶長，誰更厲害一點。可是你們之間沒有對話的方式，既不能說你等等我，也不能說我在等你。所有交流只能靠發信號，讓對方知道你在附近。
其中有個白茫茫的大雪地，會刮來很大的風，如果找不到遮擋物就會把你吹到好遠，當時我的搭檔比較厲害，走在前面，我被風一次次吹遠，他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不見。終於我被大風吹到懸崖邊上，那個時候我的心想，糟糕，gameover了，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我身後，我調了一下視角，看到那個已經走遠的同伴，在我身後使勁推著我走上懸崖。真是瞬間淚目。
後來我去知乎上看關於這個遊戲的攻略，裡面有個答案裡說，會有已經通關的玩家，一遍遍重新走這些路，變成不厭其煩的擺渡人，幫助那些甚至沒辦法跟他們說謝謝的新手，讓他們順利穿過冰川雨雪。
還有一個答案裡說，他有一次和一個同伴一路扶持，走到最終點，或許那個人知道這是分別的時候了，在雪地上跑了一個大圈，畫了一個愛心給他。那些瞬間，你會覺得，路過也是有意義的。
如果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個長長的句子，總是逗號多，幸運的句號只有一枚。不是逗號不夠好，只是我們出現的時候，就生在了逗號的位置，我們寫自己的句子，也充當別人的喘息。
一年又一年，越來越明白，行囊有限，快意恩仇的江湖裡，大多人都是過客，反而更珍惜那些“時限之愛”。養過的貓狗，小花，戀愛過的男女，樓下花店去懷孕的老闆娘，說年底就辭職的保安，在異國他鄉迷路時帶你走一段的行人，讀書時的同桌，喝過酒的朋友，每次見面都是一個小型派對，人來人往，消失前從來不用刻意說句再見。
一定有一天你會發現，那些甩著手告訴你，放鬆放鬆，你那麼聰明一定能行的人，要麼自己蠢，要麼不懂你到底要什麼；那些理解你的奮鬥並真心幫你的人，一般都會說，我理解這很難，但有志者事竟成。
我的朋友都一個個伸著手在下面拖著，一邊頂著我往上爬，一邊擋著怕我摔死。
康熙最後一期，蔡康永問小S，有沒有哪一秒，我在你身邊，讓你感受到困擾。小s哽咽著說，每一秒我都覺得，還好有你在身旁，就算這輩子康熙來了都讓大家覺得就是我們的風格，然後可能接下來的主持也沒辦法超越康熙來了，或者再創一個什麼十二年的節目，此生只能跟你綁在一起……我是很享受的。看著這一段，我完全剋制不住大哭。
我喜歡你們，你們喜歡我，不是因為我們彼此有多好，而是世界上有那麼多好的東西，我們卻隨手選了互不完美的對方，綁在一起分享安全感，互相承擔生活裡的一地雞毛，陪伴著對方經歷一生只有一次，長大成人的過程。
以前總是覺得，不要任何人等我，我們都努力向前跑。誰也都不要放棄，去看那個我們曾經幻想看到的結局。
可是現在的幸福感，是心裡知道了，世界上有一個人存在著，可以從身後喊，你等一下啊，我很累，你借我靠一下可以嗎。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人生就是很奇妙，像開一罐罐頭，早一點不夠，太熟了過期，正正好好被擊中，就覺得，什麼都沒那麼可怕，什麼也都沒那麼複雜，只是一定要吃，一定要吃光，一定不分給別人一口，豁出去了也不要錯過最佳賞味限期。
之前看一個採訪，講李宗盛寫歌。寫《明天我要嫁給你了》，說他在想，一個女生嫁給一個男生。到底是為什麼，想了很多，最後想到的竟然是“要不是每天的交通，煩擾著我所有的夢。要不是停電那夜，我才發現寂寞空洞。”接著他笑笑說，“哎呀，也是有一句，‘要不是適當的時候，你讓我心動’。”
這些年，沒學什麼東西，但起碼看懂了，不是每個稀罕你的英俊少年都要帶來一場盛大的愛情故事，有那麼很多人，你最好把他們照顧好，供好，最後白天各自笑傲江湖，晚上一起幹一杯香檳，才是最浪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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