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馬曉韻 簡單心理認證諮詢師
孤獨
曲：《鴿子歌》
曲：《鴿子歌》
影：《對她說》
這首歌寫於1956年，是一首墨西哥民謠。雖被傳頌多年，卻一直像個遊魂，找不到適讀的歌者。巴西有個詩人叫Veloso，因為作品被祖國流放，在顛沛的人生裡，他拿起這首歌，輕聲吟唱，攝人魂魄。
Dicen que por las noches 人們說晚上
Nomas se le iba en puro llorar 他會徹夜哭泣
Dicen que no comia 人們說他食不下咽
Nomas se le iba en puro tomar 總是醉著離去
Juran que el mismo cielo 人們發誓說
Se estremecia al oir su llanto 上天聽到他慟哭也會顫慄
Como sufrio por ella 他為她受了那麼多苦
Que hasta en su muerte la fue llamando 直到他死前都還在呼喚她的名字
Ay, ay, ay, ay, ay,... cantaba 哎呀呀呀呀...唱著歌啊
Ay, ay, ay, ay, ay,... gemia 哎呀呀呀呀...嗚咽著啊
Ay, ay, ay, ay, ay,... cantaba 哎呀呀呀呀...唱著歌啊
De pasión mortal... moria 逝去的熱情...已死了啊
Que una paloma triste 一隻憂傷的鴿子
Muy de manana le va a cantar 在清晨開始唱歌
A la casita sola 來到那間小木屋
Con sus puertitas de par en par 屋門大開
Juran que esa paloma 人們相互說
No es otra cosa mas que su alma 那鴿子必定是他的魂魄
Que todavia la espera 他仍然在等待
A que regrese la desdichada 那可憐的女孩回來
Cucurrucucu... paloma 咕咕咕咕咕...我的鴿子
Cucurrucucu... no llores 咕咕咕咕咕...不要哭啦
Las piedras jamas, paloma 石頭永遠不會知道
Ique van a saber de amores! 我的鴿子啊
Cucurrucucu... cucurrucucu... 永遠不會知道
Cucurrucucu... paloma, ya no llores 愛情是什麼
情歌可以打動人，卻很難叩擊靈魂，《鴿子歌》之所以綿延不絕，大概因為它根本就不是描寫愛情，而是透過字裡行間，傳遞著孤獨。阿莫多瓦是故事大師，在他的娓娓道來中，你會發現整個世界被重構了。男主Marco很容易動情，他將情感投射在舞臺劇、音樂上；不停在別人的故事裡淚流滿面的他，卻無法從心裡為自己逝去的感情哀悼。
相比之下，你反而會覺得Benigno更真誠，他被母親囚禁在身邊，與世隔絕地照顧了孃親十五年，母親離世那天，他從地下室的半截窗戶望見Alicia,便一眼愛上了她，在Alicia車禍昏迷後，Benigno悉心照顧了她四年，並堅持日復一日地對她說話，如此情深意切，你可能完全忽略了Benigno其實患有嚴重的鐘情妄想症。他在一個雨夜從監獄的高牆縱身跳下，以死亡的方式與愛人‘相聚’了。
你也可能像我一樣，被Lydia的那段鬥牛表演深深吸引，如此渾然一體的性別之美，她眼中的堅毅與慈悲，讓你完全忘卻了死在她手下的那頭牛，好像是在欣賞一段血紅色的生命之舞。當Benigno去見心理醫生時，他說‘大概是因為孤獨吧’ （Loneliness, I guess），導演阿莫多瓦認為，這句話更適合用來做片名。
世間孤獨分兩種，一種是日常細索，一種是生離死別 。我們終將獨自面對死亡，陰陽相隔，既是孤獨的極致，也是孤獨的終結，這不難理解。但前一種孤獨，更綿長也更不易察覺。《對她說》裡的每個角色都是孤獨的，這孤獨不因關係而消減。
"To survive is easy. The hard thing is to know how to live."
(生存容易，想活太難)
孤獨也許是屬於都市人的，像玻璃罩一樣將彼此隔開。餐桌對坐的情侶各自低頭玩手機；你好不容易撥出電話，好友卻在那頭自顧自說；孩子被‘餵養’茁壯，卻經歷著情感‘饑荒’；你告訴家人抑鬱了，親朋好友紛紛勸你‘樂觀堅強’。
所以，孤獨被昇華，被傳唱，一如鴿子哀鳴，又似杜鵑啼血。聽這首歌會流淚的人，你一定懂我在說什麼。
壓抑
曲：Beat the Devil's Tattoo（召喚你的惡魔）
-Black Rebel Motorcycle Club
影：《上帝保佑美國》
想象一下：你，中年發福男一枚，離婚獨居，公寓牆如薄紙，隔壁嬰兒哭聲如轟炸戰機，你頭痛欲裂，電視裡每個頻道都在播放聒噪、低級、無腦的節目，你在這樣的疲憊中不知怎麼睡著；醒來上班，車被鄰居擋了，敲門請他挪一挪，對方極度鄙夷加一萬個不樂意，故意拖延致使你遲到；同事都在談論昨天的真人秀，你無法贊同，因此也顯得格格不入，正在這時，上司叫你進去，以莫須有的罪名把你開除，保安已經收拾好你的東西，你就這麼從奮鬥十多年的崗位上‘被離職’。
你去取體檢報告，醫生告訴你，腦癌，沒得治了，你癱坐在大廳，前臺走過來將你轟走；你好不容易讓自己爬回家裡，攤在沙發上，5歲女兒打來電話，尖叫著要你買手機,不停撕喊‘我恨你！’，並且在地上撒潑打滾，你任由電話裡的分貝傳出，你突然發現電話裡的喊叫與此刻電視真人秀裡的歇斯底里如出一轍。
此刻，背景音響起，你拿起手槍，傾斜心中不快，將所有喧鬧‘幹掉’，還世界一個清靜。
You have forsaken 你被世界遺棄
All the love you've taken 所愛全被奪走
Sleepin' on a razor 身陷絕境
There's nowhere left to fall 無路可退
Your body's aching 病痛折磨著你
Every bone is breakin' 所有骨頭都在哭泣
Nothin' seems to shake it 你無法擺脫
It just keeps holdin' on 只能繼續忍受
Your soul is able 你心向光明
Death is all you cradle 卻身在地獄
Sleepin' on the nails 身陷絕境
There's nowhere left to fall 無路可退
You have admired 別人的夢想
Every man desires 你需承擔於肩上
Everyone is king 別人都是國王
When there's no one left to pawn 只你一枚兵將
There is no peace here 這裡沒有和平
War is never cheap dear 戰爭代價慘痛
Love will never meet here 這裡沒有真愛
It just gets sold for parts 它被拆分販賣
You cannot fight it 你無法抗爭這些
All the world denies it 全世界都在否認
Open up your eyelids 睜開沉睡雙眸
Let your demons run 釋放心中惡魔
I thread the needle through 我指引你走向墮落
You beat the devil's tattoo 召喚你的惡魔
I thread the needle through 我指引你走向墮落
You beat the devil's tattoo 快召喚你的惡魔
所謂‘老好人’，不過是憤怒埋得比較深。《上帝保佑美國》是一場盛大的意淫，你也可以將它看做是Frank的一個夢，但夢話確是真話，意淫直抒內心。我們每個人，大概都會在不爽時，想過‘弄死他’，但我們沒有這麼幹，這就是區別於人格分裂的顯著指徵。
Frank大概太失意，以至於他舉槍殺掉白富美時，根本就沒想過，自己如此荒誕絕望的舉動，被Roxy視為英雄。十六歲的Roxy用一個謊言輕易騙到了Frank, ‘我睡母親的拖車，每夜都在試著逃脫她男友的強姦’。Frank和Roxy這對蘿莉大叔組合開始了瘋狂的亡命之旅。
他們生死相伴，但沒有落俗地生出情份，他們只是兩個路人，在彼此的絕望中相遇 。看片的你也許會困惑，為什麼Roxy看上去父母雙全，生活優渥，卻依然要走得這麼叛逆極端。Roxy自己在片中說‘你的父母對你長期情感忽視，控制你做每一件事，你就好像不存在的一個人那樣’
科胡特曾說，死亡是至人於無回應的之地。如果養育環境是冷漠、疏離、無情感回應的，那麼
一個人就會懷疑自己的存在，在空蕩的惶恐裡無所依從。從這一點看，Roxy的絕望不比Frank少一丁點。
雖然並不贊同片裡的所有觀點，但我還是想在每部電影放映前，都請影院播放《上帝保佑美國》中這個片段：電影開始，有人手機響，接電話，大聲講話，恨不得全影院的人都聽到她的閒聊；有人遲到，嘻嘻哈哈亂作一團；前排男人接電話，若無其事地撒謊；他們向別人投擲爆米花，在三番五次地眼神警告和噓聲中，依然旁若無人，肅穆的片段，被這些人無理的笑聲、討論聲一再中斷。Frank和Roxy舉槍，嘭~嘭~嘭，全部幹掉，只留下一個人，並對她說：‘謝謝你在電影院保持安靜’。
PS：這首歌走路時聽，連步伐都會鏗鏘有力呢~
愛無能
曲：Little One （小傢伙）
Lucy Schwartz
影：《愛在你左右》
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片名要翻譯成這個，因為這部片不是講愛，而是講愛無能。在細細地講述中，生活被剖開，沒有愛、沒有情，有的是拋棄與救贖、內疚與悔恨、掙扎和無奈、錯過和別離。
Little one little love little hands 小小傢伙小小的愛
Look how they hold the world 小小雙手撐世界
Stay a while little smile little eyes 小小雙眸笑眼彎彎
Soon they will know the world 很快就會洞察宇宙
But there's no rush in getting older 別急著長大喲
No use in wishing to be young 也別幻想不老
Live every part of it 盡情活在其中
You are at the heart of it 你就是全部的意義
Little one 小傢伙
Little one where'd you go 小傢伙要去哪兒
Once so small 曾經那麼小
Look at the way you've grown 看你已長如此大
Oh dress up dolls playing house those days are gone 給娃娃穿衣弄玩具房這些時光不復返
Now you've got a house of your own 如今你都有了自己的屋
And there's no rush in getting older 別急著長大喲
No use in wishing to be young 也不要幻想不老
Live every part of it 盡情活在當下
You are at the heart of it 你就是全部的意義
Little one little one 小傢伙呀小傢伙
Elizabeth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她出生就被送走，直到十歲才被領養的她，與養父母情感淡漠、關係梳理。Elizabeth冷漠、獨立、野心勃勃，你甚至可以說她有些‘婊’，為了得到想要的不擇手段，新鄰居熱情地送來盆栽，她就睡了對方老公，還特意留下‘證據’。 也許，連Elizabeth都沒有意識到，她這麼做，是出於潛意識的嫉妒，是的，她，年輕漂亮事業蓬勃的大律師，其實，嫉妒鄰居親密相愛的關係。
越是對於親密有需求，就越是反向形成——要求自己絕對的獨立，絕不依靠任何人，認為全世界都靠不住。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可能根本無法確定關係是否存在，他/她完全不需要你，沒有一丁點依賴，你無從知道對方是否愛你，他/她的內心只能容下自己。17歲就將自己輸卵管結紮，不想與任何人有干戈的Elizabeth，卻意外懷孕，獨自搬離市區養胎。她是如此地不安，以至於她要控制一切，與人的距離、自己的需要、人的本性，她明知冒著大出血的風險，卻還堅持順產。在被推進手術室前，她給素未謀面的生母寫了一封信，這封信遲了一年才抵達。
Karen在十四歲懷孕，青春期懵懂的代價，是Karen帶著內疚活了大半輩子。孩子生下來被送人，她毫無慾望地活著，沒結婚沒再生育，成了母親的貼身護士。Karen對人總是很有要求，不友善、不熱情、每天板著臉，對別人的示好大加動怒。她的冷若冰霜，在別人轉述母親話語的那一刻起，開始融化。母親說‘她過得不開心，我毀了她，我很抱歉’。 壓抑了幾十年的Karen哭嚎著喊：‘她為什麼不親口告訴我，她需要告訴我 ！’
‘被允許’是多麼的重要啊！誠惶誠恐的孩子，哪怕在大人臉上讀到一絲不悅，也嚇得不敢再走半步，這種對環境的適應，成了很多人的情緒魔咒。一個有趣的實驗，是讓剛會走路的孩子，通過一段下面是深淵的玻璃橋，攝像機精準捕捉到母親的表情，當媽媽們毫無反應或表情嚴肅時，小寶寶站在橋的那一頭，猶豫徘徊；當媽媽們在這一側帶著肯定的微笑伸開雙臂時，小寶寶全都步履蹣跚地向媽媽跑去。
‘透過你的眼睛，我看到世界，我全然信任你，即使萬丈深淵，我也義無反顧地走向你’。
諮詢中，我會對來訪者說，‘你有很多的眼淚’、‘你可以對我生氣’、‘眼淚是有力量的’，通過如此反覆地確認，讓來訪者感到被允許，早年被封堵地情感得以流通。Karen最終在眼淚中‘被允許’，她終於從壓抑和禁錮中走出，開始活出自己。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允許自己接受愛意，第二件事，是允許自己去思念、去尋找、去與世界發生聯繫。
Lucy在領養孩子時，並沒有想清楚自己要什麼，她看上去那麼堅定、義無反顧，即使伴侶離開，也要獨自撫養一個孩子。Lucy的母親一直不贊成她的想法，但卻溫和地陪伴著她。失而復得的Lucy領養了一個女寶寶，這時的她卻崩潰了。對於Lucy來說，領養孩子成了‘要贏’，而不是‘要愛’。
她僅僅想到了養一個孩子可以獲得的，卻從未考慮過孩子到來她可能失去的。
一向寵愛她的媽媽，在這一刻疾聲厲色，斬釘截鐵地對抱怨哭泣的Lucy說：‘你以為你是世界上第一個當媽的嗎？收起你的哀苦，Be the mother!（做個母親）’ Be the Mother這句話太有力量，囊括了一個母親所要提供的全部‘容器’功能。諮詢師和來訪者就像這母與子，做一個足夠好的容器，不僅容納來訪者的投射、理想化、期待和防禦，更要容納來訪者的冰冷、尖刻、攻擊和掙脫，
直到有一天，來訪者可以在這足夠安全的環境中，接納自己的全部，成為一個‘人’。
>>>文末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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