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在中国海军北海舰队水面舰艇部队服役，当的是操舵兵。车一进青岛，青岛在下雨，眼前一片红瓦，让王朔想起电影里的萨拉热窝。他们先去了青岛的郊区，一个叫即墨的地方，进新兵连训练。在这个训练基地，他们将接受三个月的新兵队列训练，和八个月的航海、操舵技术专业训练。新兵报到后，先在院子里走大圈儿，接受挑选，挑出个头长相顺溜的组成标兵班。面色清秀的王朔是他们区队标兵班第一排第三个。区队长训话就站在他面前，用喷口儿，还特能侃，每天东拉西扯不着调儿，把王朔的一腔热血，连同想当海军司令的梦一并喷灭。即墨确实寂寞，与世隔绝，每天除了走队列，就是叠被子，晚上还不消停，不折腾六七趟，你别想睡，动辄吹哨集合，扛枪背包，夜跑八公里。
王朔刚去新兵连时，有一天还尿了床。那天打靶，从早打到晚，王朔成绩不好，又累又丧。幸亏天寒被薄，睡觉也没脱绒裤，才没印到床上。训练生活常年紧绷，王朔只能借偶尔给中队出墙报之机逃脱一下。他在宣传小组负责写稿。王朔从小腼腆，见生人最甚，熟了以后，就话多了。战友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听王朔聊天，他一聊起来，各种秘史，各种新鲜，一通串联，全屋上下铺，连人带床一起笑。王朔有一个读毛选的笔记本，有人借去看过，好看极了。
有一次，中队开批判四人帮的讲用会，大家轮流讲。其他战友都是标准口径的老词儿，听得人犯困，越讲天越黑。王朔一开口，一串儿北京语流，顷刻万丈光芒，他的批判稿里夹杂了北京土话、政治俚语和各路坊间段子，下边笑成人浪。王朔平时和战友随口聊起战史秘闻、战术掌故也是连绵不绝。
新兵连日子苦，四千多人，冬天没吃的，储存的土豆和白菜都冻了。早上能吃一顿大米饭，中午晚上全是窝头，没一点油水。改善伙食时吃一种粉条馅儿大包子，一手拿不住两，他能吃六七个。吃饭前要唱歌，唱不齐不给吃。在即墨的三个月，王朔吃了一百多斤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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