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樑歡

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梁歡

梁歡,1988年出生于山東省萊蕪市,音樂人、主持人、電影導演。

判詞早已寫好,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失敗。「沒天賦」這三個字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他的頭頂上。

在大眾視野裡,坐享其敗從未如此心安理得。一個創作者什麼都可以沒有,包括錢財,但不能沒有天賦。一個創作者什麼都可以貪求,包括錢財,但不能領域太多。梁歡這個人從出道一開始就太犯忌,太不討喜,太軸了。

按理說他最該是音樂人出身,但他第一個坎就栽在了音樂上。他的父親曾常年扮演幕後樂手的角色,也是年會上大放異彩的嘉賓,可惜父親深受沒從音樂這條道吃上飯的困擾,乾脆就封禁了他這項家學,直到他上了大學才有機會鼓搗樂隊。

那時有一門講文學的課,老師問怎麼給房地產打廣告,一抬頭點到了他,他瞬間想出的回答技驚四座,在座的就有後來成了他經紀人的李小刀同學,這個拿著獎學金的姑娘第一次意識到這位總不來上課只在年終晚會舞臺上晃悠的男生居然還挺神的。

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梁歡

那時的他不可能知道等到第一張專輯發行後,被他小心翼翼地謄抄到書裡的那句評論卻是這麼一句,「事實證明,那些說自己我行我上啊的人也不太行」——在他看到評論的這一夜,梁歡對著微博,愣住了。一句話打擊了他整整半年,「也許我真的就是這樣,不行吧。」

事實上,在談論梁歡和天賦這個詞的關係前,我非常樂意先講講他的青春,他的學生時代。梁歡其實比很多人預期得要小,他出生在1988年,也算是互聯網一代目,1997年就用33.6K調制解調器撥號上網,他在16歲讀高中時就參與到《大話三國》、《小兵的故事》這些當時國內最棒的Flash動畫IP的製作當中,擔任分鏡編劇的角色,一個小劇本是30個鏡頭,一集便有60塊錢收入。一寫就是幾百集。

與之相對的,是他在生活中日趨沉默。這和他自尊心崩潰有關。梁歡打小就很受同學歧視,體胖虛弱,身體不協調,「胖子」乾脆就成了他的代號,甚至直到他2013年出道前體重都維持在185斤。可想而知,每一節體育課都是一次小丑狀的公開處刑,在那個黃色錄像氾濫的時代,他無法躋身在男生最隱秘的笑聲圈子之中。或許是生為弱者的不甘,他從那時起便有了一顆渴求證明自己的心,與之並生的,是無休止的好鬥。

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梁歡

少年梁歡註定無法成為一個合群的人。在他終於有機會和夥伴分享一部叫做《力王》的影片時,那本是高年級學生文化封鎖的身份象徵,他發現自己可恥地對男性的肉體起了生理反應。他只能躲在男生中間用天熱掩飾自己絕望的面紅耳赤。試圖舒緩孤獨的途徑被更孤獨的障礙徹底堵死。對成績的自傲成了他不快樂的童年裡為數不多的精神支柱,直到高中,他來到省重點的奧林匹克班,遇到真正的學習高手,成績跌至谷底,翻身無望,這個幻覺也被打破。梁歡不知道自己該是誰。

在很多年後梁歡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相處,他把所有冷場的罪責歸咎於己。他極度需要一種安全封閉的空間,連取外賣都是自己先閃出門外,防止對方把手伸進來。後來幾次被公敵般地討伐,矛頭插滿一身,以他孤傲好戰的性格如此的境遇幾乎總是必然,可他還是會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些體育課,被嘲笑胖子的眼神與隊伍分隔開。只是高中時的梁歡還沒做好準備,他終於得了抑鬱症。

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梁歡

休學回家後,是41天的沉默和不斷的摔盤子,他看著盤子在地上炸裂成碎片心裡才會好受一點,最後一天他用已經不太會說話的嗓音告訴父親,「我想裝一臺電腦」,就是這句話有了今天我們看到的梁歡。頗具戲劇性的是,「天才少年」是這時候他身上的第一個標籤。16歲在新浪開闢個人籃球評論專欄,稿費已足夠一個高中生的日常花銷。而他所用的技巧不過是不理性不客觀不中立的自我表達雛形。

那是姚明剛去NBA的時代,籃球狂熱地跳擊著中國。當別的評論員還在按部就班地寫第一節、第二節、下半場情況如何如何時,梁歡大筆一揮索性寫這個球員的表現讓他想到了哪部電影的哪位角色,甚至大聊特聊過場音樂是Green Day的哪首歌。那時他就具備輕易被別人記住的能力,在後來的互聯網時代這是能紅的先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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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歡不是人紅是非多,而是是非多人紅。他第一次有紅的念頭是在2013年,初紅在今天看來莫名其妙,他發了一條評論唱功的微博,還不是因為微博本身,而是隨後引來的論戰,吵架吵紅的。他寫到鄧麗君100分居首,阿信則被批評「沒有音準」,只得到5分。而以《愛的供養》為代表作的楊冪,直接被點評為「不會唱歌」,0分墊底。梁歡今天想來都非常追悔,如果早知道這條能紅就好好寫寫了,「我只用了20分鐘,這不是我水平啊!」另一件事就是他在這一年開發音樂遊戲app創業失敗。這時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進大公司做產品經理,或者出道做藝人。

和今天的結果恰恰相反,當時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不是那塊做藝人的料。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和素養,雖然他聽過很多歌曲,但是欣賞和創造是兩個概念。其次他覺得自己長得醜,185斤,還揹著創業失敗的包袱。他知道更理性的選擇是去大公司作產品經理,給的待遇夠體面了。但是他內心……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乾脆就在自己的微博搞了一個投票。那時他粉絲幾十萬,兩千多人投票,出道路線以十幾票的優勢勝出。

這也無怪乎到今天他搞出了那麼多名堂。他最認可的還是自己音樂人的身份,可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置於任何群體之外,一個在社交網絡200萬粉絲的博主居然幾乎沒有任何社交圈子可容身。王思聰挺過他打假唱的微博,但他也並沒有去攀附這條高枝。這是因為他又好鬥又不想贏,他對別人和成敗都沒好奇之心,他享受的是切磋和分享的過程和酷的姿態,「酷就是少數派的好。」

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梁歡

作為一個靠互聯網拯救了自己的知識體系和精神狀態然後重生的人,他對十年前互聯網的狀態忠誠地懷緬:一切都可討論,所有人都能學習和分享。梁歡甚至一直想起草一個方案,類似叫做「好好說話公約」,在他的設想裡這個公約裡細則極多,大意就是任何人在微博裡一旦以這個標籤為前綴,即要求對博文每個詞都審慎、負責,評論區也不必來抖機靈,人身攻擊更是應當自取其辱,所有人都要在內容中展示理性和辯術。

這樣的姿態就是梁歡一直希望夯實的努力、思考、探索、奮鬥的姿態映射,他以此回拒「天賦論」。幾年修煉下來,他說別人可以講他沒天賦,但不能誇他有天賦,這是對上述這些詞的抹殺。無論是十幾年前被誇為少年天才,還是在網上推出作品後被以「沒有天賦」而嘲諷。

梁歡不是沒有思考過這些評價的邏輯是否切中,但他還是不能相信。「馬龍白蘭度的表演課老師阿德勒寫過一本叫《表演的藝術》的書,她在裡面試圖整理過什麼叫做天賦。大概就是更擅長去體驗什麼的心理狀態。她列舉了幾樣東西的合集,我覺得不太準確,但是她提出了很好的方向,而我覺得這些都是可被塑造的。在教育和興趣點決定以後的過程中自身的思考習慣也在被薰陶和訓練。」

我追問到,「如果你拒絕天賦論,相信一切都可被通過後天努力改善,那你是否有勇氣接受將來一日你什麼都無法改善得更好的狀況。」

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梁歡

他不在乎別人扔過來這「沒天賦」可以觸類旁通的「一無」,但他要「百用」,以自己的方式在方方面面留下痕跡,這何嘗不也是一種觸類旁通。有些人活著就是為了享受活著,有些人活著就是為了對抗死亡。梁歡是後者,瀕死之後他更加怕死,所以創造就是在延續他的生命。

但他更恐懼的是這種對抗無意義。所以他要證明自己,他不僅熱衷於搜索自己,還要把搜到關於自己的言論挨個兒掛出來,搞得自己的微博像一塊熱鬧的留言板,卻也像一個冗長的墓誌銘。

梁歡已經很久沒有談戀愛了,拿弗洛伊德理論講,力比多轉移了。為了剋制旺盛的性慾,他服用過雌激素,把創作作為「轉移支付」的出口,「創作就是一個慾望,也挺好的,這個行為基本上不就是把自己的內心撕開給別人跳鋼管舞的感覺嗎?」

他為“酷”吃雌激素抑制自己慾望,那個30歲即將禿沒了的梁歡

可以說,梁歡的出現包括他的事業軌跡都蘊含著這個時代的必然性。但是他為自己的命運又加料了足夠多的風險和困難,以致創作已無法用成敗衡量。所幸他的自戀也不在於此。自戀就是既想充分表達,又想讓這種自我表達的狀態被市場買單,就像創作一樣,一旦入戲沒人可以自己停下來。

結束採訪後一個月,在經歷了一場別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故後,2018年1月下旬,我又見了他一面:

「現在閒下來了嗎?」

「沒有,我打算根據這個月發生的事兒寫成另一個電影劇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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