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年代的史振京與龐炳勳

史振京,號際昌,1896年出生,河北省新河縣申家莊人。早年在縣立高等小學堂和中學堂畢業後,棄文習武,立志走從軍報國的道路,於1918年8月考入保定軍官學校第8期步兵科四隊,與陳誠、馬法五、羅卓英、宋肯堂、周至柔、王以哲、金佛莊、郭俊等人是同期同學。

戰亂年代的史振京與龐炳勳

龐炳勳

1920年7月,直皖戰爭爆發,保定是直係軍閥曹錕的大本營,為了準備作戰,曹錕把保定軍校的槍炮子彈和馬匹等掠奪一空,戰後還把戰敗投降的段祺瑞十五師駐紮在軍校校園內。十五師官兵糧餉不濟,因此發生兵變,在軍校內鬨搶有用的東西,最後還放火燒燬了部分校舍,使保定軍校受到有史以來最慘重的破壞和損失,並因此停辦一年半。在此期間,學生們有的回老家等待開學,有的為了養家餬口參加軍閥部隊在戰場上陣亡,還有部分學生到北京找各界人士極力呼籲復課。經過努力,保定軍校進行整修後,於1921年10月初復學。史振京也在接到通知信函後及時趕回軍校繼續學習,同時第9期學員也入校學習,共有1300多人。

1922年7月,保定軍官學校第8期學員畢業。史振京被分配在直系軍隊中,歷任排、連、營長等職。1934年10月,史振京任陸軍第四十軍第三十九師直屬騎兵團團長,成為龐炳勳(時任四十軍軍長)的部下。1935年5月,升為陸軍步兵上校軍銜。

龐炳勳,1879年出生,字更陳,河北省新河縣南陽村人。從小家窮,父親耕讀之餘兼作書匠勉強維持全家6口人的生活。龐炳勳讀書勤奮,立志要光宗耀祖,後投筆從戎,參加清軍,畢業於東北測繪學堂,並參加反清組織同盟會。他從一名副官做起,升職到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四十軍軍長,後任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上將軍銜。

龐炳勳和其他軍閥一樣,為了保存實力,連連不斷改換門庭,過著“有奶便是娘”的生活。他原是馮玉祥的部下,但後來投靠蔣介石併為其攻打馮玉祥。不論對方是什麼人,只要給他糧草軍餉和地盤,他都會“考慮”拉著部隊去投靠。這種出爾反爾的“市儈”行為,是民國時雜牌軍和軍閥們的生存之道,頗有市場。龐炳勳也頗會帶兵,利用家鄉觀念凝聚軍心。四十軍的大多官兵來自河北省,“打仗親弟兄,上陣父子兵”,雖歷經多次戰敗後潰散,但不久都會自覺重歸龐的麾下,是一支比較有凝聚力的軍隊。

史振京和龐炳勳是同鄉,兩人私交很好,再加上史振京治軍有方,龐炳勳便把精銳部隊騎兵團交給其指揮。騎兵是當年軍隊中的重要兵種,其待遇也高於步兵。史振京擔任四十軍騎兵團團長十多年,除了自身的能力外,主要還是因為他和龐炳勳的老鄉關係。軍閥有個通病,不是自己人決不能重用,因為用人關係他的身家性命,所以部隊只能交給信得過的“自己人”。

史振京與龐炳勳關係密切還有一個因素,就是馬。龐炳勳愛馬在當時軍界是出了名的。一方面作為軍人騎上高頭大馬顯得十分威武;另一方面他是個瘸子,出門行走離不開馬。而且他曾是個馬販子,懂得什麼是好馬。所以龐炳勳經常到騎兵團與史振京交流。除了軍事、戰略外,兩人交流最多的就是馬術與識馬、醫馬的經驗。

龐炳勳有3匹最喜愛的坐騎,分別是黃馬、黑馬和紅馬。本來,他最得意的是那匹全身發紅的蒙古馬,因為他尊拜關公,而關公騎的就是赤兔馬。但他又怕別人說他愛紅色,說他“通共”,因此他騎黃色戰馬更多一些,並經常自比秦瓊,每次講話時,也號召士兵抓住與日軍交戰的機會,爭當民族英雄,光宗耀祖。

1934年5月,馮玉祥在張家口組織抗日同盟軍。在蔣介石軟硬兼施之下,龐炳勳率部前往攻擊同盟軍。但是,四十軍原是馮玉祥的部隊,大多數軍官反對與老上司兵戎相見,讓龐炳勳感覺很沒面子,便想殺一儆百。他扣押了十六旅旅長陳春榮和參謀長齊嚮明,準備次日槍斃其中一人以“殺雞儆猴”。齊嚮明急忙託史振京出面講情,才免去一死。

1934年9月,史振京隨同龐炳勳在蔣介石主辦的“廬山軍官訓練團”第三期進修。11月1日,蔣介石招見史振京,對史說:“際昌,咱們是保定軍校的同學,而今又成了師生關係。古人說得好,一輩同窗三輩親,今後你有什麼困難,可直接打電話給我。”蔣介石和夫人宋美齡還在廬山官邸門前與史振京合影留念。史振京把他與蔣、宋的合影照片交給夫人珍藏,但從沒有與蔣直接聯繫過。他明白,蔣介石是拉幫結派收買人心,蔣與其合影是為了讓自己為其賣命,而越級通電是龐炳勳所不能容忍的,自己是龐的同鄉、親信,不能做背叛之事。史振京從廬山回四十軍後,便把蔣介石拉攏他的事向龐炳勳作了彙報。其實,蔣介石對史振京的拉攏手段,龐炳勳十分熟悉,同樣的話蔣介石也對他說過,史振京的做法讓龐炳勳十分滿意。

1933年至1935年,史振京駐防河南葉縣,1934年11月26日,史振京奉命率騎兵團在葉縣保安鎮西南五里坡阻擋紅25軍。28日,騎兵團又從常村出發再次阻截紅軍進山。事後,史振京在家吃飯時對夫人王素珍和兒子史殿林說:“我也不願與紅軍為敵,打內戰誰也當不成岳飛。”

史振京之子史殿林是個進步學生、愛國青年,他反對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有一次爺兒倆就蔣介石不抗日和龐炳勳部準備打馮玉祥的事爭論起來。史振京告訴兒子:“蔣介石不是不想抗日,蔣在日本留過學,深知日本的實力與軍隊的強大,武器裝備也比中國先進得多。如果中央軍和日軍展開陣地戰,一時打不過日本,蔣是心知肚明的。目前一讓再忍,是想取得世界強國來干涉日軍侵華行為,就像一個強匪在公眾場合毒打一位體弱的老人,強匪自然遭到眾怒,弱者得到同情。路見不平自有正義之人‘出手除暴安良拔刀相助’。到時候,中國不用武力,日本自會收手。”

1939年10月,龐炳勳升任國民革命軍陸軍第二十四集團軍總司令,下轄二十七軍、新五軍和四十軍。二十七軍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名義上歸龐指揮,實際並不聽龐的。新五軍是雜牌軍,軍長孫殿英出身市井流氓,當過土匪,盜過墓,聲名狼藉。龐炳勳不敢打二十七軍的主意,卻想將新五軍納入自己掌控之中。他把心腹史振京委任到新五軍任參謀長,並對史講:“我最不放心的是孫麻子(孫殿英外號),你去之後,要好好對孫殿英進行開導,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特別是孫與日暗地勾結之事……”

龐炳勳也是窮人出身,能體會到農民的疾苦。他每到一處駐防,蕩除土匪、保境安民是第一件要做的事。四十軍軍紀較嚴,不準士兵便裝外出,解手和到水池洗澡要避開女人。龐招兵的對象是窮苦農民,但反對強迫抓丁,每招一批新兵,他都去新兵連詢問新兵,是否真心自願當兵,一旦聽說有被抓來的壯丁,就會給其發放路費放其回家,並嚴懲連排軍官。因為他抓得很緊,四十軍的軍官大都能嚴格執行。當時河北受災,不少窮人都想來龐部當兵吃糧,無奈四十軍的編制只縮不增,沒有空額,很多人被拒之門外。有一次,蔣介石令龐炳勳把四十軍所轄5個團裁去1個團,近2000人停發糧餉!最後還是李宗仁向蔣介石說情,才保留原有編制,使近2000人免遭遣散,這些官兵對龐也是感激萬分。

龐炳勳信奉“打仗親兄弟”,史振京也不例外。他的叔伯兄弟史景振來投靠,要求當兵混碗飯吃,對史振京說:“大哥留下我吧,家中受災,太苦啦,實在是過不下去,外出要飯的很多,讓我跟著你,就不用逃荒要飯。”無奈騎兵團暫無空額,只好自己供養,直到有兵犧牲,才正式把史景振補編,後任團警衛排排長,成了貼身護衛。史振京視他為親信,把全團的軍餉交給他保管。史振京在林縣(今河南林州)對日作戰時,騎兵團被日軍衝散,史景振慌亂中把騾背上所馱的上萬塊大洋,分兩箱埋在林縣山溝亂石之中。下午部隊重新會合後,史振京發現全團的軍餉丟失,大吃一驚,但又體諒兵敗慌亂的實情,沒有處罰史景振。夜幕降臨後,史振京帶人回去尋找,因山溝裡都是鵝卵石,沒有找到。

史振京犧牲後,龐炳勳親筆為其書寫碑文,稱史振京是自己的良師益友、患難之交,是為軍爭光和抗戰保國的英雄,哀痛不已。因新河縣是日佔區,龐寫的碑文沒敢刻立。

1943年5月6日,龐炳勳戰敗投日後,四十軍司令部從陵川遷至新鄉。龐和家人住在大北街劉家巷衚衕北院。龐命令執法隊的士兵肩扛大刀,在新鄉五門沿街巡邏,對公然欺壓百姓的漢奸進行嚴懲,嚇得偽縣長不敢與他照面。龐炳勳和少數上層軍人投日受到優待,但大多數戰敗被俘的官兵卻被日軍殘酷對待。日軍將他們用鐵絲一頭捆住手腕,另一頭穿透鎖骨,將手腕與鎖骨連在一起,集中押解送往駐地。鐵絲穿透鎖骨時的慘叫之聲不斷,慘絕人寰。四十軍普通官兵抗日不怕死,個個奮勇爭先,但經不起日軍的折磨與酷刑,後來生還的士兵多半回家當了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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