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下雪天,咱倆說說話吧

老婆:下雪天,咱倆說說話吧

你最喜歡下雪了。之前遇到下雪天,你高興得不得了,早上早早起床,領著好好、娜娜和Lucky出門,在小區的雪地上走來走去。遇到結冰的路段,還像小姑娘一樣溜冰,沒人的時候一邊溜一邊哈哈笑,有一次摔倒了,正好被鄰居看到了,你說“當時我很尷尬地爬起來,沒想到沒站穩,又摔倒了。”

還記得當年吧,我們都十八九歲,有一個下雪天,我們去郊外,雪很大,風很大,我用大衣裹著你,在沒有人際的雪地裡一直走一直走,一邊走一邊給你編一些故事,逗得你哈哈笑。等回到學校,我們的鞋子和衣服都溼了。那時年輕,那麼冷的天我們不覺得冷,沒過腳面的雪我們也不覺得大,只覺得世界很乾淨很安靜,你說你喜歡這份乾淨和安靜。後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家,每當下雪,我們就在窗前看雪,看雪時你的眼睛很亮很亮,整個人也似乎亮亮堂堂的。所以我遇到高興的事,或者特別開心的時候,你總是這樣形容我:“看你,像雪地上撒歡的小狗一樣。”

老婆:下雪天,咱倆說說話吧

(2017年冬天,濟南的第一場雪)

今天又下雪了,是2017年冬天濟南的第一場雪。於是想起你說過的話——“真想做個雪精靈”。如今你做了精靈,可你知道我有多想你?716天了,716天沒有你的音訊、沒有你的行蹤、沒有關於你的任何消息,叫我怎麼放心、怎麼放下?你好不好呢?究竟過得怎麼樣? 你走後這些日子裡,我一直調整著自己,我一直想讓自己放下你,可怎麼能做到?我前些日子說過,你的枝杈雖然伸進了天堂 ,但你的根基一直在我心裡,只要我在,這根基就在,只要我在,這根基就不會乾枯。老憨妞啊,太想你了,每次翻看你的照片時都忍不住叫老婆、都忍不住說我想你,可你只用一個固定表情看著我,從來不跟我說一句話……

老婆:下雪天,咱倆說說話吧

(2017年12月9日晚寫給你的信)

別說你,就算絕大多數人在冬天的凌晨五點,在天不亮的黑魆魆的時分進入陵園吧?我去了,就是上個週日,12月10日早上,我去了你在的陵園,天很黑,陵園內你在的牡丹園鎖著門,我翻過那座矮牆進去,一排排墓碑在冬天的凌晨發著清冷而驚悚的光,我很怕,但也不怕,怕是因為這裡畢竟是墓地,不怕是因為你的新家在這裡,我想你所以來看你。陵園裡你又添了很多新鄰居,我摸著黑,借在手機的光亮在一排排墓碑裡找到你,然後坐下來,給你拿出好吃的。這麼早過來,我怕打擾到你,所以先跟你說明來意:老婆,早上好,睡醒了沒?我這麼早過來打擾你,不好意思,請你原諒我。去年以來,全國各地很多朋友夢到過你,雖然你在每個人夢裡都笑得特別甜、特別開心,但我想你在經常在全國各地出現,是不是一直飄著?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我昨天晚上先把你請回咱們的家,今天早上再給你領路,把你送回你的新家。老婆,我知道你喜歡自由,你現在身體好了,我支持你到處走走看看,但你要記住回家的路啊,咱們的家依然在那裡,依然是原來的樣子,我不去改變家裡的樣子,就是怕你有陌生感 ,你可以隨時回去看看。但你要記住從咱們家到你新家的路。記住回家的路後,你可以繼續出去玩。老婆,你聽見沒?你要記住我的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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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底,手術半個月後回老家參加小侄婚禮)

冬天天亮得很晚,五點半陵園裡還是黑的。我跟你說了很多話。我說:“老婆,我為你做的這一切,你或許不高興,或許會抱怨我打擾你,可除此之外我又能為你做點什麼?我很想你啊老婆,很想你。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怕你受委曲,天這麼冷,我怕你受凍捱餓啊。昨天晚上我給你寫了信,你看了沒?我要說的都在信裡了,一會兒你好好看看吧……”

老婆:下雪天,咱倆說說話吧

(2017年12月9日晚寫給你的信)

不說這個早上的事情了。還是說說雪吧。天堂裡也有雪嗎?下雪時你會不會又像之前那樣開心快樂?你外出踏雪時多穿點衣服,彆著涼,你之前氣管不好,受涼會咳嗽。現在雖然很健康了,但還是小心點好,是不是?你看,時間過得多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們分別700多天了,這700多天了發生了很多變化,但我對你的牽掛和相信一點都沒有變,而且一點都沒有淡,至今還是不敢回想往事,還是不敢聽別人給老婆打電話,還是不敢聽別人說起病。我還是那麼強烈地想給你打個電話。跟你說件事,這幾天有幾個朋友要我的書,並且還讓我在書上籤上你和我的名字。你走後我經常在紙上一遍遍模仿你的筆跡寫你的名字,但這次是你走後我第一次在我的書上鄭重其事地簽上你的名字。老婆,我想讓你和我的名字一直排列在一起……

老婆:下雪天,咱倆說說話吧

(我說過,每天秋天,我要為你保留一片秋色)

老婆,下雪天,又想跟你在家涮火鍋了,你做的調料那麼好吃。700多天沒有一起吃頓飯了,我想再看看你吃飯的樣子。老婆,我很想你,不知你有沒有想我。你別想我了吧,這種思念太苦太苦,承受不了的苦。你記住我愛你、你人間還有個老公、你老公這輩子都會牽掛你就好。今天下雪,明天肯定降溫,多穿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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