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兹克奖(建筑界的诺贝尔奖),
唯一的中国籍得主王澍,
曾对自己的导师齐康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认为中国只有一个半建筑师,
杨廷宝是一个,
齐老师算半个!”
杨廷宝,
这位与梁思成合称“南杨北梁”的大师,
早年与梁有着相同的教育背景,
(杨还是梁的学长)
学成归国后两人在建筑学的成就,
也在伯仲之间。
可为何杨廷宝的知名度远不及梁思成?
或许看完此文,
你的心里就会有一个答案。
作为中国近代建筑的创始人之一,
他培育了大批建筑界的栋梁之材。
他的学生不仅有齐康这样的建筑领头人,
更有中央部长、 大学校长、教授、
国家重大项目总建筑师、总工程师等!
有人说,
民国时期半座南京城都是杨廷宝打造的。
中央体育场、宋子文公馆……
这些点缀在南京城里的民国建筑精品,
都出自建筑大师杨廷宝之手。
新中国成立后,
杨廷宝还参加了人民英雄纪念碑、
人民大会堂、北京火车站、
毛主席纪念堂、南京长江大桥等,
百余项工程的设计。
这样的大才,
早在年轻的时候就锋芒毕露。
1906年,5岁的杨廷宝就读了私塾。
他师从南阳名士王圜白,
王先生在学业上给了杨廷宝很大的帮助,
使他对美术和建筑设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久,杨廷宝入学河南留美预备学校,
以全省考生第一的成绩,
考进了清华留美预备学校(清华大学前身)。
1921年的秋天,
杨廷宝考入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
仅两年半就学完了4年的课程。
当时,美国经常搞学生设计评奖活动,
杨廷宝以他精湛的作品,
获得了美国城市艺术协会设计竞赛一等奖,
艾默生设计竞赛一等奖。
1927年,杨廷宝怀着一腔热血回国,
随身携带有三件宝,“笔、小本、钢尺”,
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
速写的技能让杨廷宝开阔了视野,
也使得他对建筑尺寸比例极其敏感,
手就像比例尺一般精准 。
素描和速写,
培养了一个人概括表现对象的能力:
它要求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用简炼的笔触,
去表达好建筑准确的轮廓,
景物的虚实、远近、明暗,
甚至气氛意境。
如何把景物组织在一幅画中,
并使整个画面协调,
这又是构图的训练。
这样的训练,
杨廷宝终生都未曾丢过。
建筑和绘画是七大艺术之一。
杨廷宝说,
今天科学技术发展很快,
虽然技术手段可以部分替代人们的活动,
但绘画这门艺术将仍然靠人们去创造。
学习绘画只有靠勤学、苦练,
“艺无捷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有这样一个小故事经常为人记起:
1950年代初,中国最负盛名的两位建筑师,
杨廷宝和梁思成,
以及他们的学生辈,
在北京东安市场一家饭馆就餐。
谈话间,杨廷宝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又坐下,又站起来,
打量着面前的桌椅,
然后从怀中掏出卷尺,
量好尺寸,
一一记录在小本上。
梁思成哈哈大笑,
说一张椅子而已,
为何让杨廷宝如此费心,
杨廷宝说,这套桌椅只占了极小的空间,
而坐着甚为舒服,
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
放在今天,
这种尺度的空间很多建筑师都不屑一顾。
但在那个时代,
这就是敬业,
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建筑师最朴素的思想。
在给清华建筑系学生讲演的时候,
学生们都期待着去听
“这么一位世界知名的建筑师”如何谈设计。
他却告白:
“我来说说台阶的踏步怎么做,好吗?”
然后讲了一大通踏步与人体的关系。
后人们对他的评价是:
“他一直在关心着建筑师
为人类提供的生活和生存环境是否
合理、合法、合用。”
杨廷宝主张在设计中要量体裁衣,
切合实际,结合自然;
建筑洗练凝重,反对浮华铺张;
他不喜欢咄咄逼人的风格,
鄙薄脱离实际,
不顾具体经济技术条件的空谈。
由他设计的清华大学图书馆,
经久不衰。
1982年,清华教授关肇邺,
回忆自己初次见到清华图书馆时的情形说,
抗战刚胜利,
清华园到处荒草没膝,满目疮痍,
大理石上满是血污,
然而“外表的凄凉”,
丝毫不能掩盖这座建筑浑然一体的壮美,
使人看了“久久不忍离去”。
这样一种理念,
正是当下中国建筑和整个社会所稀缺的。
关肇邺感叹:
“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
建筑的拥有者、投资商以此来显示炫耀自己;
一些建筑师也自觉不自觉地以此突显、
表现自己。
受害的则是我们的城市整体形象!”
上世纪50年代初,
国内建筑界热衷搞“大屋顶”,
断言这样才算继承民族传统,
才具有中国气派。
北京市的规划部门甚至规定:
不做大屋顶方案,
就不发施工执照。
然而杨廷宝说:
“我不反对大屋顶,
但太浪费钱了。
我们搞设计,
不能赶浪头、随风倒。”
于是他“顶风”设计了简约美观的
和平宾馆。可这个后来成为公共建筑之典范的作品,
当时却差点儿被人当作“靶子”来批判,
幸亏周恩来发话:
“这个建筑不是设计得很合理吗?
这座宾馆解决了问题了嘛!”
杨廷宝说“不反对”,
确是由衷之言。
他早年留学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
深深地迷上法学院的大圆顶,
但他始终更热爱中国那些,
带着乡土味的东西,
比如天津泥人张的手艺、
北京天桥的叫卖……
为了讨教古建筑的秘诀,
平时连纸烟也不抽一口的他,
可以陪老工匠躺鸦片馆,
亲手为老工匠烧烟泡,
被熏得够“呛”。
事后讲起来,
他也并未眉飞色舞,
而只是带着他那“诚笃的微笑”。
后来他的女儿,
南京大学化学系教授杨士英,
回忆起父亲的心路历程,
说父亲哪怕是在特殊期间,
在外面被批斗、受委屈,
回到家也从来不说,
父亲不是隐忍,
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事情。
1979年杨廷宝当选江苏省副省长,
但他没有享受任何副省级领导的待遇。
当时杨廷宝把家人都召集到一起,
告诉大家,
他已经跟省里表态了,
学校的工资够用了,
其他任何待遇都不要,
也不要什么警卫啦,勤务员啦。
《一代宗师》里面说:
“人活一世,
有的成了面子,
有的成了里子,
都是时势使然。"
世人皆知“北梁”而不知“南杨”,
亦是这个道理。
中国建筑有四杰,
有三个在东南大学(前国立中央大学):
杨廷宝、刘敦桢与童寯。
杨廷宝常常对子女们说,
自己很羡慕刘先生和童先生会写书,
可惜自己只会搞设计,
书写不好。
这大概就是一个“里子“,
对学问,对艺术,
最大程度的敬畏和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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