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超脫隱逸、丰神俊雅;他,學識淵博、文采斐然。他合該是翩翩遺世佳公子,卻偏偏醉心佛法。他十五歲出家,師從道嶽法師,青燈古佛,悠悠十載,名滿京華。他是辯機。
他,放蕩無學,整日鬥雞走馬;他,一身武力、富貴榮華、唯獨缺少才華,若果生在一般殷實人家,倒也作罷,可偏偏生在侯府宰相家。他是房遺愛。
一個佛門高僧、一個紅塵貴公子,卻因為一個她,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是誰?她可以說是唐朝很有名的一位公主了。因為一場風月案,讓她成了世人口中的淫蕩嬌娃。她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十七女(另說二十五女)——高陽公主。她深得皇帝寵愛,恃寵難免而驕。
但豆蔻的少女,就連驕傲跋扈都是帶著一股可愛勁的吧。因此,太宗並不以為意,反而精心給她挑了一戶好人家。
挑來挑去,瞅見了先前老戰友、現在好搭檔、宰相房玄齡的二兒子房遺愛,於是就把他從一堆公子哥中提溜了出來,一拍腦門,好,就是他了!
公主的因緣就這麼定了,這麼草率?怎麼著,你還想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省省吧,先婚後愛才是那個時代的潮流,何況皇家。
按照唐朝規矩,公主到了十二三歲便要出嫁,這麼半大的孩子,懂得什麼,但到底還是嫁了。史料上沒有記載夫妻二人是否也曾情意綿綿、你儂我儂。
但太宗對這個女婿可是愛屋及烏,加官晉爵不在話下,對他也較其他駙馬偏心很多。也許,單從這一點,還能窺地她夫妻二人感情還算和睦。
一晃幾年,房玄齡死了,高陽公主想要為夫奪房家老大的爵位,於是誹謗、誣陷這個大伯,還動不動跑去太宗跟前告狀訴苦。
這就弄得有點不好看了,搞得太宗很為難,漸漸地冷落了這個公主。
高陽貴身為一個公主,吃喝不愁,幹嘛非得給丈夫弄這麼個虛銜?是因愛他見不得他屈居人後,還是好強的性格使然,好的都得落我家?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但一個女子這麼爭強,也佐證了背後男人的軟弱,如此沒擔當的男子怎麼入得了她的心!
其實她的心早有所寄。你道這人是誰,他就是辯機。有人讚賞他才華,為他因一個女子而累罵名,替他深感惋惜;有人毫不客氣罵他淫僧、惡僧,遭封建士大夫口誅筆伐。
這一切,都要從那一天開始。也不知具體哪年哪月哪日,公主和駙馬閒來無事,出城狩獵,公主睏乏。唉,湊巧,眼前有一茅廬,茅廬裡出來一風流倜儻、神采飛揚的和尚。
合該是場孽緣,兩人就在駙馬眼皮底下,對上眼了。四目相望的那一剎,你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我只管把痴心付與你,哪怕你是浮屠,我是公主。
愛情來時擋也擋不住,哪管佛陀,哪管禮教,他是十年修為一朝破,她是嬌縱只管心快活。兩人情之所至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下,輕解羅裳,入得帳內啪啪啪。
更匪夷所思的是,駙馬還當起了門衛,給兩人放起了風。瞧瞧,這駙馬當的,難怪要被稱為千古第一綠帽王呢!以上,可不是我瞎編,請看正史《新唐書》上有堂而皇之的記錄:
初,浮屠廬主之封地,會主與遺愛獵,見而悅之,具帳其廬,與之亂,更以二女子從遺愛,私餉億計。
公主如花美眷,竟就這般輕易地被俘虜了,這個辯機到底何許人也?
如果他僅是一個泛泛之輩,教千秋歲月辜負了也不枉,也不值我們一再顧盼。可他偏生地有顏又有內涵,少時成名,斐聲長安城內外。
貞觀十九年,唐玄奘從天竺求佛歸來,帶來了幾百部經文。唐太宗命玄奘把一路所見所聞悉數記下,又設立譯場翻譯經典。
這麼榮耀的事情,舉國的高僧都來應聘,其中辯機因深諳大小乘經輪,為時輩所推,入選綴文大德。他是入選九人中最年輕風俊的,彼時,據說才26歲。
他跟著玄奘,得到了他很大的器重,算是他的高徒了。玄奘把一路所遇風土人情所寫《大唐西域記》草稿交於辯機,讓他編撰。
辯機還參與了大量譯經工作,孜孜不倦、筆耕不輟。如無意外,在玄奘的打磨下他會成為一代大師,著書立說。
可意外還是來了。不知哪來的神偷,偷去了高陽公主送於辯機的定情神枕。小偷不慎被抓,事情敗露。
公主和沙門通姦?皇上震怒,後果很嚴重,辯機被腰斬於市井。真是可哀可嘆!
辯機被斬,高陽公主自然傷心憤恨。據《新唐書》記載,太宗去世,高陽公主一點哀容也沒有 。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路歷程,只知李治繼位後,高陽越發無顧忌了。心灰意冷的她,占卜問星,公然養和尚、面首。
唐高宗忍無可忍,一紙詔書,把夫妻二人遠遠打發去了房州。你道房州是個什麼去處,四面環山,烏煙瘴氣,有去無回的地兒,是歷來發配流放的理想場所。
養尊處優的公主在這麼一個蠻荒地,能待得安生嗎?顯然不能。她正動著腦筋攛掇丈夫聯合薛萬徹謀反呢,這個天生腦袋少根筋的二愣子,稀裡糊塗竟然同意了。
不安分的高陽,不知出於什麼緣故,又跟房遺直幹上了,上奏誣告他非禮。高宗命長孫無忌審理,結果扯出了謀反的驚天大陰謀,真真的有去無回了。
唉,這個傻大個,空有蠻力卻沒有腦子,跟在這麼個媳婦後面,屁顛屁顛的,被帶綠帽不說,還把命給作沒了。真是可悲可嘆!
高陽公主也落了個悽悽涼涼好個下場,被賜一尺白綾,匆匆走完了荒誕短暫的一生。
你別以為這是全部的歷史。雖然《舊唐書》沒有一言片字,《新唐書》和《資治通鑑》卻說得繪聲繪色。你以為這是正史,不會穿鑿附會。
是的,以高陽和辯機為題材的故事小說、影視作品也是這麼演的。這樣一段不倫的愛情故事暗合了多少人的心理,這可不比正正經經的歷史好看多了麼?
所以,自《新唐書》渲染後,後世小說更以此為基礎,越發渲染了起來。多少人因小說家生花的妙筆,對他們的愛情生出惋惜喟嘆,一代淫僧又成了情僧,當真可歌可泣。可辯機身為一個佛門弟子,無論怎麼美化,都無異在潑他髒水,這樣好嗎?
忽地,一聲叮咚,有人有了想法,只見來自風月史官的一條信息,直罵道:黃口小兒,不對,無知愚婦,只知一面就敢來信口雌黃,也好意思在風月史官賣弄。嚇得我肝膽兒顫,這鍋我可不背,把手一指,喏,都是那兩老頭說的。
老頭是誰?歐陽大大和司馬砸缸。他們正抿著茶,氣定神閒地望著我呢。
我呼一口大氣,涎著臉問:“兩位大大,為什麼《新唐書》和《資治通鑑》所述高陽公主之事如此翔實,恍如親見呢?莫非你們哥兩當時在現場親眼看見了?”
“額......我和他可看不到一處去。”司馬砸缸不鹹不淡地說,“《資治通鑑》只略微參考了《新唐書》而已。”
到底是歐陽大大,微微一笑道:“先定其死,而找其死的原因耳。蓋有資料,只還未見罷了。”
“那為什麼編排這麼個風月無邊的故事呢。你就不怕有人質疑,您這是有意抹黑佛教,有失公允哦。”
“非抹黑,事實耳。”
“那事實上辯機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
“貞觀三十三年左右,太宗駕崩之前。”歐陽大大好整以暇地說。
“可是,根據本朝僧人贊寧編纂《大宋高僧錄》記載,永徽(李治年號)元年,辯機還在參譯《本事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辯機還能還魂不成?”
“……那個不算,當以正史為準。”
“《大宋高僧錄》成書可比您的《新唐書》早幾十年哪。而且贊寧其人治學嚴謹……”
“你的意思,是我不嚴謹咯?”
“豈敢!但地球人都知道,您老人家是崇道排佛的先鋒,難免落人口實……”
“……”
“而且書上很多邏輯不通之處,時被人所詬病。”
“……”
“更有人指出修撰者‘不知刊修之要而各徇私好’……”
“拖出去……”
“……”
各位看官,這段風月案,你又是怎麼看?你覺得辯機到底是千古淫僧,還是萬古冤魂呢?歡迎留言勾搭。
誒,你問我怎麼看?咳咳,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自古風流一張口,你說我說,任你胡說。
自古歷史一支筆,他寫他寫,不許亂寫
額……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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