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寫」沒大搞年輕化的愛馬仕到底靠什麼保持增長?

文|宋婉心

愛馬仕是個萬能藥,車子、房子和狗子,只要想標榜自己質高物美,最好的方式就是自稱“X中愛馬仕”。這種標杆性的地位在時尚界內部也未動搖,就如Gucci去年上半年銷售額成功超過愛馬仕,就被人們看作是Gucci進擊過程中又拿下的一城。

從2017財年來看,愛馬仕的銷售額增速只有9%,全年銷售額同比增長7%至55億歐元,而Gucci的銷售額同比增長41.9%至62.11億歐元,約佔其母公司開雲集團總銷售額的40%,這意味著開雲集團中,光是Gucci就單槍匹馬地超越了愛馬仕的銷售額。

不過要注意的是,同為在巴黎證券交易所上市,愛馬仕的品牌市值卻可以匹敵整個開雲集團。4月底的數據顯示,開雲集團的市值約為540億歐元,愛馬仕約為538歐元,而愛馬仕的股價比開雲集團更高。這是因為投資者依然信賴其堅實的品牌基礎,以及提供的高端商品背後的強大市場需求。

那麼問題來了,愛馬仕究竟做對了什麼,可以在如今變化莫測的零售市場保持增長?要知道,近年的零售市場為跟隨新興消費者的變化,普遍在做大規模的年輕化和數字化,但我們似乎並未看到愛馬仕過多捲入這場變革,它依然還是在低調求穩。

「特写」没大搞年轻化的爱马仕到底靠什么保持增长?

討好年輕人不是一個必要條件

戰略上,Gucci可能是那個站在愛馬仕對立面的典型代表。它高調獵奇,迅速投入社交媒體的喧鬧環境裡,變成了一個年輕人的品牌。事實證明,年輕化是有效的,這條趕超愛馬仕的路,Gucci只用了兩年。

從一定程度上說,這是一種佔領商業和文化高地的雙贏。Gucci效應持續發酵,首席執行官Marco Bizzari就明確表示品牌年銷售額目標為100億歐元,這意味著Gucci想要取代Louis Vuitton成為全球最大的奢侈品牌。這已經是今年以來Gucci第三次向Louis Vuitton宣戰。

面對Gucci對不同圈層年輕人的準確吸引和營銷,Louis Vuitton的年輕化選擇也很明確。從LV×Koons、Supreme×LV到今年3月宣佈任命潮牌Off-White創始人Virgil Abloh為男裝創意總監,年輕化成了開雲和LVMH的主戰場。這個趨勢其實也不僅僅侷限在時尚界,而是針對整個零售界。

但這其中,愛馬仕從來缺席,和整個時尚圈追趕潮流的景象格格不入。它更偏愛用慢節奏方式向消費者娓娓道來自己的故事,其他品牌都爭搶著在線上開店時,今年1月11日,愛馬仕在香港購物中心LANDMARK PRINCE’S開設了又一新店鋪,和其他門店不同的是,愛馬仕將其外觀設計成了一座竹屋,店內更是大量地選用了巴黎非公開博物館Emile Hermes中收藏的藝術品作為裝飾;當快閃店成為品牌和消費者溝通的最主要方式,愛馬仕卻依舊延用傳統展覽的做法,去年10月20日,“愛馬仕精神”文化展在上海開啟了第一站,以“騅本溯源”為主題,向中國消費者展示了Thierry Hermès創立愛馬仕之初,從馬鞍及馬具工坊發展至今的悠久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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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京銀座,愛馬仕的櫥窗更是連續100期沒有中斷過,從原研哉、深澤直人到佐藤大,可以說每一期愛馬仕櫥窗都是頂尖藝術品。

也正是因為著這種堅持,人們將愛馬仕櫥窗稱為“街邊戲劇”,從而影響了整個商業社會對商品展示的認知。和愛馬仕做法如出一轍的品牌還有Tiffany,在1955至1994長達34年的時間裡,美國最重要的櫥窗設計師之一Gene Moore將他幻想以及腦海中的微觀世界不斷地放到Tiffany第五大道的旗艦店中。從Gene Moore時代到今天,第五大道旗艦店的櫥窗都是品牌展示的重要窗口。這意味著愛馬仕的銷售策略和單價更高的珠寶品牌更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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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發現的是,愛馬仕的發力幾乎都在線下,這也與品牌注重真實體驗的初衷有關。

而這樣的發展方向並非是其思路傳統,品牌高層顯然相當清楚,年輕化是零售業的萬精油,也是核心的流量入口。當一個品牌出現業績下滑或增速放緩時,常常很容易將此結果歸罪於“老化”這個問題。但即使如此,在愛馬仕出席的各種論壇等場合,即使人人談及千禧一代,你依然很難聽到起現任首席執行官Axel Dumas過多提及年輕消費者。

事實證明,愛馬仕的業績並未因此下滑過。過去十年間,它每年的銷售增長都不低於7%,這樣穩定的成績在高速迭代的時尚圈並不多見;而在銷售渠道方面,它也保持謹慎的態度,沒有大規模擴張或收縮零售網絡;而愛馬仕股票自1993年上市以來,整體也呈平穩上漲態勢,尤其在今年年初以來,愛馬仕的股價已經上漲了35%。

匯豐銀行的分析師表示,愛馬仕和其他奢侈品牌不同的一點是,不管大環境好壞,品牌表現總是非常穩定,一直都保持在行業平均水準之上。在匯豐銀行的報告中,分析師指出:“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證實一點:如果投資者有足夠長的時間框架,愛馬仕股票可能會是一支評級為‘買入並永久持有’的股票,並且我們一直相信其業務的複利本質。”

而這個結果,可能會推翻我們對“年輕化”寄予的過美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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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準你的客人是誰

愛馬仕首席執行官Axel Dumas日前向股東表示,時裝界正在日益走向兩極化的極端狀態,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必須謹慎行事”。Dumas指出,雖然整個奢侈品行業在2010年以來成長的速率基本持平,但行業內部不同的奢侈品公司的業績差距已經顯現,並且正在逐步擴大。

雖然同屬於一線奢侈品牌,但相較於其他品牌,愛馬仕的受眾群體中高淨值人群佔比重更大,比如同是包袋品類,Gucci大概在1萬元到3萬元不等,Louis Vuitton在2萬元到5萬元,而愛馬仕則平均在近10萬元,更不用說已經在二手市場價值翻番的Birkin包和Kelly包。不同的目標群眾也使得愛馬仕有著有別於其他品牌的商業運作模式。

一般來說,高淨值人群的個人資產在1000萬元以上,《2017年高淨值人群數據分析報告》中指出,該群體更注重財富保值、品質生活、風險隔離以及股權重構,會更加重視對財產風險的控制。

美國南加州大學教授Elizabeth Currid-Halket曾對美國精英人群進行過細究,她提出的“新精英階層”消費觀認為,該群體希望自己的消費方式有利於社會、有利於環保,同時,這部分人群也和一線明星組成的“A級清單”一樣,具有濃重的排他性。“我們的社會地位並非是由物質財富來定義的。” Currid-Halket表示。這顯然與處於消費升級階段的中產階級不盡相同,他們關心的事物更加穩定,也更不容易用物質彰顯大的階層變動。

最直接的體現是,如果普通人隨便走進愛馬仕的店,並要求買某個明星同款包時,可能會遭到櫃姐的回絕:“對不起,店裡沒有。”實際上,在愛馬仕的門店中,許多手袋都不會被擺出來。比如鉑金包和凱莉包,只有當你購買夠一定價值的其他產品,櫃姐才會給你看這兩款包,但這也不代表就可以購買,愛馬仕更偏向於給自己的VIP顧客購買機會,這使得愛馬仕的客戶的消費場景非常私密,也很等級化。

然而即便如此,金錢關係並沒有被視作品牌價值的核心。愛馬仕的前任CEO Patrick Thomas曾向The Globe And Mall表示:“我追求的不是奢侈,而是質量。”這的確是它長久以來強調的特質——在愛馬仕出現的地方,它總是反覆宣講優質皮革和對傳統手工製作工藝的堅持,使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奢侈品行業中佔據金字塔頂尖的位置。

這種穩定性追隨者目標客群的特性而生,在奢侈品行業持續不景氣的狀況下也沒有改變過:堅持經典設計、限量發售、線下銷售的模式,即使有營銷活動也只是針對業內人士的室內慶祝,愛馬仕的做法與改革派的Gucci完全相反。

渠道上,為確保長期的穩定增長,愛馬仕努力保持各個地區之間銷售佔比,以及各個品類商品銷售佔比的平衡。“我們生活在一個非常不穩定的世界,幾乎每兩年就會發生一件悲劇,這讓各個地區的銷售都很容易受到影響。”Dumas曾向《女裝日報》舉例恐怖襲擊事件,香港SARS事件和日本福島核事故等。

在Axel Dumas於2014年接任愛馬仕首席執行官時,他曾接受南華早報的採訪,並拋出“真正的奢侈品牌並不需要依靠營銷”的觀點。他指出,愛馬仕不設立營銷市場部門,公司既不做商業調查,也不對消費者進行洞察,探究他們想要什麼。而對於消費者對於購物便利度和速度的訴求,與品牌保持工匠傳統的平衡問題,Dumas則認為這是個悖論。

因此,即使在其他奢侈品牌早早就開始搶奪中國市場之後,今年4月,愛馬仕倒是也將2018年春夏系列男裝秀搬來了上海,以“Fast Forward”為主題的活動在中國船舶館的科技感空間中舉行。在秀之外,愛馬仕利用先進技術建造了街機遊戲廳、VR耳機和模擬實驗室等現場裝置。燈光隧道和1960年代的傢俱放在一起,散發著復古未來主義的意味。

不過就現場發佈的新一季男裝系列來看,愛馬仕在設計上仍舊沒有跟隨大趨勢,還是保持著自己慣有的風格,這也和 Véronique Nichanian已經掌管愛馬仕男裝設計長達30年有關。而對設計風格“從一而終”也不一定是壞事,最起碼從當下愛馬仕的業績中,無法辯駁這是個錯誤的做法。

然而,這樣一場此前少有的大型活動,其間還是暗藏著愛馬仕的現狀,就像男裝藝術總監 Véronique Nichanian說的:“這裡新舊並存——這就像愛馬仕的隱喻。過去代表品牌的質量和手工藝現在要向前走了,就像這次活動的主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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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馬仕也有焦慮

其實在穩定發展的十年時間裡,愛馬仕並非沒有軍心動搖過。尤其是這兩年,面對科技高速發展時,愛馬仕還是有些坐不住了。而就在前兩天,開雲集團旗下的Bottega Veneta也傳出了創意總監Tomas Maier離職的消息,這個品牌也曾是為了保證產品品質、拒絕大批量生產,又較為堅持傳統的代表之一,不過現在,BV極有可能走入新的紀元。

Axel Dumas曾說:“2017年是愛馬仕數字化變革的一年。”6月9日,由中歐國際工商學院與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政府聯合主辦的中歐-靜安2018第十屆頂級品牌論壇上,愛馬仕大中華區總裁曹偉明也提到了新一代的中國消費者:”我們跟所有的品牌一樣,現在最關注的是新一代的中國消費者......新一代消費者可能就是我們的明天,我們的希望。我想我們可以做的就是思考和調整怎麼跟他們溝通,怎麼創造一些特殊的方式,來捕捉這些人,講他們的語言,吸引他們來更加了解我們。所以,我們未來可能會用更多的數字化策略。我覺得這是一個潮流性的東西,我必須要來迎合他們,必須要把他們吸引到我們身邊來的事情。"

可以看到的是,愛馬仕確實在這方面進行了不少投資。

另外,愛馬仕也推翻了一些過去的表態,Dumas是在2014年接受《南華早報》採訪時說過:“我們堅決不會增加產量。”但當下,愛馬仕的改革重心就放在了增產上。

2013年7月,愛馬仕宣佈其在弗朗什-孔泰(Franche-Comté)地區計劃新開兩家生產工廠,工廠將全部用於皮革手工製品的生產,近兩年之內,愛馬仕又增設了3座皮具工廠以此增加產能,並在2017年將皮具產能提高到8%。其中2016年開工的Hericourt專門生產愛馬仕最具標誌性的凱莉包。

增設工廠的過程中,業內不斷有聲音指出,愛馬仕的增產並不會縮短“鉑金包”等旗艦產品的等待時間,而僅僅是緩解愛馬仕門店產品大面積缺貨的狀況。但目前愛馬仕的增產進程並不順利,Dumas在日前的股東大會上透露,整體進程較慢,合適的材料和人員培訓是兩大難題。

“如果我們沒有合適的材料,就不會生產商品,我們只使用最好的材料,這正是我們投資皮具工坊的原因。”Duams解釋道。由於工匠需要負責從開始到結束的每一個步驟,愛馬仕預計每年能培訓約250名皮具工匠,而著名的Birkin和Kelly手袋需要16個小時的手工縫製工作,按照這個速度,愛馬仕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能提高產能。

如今,這個行動最大的爭議在於,增加產量是否是奢侈品牌的可持續策略,在這個日新月異的行業裡,新興品牌不斷湧現,消費者購買的選擇範圍越來越大,而大多數奢侈品似乎都越來越在背離它曾擁有的核心競爭力——提供稀缺性。

為了保證產品品質,BV拒絕大批量生產,堅持使用手工藝人制作。由此催生的飢餓營銷讓人們為皮革編織帶瘋狂,各大旗艦店的等待名單排成了長長的一列。那些外表平平的棋盤格紋編織包,僅入門款的價格就要好幾萬人民幣。但Maier堅持認為要把不必要的裝飾刪除,保留功能性。“我們的顧客有自己的品味,他們不想把別人的名字穿在身上。”

再加上,愛馬仕還存在外患。這個價值不菲的單一品牌一直是LVMH集團總裁Bernard Arnalt的眼中肉,從過往兩方惡意收購的經歷來看,Arnault不會放手,這意味著穩住業績一定是愛馬仕的“底線”。

從目前來看,愛馬仕提振銷售的方式是儘可能獲取自己的目標用戶,而不是去擴大目標用戶的範圍,這也是增產的原因之一。正如前文所說,愛馬仕的目標消費群體中高淨值人群佔了絕大多數,固定的VIP客戶構成了穩定的營收來源,所以愛馬仕也在試圖從受眾切入,讓品牌對市場做出積極主動的反應。

今年5月底,愛馬仕在美國加州帕洛阿爾託市開設了第34個美國分店。這個新店的選址位於美國硅谷,愛馬仕很大幾率是看上了周圍的企業家和高科技行業人士。據悉,硅谷的風險投資佔全美風險投資總額的三分之一 ,擇址硅谷的計算機公司已經發展到大約1500家 。在短短的幾十年之內,硅谷出現了無數的科技富翁,以高技術從業人員的密度而論,硅谷居美國之首,每1000個在私營企業工作的人裡有285.9人從事高科技業。高技術職位的平均年薪亦居美國之首,達到144800美元。硅谷的GDP佔美國總GDP的5%,而人口不到全國的1%。

總之,愛馬仕正努力接近高淨值人群的高密度分佈地區,將品牌可及的輻射範圍轉化率最大化。

這個策略是否奏效目前還未可知。但可以確定的是,親近年輕人並非是所有奢侈品牌轉型的一招鮮,可也沒有人能真的永遠不變。在奢侈品界,無論是從60分到100分的進步學生,還是一直考80分以上的優等生,都總有各自的優勢和侷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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