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誘導潛意識的惡趣味,是流量的全部使命

今天豆瓣官網,仍然保留著2005年創始人阿北寫下的自我介紹:

“不針對任何特定的人群,包納百味。無論高矮胖瘦,白雪巴人,豆瓣幫助你通過喜愛的東西找到志同道合者”。

對很多人來說,豆瓣們的價值就在於告訴你應該看什麼、怎麼看,哪怕態度多麼傲慢,姿勢如何鄙夷,語氣怎樣譏誚,他們願意忍著。

但今天的平臺和用戶都變了。

喜歡上課的人去了得到,偏愛低成本學習的有知乎和果殼,渴望平等與尊重的普通人正擁抱快手和抖音。阿北擔心的“高度活躍社區和人際衝突對內容的干擾”終於成了現實。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豆瓣被定位為“文青的精神角落”。但事實上,這個群體的旗手和受眾都在進化。對比許知遠、陳年與高曉松,就能略窺玄機。

凡客誠品創始人陳年,雖已在商海浮沉多年,但精神世界仍是當年做“好書”主編時簡單純淨,很輕易就被主持人誘入彀中——比如那段“炮轟”周杰倫再被其粉絲炮轟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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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同樣極端,他希望自己能“寫出博爾赫斯的味道,能有托克維爾的穿透力,體察梁啟超的心境”,期盼著“時代不會一直蠢下去”。他們代表了那一代文青,冷漠偏執中夾雜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說教,永遠無比尷尬地站在公眾情緒的對立面。

真正聰明的是高曉松。他推崇的都是梵高、莎士比亞、王朔、朴樹這種多年普及之後接地氣的人物,以及權力的遊戲、冷山、花花公子這些被時間證明過的IP。

他一邊Lady Gaga無法與邁克爾·傑克遜相提並論,一邊盛讚Lady Gaga作品“直指人性深處”,並不吝讚美吳亦凡這樣有粉絲護體的流量小鮮肉。他敢於在《奇葩說》中教訓清華博士生,又能巧妙顧及母校的尊嚴。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曾幾何時,互聯網的信息平權帶給文青(也包括公知及各領域具有“權威”的意見領袖)左右年輕人的影響力;但如今,底層民意和公眾情緒被流量無限放大。文青這個群體本身發生了裂變——

陳年、許知遠繼續在快要被洪水淹沒的高崗上指點江山;羅振宇發現把穆旦或博爾赫斯咀嚼之後再反芻出來,會比較符合某些人的胃口;高曉松則找到了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間的隱秘聯繫,他知道很多人無福消受經典,也不喜歡羅振宇們的再咀嚼,但他們確實需要能夠在咖啡館裡優雅談論的東西

一直以來,文青的精神世界有三個牢固的心理支撐:具有精神優越感的光榮孤立、天真且不切實際的浪漫主義、反成功學的精神勝利法。但如今,曾經崛起的他們,已經沒落。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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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的崛起和沒落都與互聯網有關。從快手到抖音,從喊麥到嘻哈,最近十年來,所有的產品創新和技術進步都在為文青掘墓,不僅改變著用戶生態,也推動了亞文化快速崛起。

變化的核心是用戶專注度的持續下降。Jampp的報告顯示,手機用戶專注於一款APP的時長,相比以往有88%的下降。移動互聯網的代際分層和流量化趨勢越來越明顯,對用戶有效時長的爭奪成為產品生命力的核心。

知乎創建之初,有背景可考的158位種子用戶全是各行業的大牛。但如今的產品強調極簡化、即時性與互動化,學習成本極低甚至有反智化傾向。以算法為基礎、去中心化的流量分發,不再需要大V的傳播中繼,就可以秒變全民狂歡。

這導致了產品設計上的致命病灶:總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摸人性。誘導潛意識的惡趣味,成為流量的全部使命。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快手創始人宿華曾回應道:“我們不會因為他高矮胖瘦、窮富美醜來做怎樣的判斷,我們解決每個問題都希望用系統的方法去解決,不希望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過多人工的方法。”

這是一種典型的程序員思維,強調技術的超然、中立,以為不帶感情的算法,客觀公正的程序能解決一切問題,但表面的寬容掩蓋之下是更深的惡意。

因為開了上帝視角的系統,已經替你的人生做出了判斷。大數據抹殺了個體差異,強化了共性特徵,所謂“每個人都有平等記錄的權利”不過是一個個被打上了殺馬特、洗剪吹或廠妹標籤的小鎮青年。不管你的LBS是鄭州的富士康還是北京的後廠村,系統早就準備好了“一人我飲酒醉”或是“十年戎馬心孤單”來填飽你的品味。

但互聯網替我們決定了不配看穆旦或博爾赫斯,只應該喜歡比基尼女郎、土嗨歌或尬舞天團時,我們究竟是被尊重還是被侮辱了?

一個人偶爾看一次蒼井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想讓你一輩子只看蒼井空。

人的審美是一個漸進過程,以前的互聯網總是試圖告訴你應該讀什麼書,看什麼電影,聽什麼音樂,但今天的流量卻在盡全力誘導潛意識中的惡趣味。這個邏輯做的不是產品,而是一個微縮江湖,是威廉·懷特筆下的《街角社會》,是一個擁有數億成員和統一價值觀的網絡幫派。

按照萊默特在《社會病理學》中提出的標籤理論,偶爾違反普世社會規範的行為一旦被外界情緒包圍,就會發展為自我認同,何況還有流量的鼓勵。

被流量強化的群體歸屬感,代價其實是自省和自淨能力的喪失。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被譽為“中國鄉土文學之父”的沈從文,在1922年之前還是“一個流氓、土匪、痞子,兩腳站立沒有羽毛的動物”。20歲的他因緣巧合成了湘西軍閥陳渠珍的部下,才有機會用13年的光陰去消化五個楠木櫃中的藏書、瓷器古玩、碑帖字畫,最終羽化為世人熟知的大師。

但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他,還有這種機會嗎?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本質上說,文化產品只有兩類:一類注重精神世界的自我完善;另一類把殘酷的真實包裝起來,教你卸下全部心防,展示人生中最low的一面。

移動互聯網用流量實現了平民文化對小眾優越的反殺。但不願被陳年、許知遠們蔑視的下里巴人,最終也不過是程序和算法的奴隸而已。

真正成功的產品應如加繆所說:

請不要走在我後面,因為我可能不會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為我可能不會跟隨;請走在我的身邊,做我的朋友。

但人們究竟需要什麼樣的朋友?是良師益友還是狐朋狗友?現在的互聯網讓文化的包容性越來越差,封閉性和攻擊性大大加強。

程序、算法、流量、補貼塑造了反鄙視鏈的新圖騰,天佑們的商業成功遠比許知遠更有說服力,就像《貧民窯的百萬富翁》中說的:“夢想只能控制你自己的大腦,但是有了錢,你就能控制別人的大腦。”

這一代互聯網,正以最大的惡意揣摩人性

或許,豆瓣、知乎、果殼這些文青棲息地終將消亡。我們正經歷的這個時代,網紅可能比明星大V更會吸金,金酸莓、搞笑諾貝爾一定比本尊更受歡迎,畢竟那麼多流量平臺都在振臂高呼:

請開始你的表演!


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JIC投資觀察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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