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雅集:诗与酒

文人雅集:诗与酒

中国人喜欢聚会,隔三差五地约上三五知己,或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或以酒为媒,消却胸中的块垒。而文化人的聚会则与其他社会阶层的的聚会有所不同,每每会在适当的节令,找个山清水秀之地,邀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通过宴饮来交流思想,吟诗作对,之后还往往要把微醺后的唱和之作汇编起来,这就叫做文人雅集。

(一)

文人雅集:诗与酒

赵孟頫 西园雅集图

公元830年岁末,白居易68岁时,官场几度沉浮之后,转任河南尹,居住在洛阳,一下子就是十六年,直到离世,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832年,与自己齐名的诗坛领袖元稹去世后,他撰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墓志铭,元家很是感谢,给付白居易一笔丰厚的润笔,自己分文未留,转手把这笔六、七十万钱的巨款尽数布施给位于洛阳伊水之滨的香山寺,重修寺庙,再塑金身,事后,白居易写下《修香山寺记》:“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龙门十寺,观游之胜,香山首焉。”842年,70高龄的白居易终于致仕,离开了险象环生的官场,乐天居士十分喜爱香山的迤逦山水,除了在履道坊的府第以外,他经常居住在香山寺,自号香山居士,虽已老迈,但是,每日扶杖徐行于香山伊水之间,度过了人生的最后数年,也是最平和的几年。“空门寂静老夫闲,伴鸟随云往复还,家酿满瓶书满架,半移生计入香山。”此香山与北京西郊的香山无涉,它与著名的龙门石窟隔水相望,是河南省一个名胜。

意犹未尽,当年夏天,白居易再次于履道坊家中组织了一次逸游文会。这次参加者有些变化,增加了两位高年不仕的人,一位是李元爽,时年一百三十六岁,是历史上有记录的最长寿的人。另一位是九十五岁的僧如满,他是白居易的禅学老师,主人白居易还是最年轻的那个。九位平均年龄在九十岁左右的老人诗酒唱酬,轰动一时,为了纪念这次盛会,白居易专门请人绘制了一幅九老图,并围绕这两位写下了《九老图诗》“雪做须眉云做衣,辽东华表鹤双归。当时一鹤犹稀有,何况今逢两令威!”

转过年来,白居易驾鹤西去,但是九老会这种聚会形式却未成绝唱。

(二)

文人雅集:诗与酒

北宋元丰五年,也就是公元1082年,还是在洛阳。七十九岁的宰相富弼退休了,找来自己的好朋友、曾经历任仁、英、神、哲四朝宰相的文彦博,老哥俩打算效仿当年白居易组织的九老会,也举办老干部的聚会,文彦博也是七十七岁的老同志了,老哥俩一拍即合,于是邀集了当时居住在洛阳以退休干部为主、兼有在职老干部十二人,共襄聚会,时人称之为“洛阳耆英会。”


司马光毕竟是大文豪,给耆英会写的《会约》不同凡响:第一,序齿不序官。就是按岁数大小排序,不论官职大小。第二,为具务简素。就是餐具简朴,不准奢华。第三,朝夕食不过五味,菜果脯醢之类,共不过二十器。就是主菜最多五道,凉菜果脯肉酱不过二十种。第四,酒巡无算,深浅自斟,主人不劝,客亦不辞。就是按年龄顺序传递酒壶,喝多少自便,主人不劝酒,客人也别勉强。第五,逐巡无下酒时,作菜羹不禁。就是喝到兴起,添俩拍黄瓜、炸花生米也行。第六,召客共用一简,客注可否于字下,不别做简。就是本着节约原则,一张通知单解决问题,来不来在通知上写清楚,不必废话。第七,会日早赴,不待速。就是到日子别迟到,不等不催。第八,若有违约者,每事罚一巨觥。就是上述几条,违反一条罚酒一大杯。《会约》言简意赅,参与诸君尽管都是正副国级、正副部级高官,大家照章办事,没有繁文缛节,没有铺张浪费,或排宴在家里,或请客于餐馆,宾主尽欢,今天,我等草民亦可发扬光大之。

(三)

文人雅集:诗与酒

曲水流觞

文人雅集是中国历史上的一种独特现象,文人士大夫们或十日一会,或月一寻盟,志同道合的人以文会友,诗酒唱和,书画遣兴,成为中国文化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留下了无数佳话。

建安七子对于诗、赋、散文的发展,都有所贡献,他们的邺下雅集,给后人留下了曹植的《与杨德祖书》,曹丕的《与吴质书》、王粲、孔融等人的名篇。曹丕曾经回忆说:“昔日游处,行则联舆,止则联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后人评说此时的聚会是“诗酒唱和领群雄,文人雅集开风气。”但是,历史上这七个人并没有聚在一起,只是后人仰慕才安上了如此光彩的名头。

石崇被后人说成是奢华奢靡的代表,其实他也是一个颇负文名的人。以他为核心的金谷园雅集也是一时之胜。左思、潘越等廿四人经常聚会与石崇的金谷园别墅,被称为金谷二十四友。

说到文人雅集,就不能不提及兰亭雅集,王羲之等二十多个文人在绍兴的兰亭曲水流觞,诗酒唱和,诗没有什么影响,但王右军的《兰亭集序》却是中国书法史上的无法逾越的高峰。此外,诸如竟陵八友、竹林七贤、滕王阁雅集等等都是文人雅集的代表,同样也都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印痕。

就连一直喜欢附庸风雅的乾隆皇帝也效仿前人,曾经在北京香山两次举办三班九老宴,所谓三班就是在朝的王公大臣、武将和致仕百官,虽然热闹一时,但是并未留下什么名篇巨制,乾隆爷为此写的几首纪事诗,的确也难以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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