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地球榨成一杯果汁

把地球榨成一杯果汁

把地球榨成一杯果汁

16岁夏天,第一次有男生约喝东西,在商场顶楼的高级餐厅。光着脚丫到处撒野的疯丫头面对花花绿绿的酒水单,没了主意。巴黎黄昏、情迷巴塞罗那、又见富士山……装作熟稔地念出一个个美丽的名字,心里却慌得要死,害怕一不小心露了怯,或者点了奇怪的饮品惹人笑话。

悄悄抬眼,你看见吧台处堆了高高的各色水果,西瓜菠萝苹果橙子还有梨,样样都是日常熟悉之物,于是故作镇定且矜持地把酒水单一合,“来杯西瓜汁!”男生连忙附和,“这个季节西瓜特别甜,我也来这个!”那个夏天好像很长,空气里都是西瓜清新甜美的味道。

在英国做穷留学生,苏格兰的冬天漫长又寒冷。Tesco和Sainsbury里的水果种类不多,包装精美却比肉还昂贵。发现家附近有一家叫Lidl的超市总是打折,水果的品质虽然比不上前者,但总算可以不心疼地买回几盒树莓、梨、青柠或者油桃。

缩在小小的公共厨房,用榨汁机把一个个快到期的水果榨成汁。紧闭的窗外是苏格兰凛冽的狂风,一遍遍在耳边咆哮,暖气充足的起居室里,感到口干舌燥,一口口慢慢喝下冰凉的果汁,沉淀下对这个城市永恒的眷恋。

在希腊,烈日当空,骑着毛驴攀登悬崖。那些白得耀眼的房子,奇怪的洞穴,荒凉的山脊,伏地的葡萄植株,墙头随处可见的三角梅,以及悬崖下幽蓝纯净的地中海让人感到眩晕,恍若梦境。

突然拐入阴凉处,路边有卖一种绿色的饮料,上面写着CACTUS。本地的仙人掌竟也可以作为水果榨汁,喝起来味道清淡,有草木的香气,非常爽口。它如此特别,如同希腊的特别。

泰国是水果的天堂。还记得黄昏的塔佩门前有一对卖果汁的母女。母亲熟练地选好水果,切成小块,然后女儿默契地将切好的水果放进机器,端出一杯又一杯颜色浓烈味道香浓的果汁。

所有做好的果汁都用小小透明的塑料瓶装好放在冰里,红色的石榴,紫色的火龙果,绿色的番石榴,黄色的芒果还有橙色的桔子,像热带暴雨后的彩虹,像清迈人身上穿着的斑斓印花。捧着果汁走过夜色降临的古城,看契迪龙寺的废墟在黑暗中墨汁般凝结的轮廓,身边是夜市流动的灯火,人世喧嚣,转眼千年。

台湾恒春,和朋友开着车在黑夜里漫无目的,经过一条条狭窄的街道,路边有一间亮着灯的水果店。老板说凤梨上市了啊,要不要喝新鲜的凤梨汁?你问老板凤梨和菠萝的区别,他说凤梨没有刺,没有心,没有涩,只有甜。

老板像切西瓜一样地把凤梨切成小块,用原始的铁皮机器压榨,金灿灿的汁液争先恐后地流进纸杯,连边缘也溅了好些,赶紧舔了舔,真是不由分说不容分辩的甜啊,就像台湾妹子的国语,软糯又甜美。

最爱云南的边陲小城,汉族和傣族聚居。夜晚街边有许多傣味烧烤,也有很多傣族妇女在兜售鲜榨的果汁。找一个低矮的桌子坐下,照例点了芭蕉叶包裹的烤罗非鱼,还有烤到一半会突然爆炸的茄子,然后请老板在旁边做一杯果汁。

两个百香果,小刀对半剖开,用勺子画一个半圆,舀出带有许多黑籽的如同果冻一般的果肉,加上柠檬草、冰块和纯净水,一杯散发奇异香气清凉润嗓的百香果汁就做好了。

被罗非鱼肉里的剁椒辣的张大嘴巴呼吸,然后喝一口沁凉的百香果汁,嘴里的硝烟立刻平息。路边有人问起《北京爱情故事》里沈冰走过的堤岸,你没有抬头,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野鸭湖的方向。

把地球榨成一杯果汁

就这样,一直走啊一直走,每到一个城市,总会习惯性地买一杯当地的果汁,因为你相信一杯果汁是与一个陌生世界建立联系的最好方式,它可能包含着季节、气候,甚至人情。

三体里,有太阳系从三维变成二维的画卷,而你却总是在想,如果把地球榨成一杯果汁,陆地上所有的果实加起来的甜能否对抗所有海水的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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