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已年近花甲﹐近幾年來﹐他的打鼾聲越來越響。有時候﹐他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三國演義》的書﹐看著看著﹐打鼾打起來了﹐一聲接一聲﹐挺有節奏感。母親笑嘻嘻地說﹕“看你爸﹐坐著也能打鼾。”父親把眼睛睜開﹐看了母親一眼﹐頭一歪﹐眼睛又閉上﹐“音樂”又開始響起來。
老家屋子也是二層樓房﹐隔音很響亮。像父親那打鼾聲﹐我在隔間也震耳欲聾。因為打鼾聲的干擾﹐我怎麼也睡不著。從書房中拿本《散文選刊》看﹐等待著睡意來臨。而母親天天和父親睡在一起﹐那打鼾聲竟然沒有打擾她的睡眠﹐我感到奇怪。我問母親﹕“爸的打鼾聲是不是吵著你睡覺了﹖”母親卻堅定地說﹕“一點也不吵﹗”
後來﹐由於種種原因﹐我到南方打工去了﹐便在南方結婚生子﹐把母親接到南方給我照顧孩子﹐母親一個人睡一間大房。我怕她不習慣﹐每天早上起床我都問她﹕“娘﹐晚上睡得好麼﹖”母親說﹕“還好。”
住了二個月﹐我發覺母親的身體差了。我原以為是帶孩子累著了﹐便決定讓妻子請幾天假﹐讓母親休息幾天。母親卻說﹕“不用了﹐打工不容易﹐請假這個月的獎金沒了﹐太可惜了。這樣吧﹐還是把孩子帶回老家去照顧吧﹗”我不知何故。母親補充說﹕“我不是照顧孩子累著了﹐是晚上睡眠不足。在家時﹐你爸的打鼾聲一上來﹐我的睡意也就來了。現在這麼大的一個房間﹐一點聲音也沒有﹐很難入睡﹗”我恍然大悟。原來﹐母親缺少的是父親那“煩躁”的打鼾聲。回頭和妻子商量﹐我們決定讓母親把孩子帶回老家去照看﹐寧可每年多跑幾趟﹐多花幾個錢﹐也讓母親有個良性的休息。
想想真讓人感動。老伴老伴﹐相攜相伴。連老伴的缺點也習慣得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假如﹐自己的婚姻能走到這種境界﹐那又是何其珍貴而浪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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