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評|“卷福”新作,是上流社會的精神絕症診斷書

童年被父侵犯,青年迷醉毒品,好不容易告別創傷成家立業,卻又不知不覺,讓酗酒、憤怒和中年挫敗的怨念,籠罩在自己的家庭關係中,走上了像自己父親那樣的自毀之路。

到了第四集,不知道還有多少劇迷,堅持在“卷福”新劇《梅爾羅斯》的致鬱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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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展至此,只想看男主浪子回頭,昂揚逆轉的觀眾,大可以散了。

就像本劇第一集中不斷引用的那句詩所說:“太陽照常升起,一切沒有改變”。一個殘破靈魂的救贖之路,從來跟熱血、逆襲這類字眼無關。尤其當男主,還是帕特里克那種,裹在上流社會運轉機器中的一牙齒輪。

他的一生都處在對命定的逃離中,拒絕像父母那樣為了體面,壓抑、虛偽和殘暴地活著。但卻發現人生的“大坑”無處不在,只要稍不留神,就會回到命定的自毀軌跡上,自由落體一般墜落。

也許這部劇真的陰鬱到讓人難以下嚥,但這才是救贖之路的真相。

如父如子的悲劇命運

《梅爾羅斯》改編自英國當代作家,愛德華·聖·奧賓的半自傳體嚴肅文學《帕特里克·梅爾羅斯》五部曲。每一集都取材自一部小說。講述了貴族出身的帕特里克·梅爾羅斯,從童年到成年的人生軌跡。

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這個男主,“因原生家庭的畸形而帶上命運詛咒的男人”,再恰當不過了。

故事開始於男主22歲時,在倫敦沉淪於毒品和酒色的帕特里克突然接到教父的一個電話,告訴了他父親的死訊。他作為獨子,踏上了遠赴紐約,取父骨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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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主接到噩耗時的狂喜,再到他因此下決心戒毒的突轉,我們幾乎可以斷定,父親是他生命中的陰雲,也是他陷入空虛和墮落的重要動因。

只是我們還不清楚,他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扭曲到什麼地步。

隨著他在紐約之行中的際遇交流,和他在毒癮發作後的幻像亂語,懸念才大致揭開:在他小的時候,曾遭遇過來自父親的極端暴力和壓迫,而軟弱的母親卻放任悲劇發生,沒有盡到保護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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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集,幾乎是本尼迪克·康伯巴奇的獨角戲。從男主平日裡的反覆無常、神經質,到吸毒後躁鬱悲喜的極端情緒,本尼表現得可謂惟妙惟肖。

不過要說最精彩的,還是他對男主悲劇根源的精準把握。

帕特里克人生的掙扎,並不僅僅源自於對父親的恨,更根本的還是對自我的厭惡。儘管他盡一切可能遠離父親,但卻發現自己身上總有抹不去的父親的影子。

正如弗洛伊德在《自我與本我》中所寫的,“原始的生物實體從一開始就不想改變;如果條件始終不變,它就總是隻重複同樣的生命歷程。”

本尼在第一集末男主自殺的一場戲裡,用狂躁、恐懼和臨界點上的自我放棄,把這種悲劇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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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弗洛伊德,第二集中具體展開的童年往事,簡直就是弗氏精神病症教科書一般的重現。

在法國南部的鄉間別墅裡,站在二樓小窗後的老梅爾羅斯就像統治這一隅的君王。人到中年一事無成的他,把懷才不遇當作自己的榮耀,暗地裡又把自己的挫敗感轉化成殘暴和佔有慾。

對妻子他壓榨、折磨,兒子則更像是他的私有物品,甚至不惜用性侵的方式圈畫領地,宣誓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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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學中說,絕大部分強暴案其實跟情慾無關,而是控制和佔有心理的外化表現。

帕特里克和父親之間的關係正是如此。

諷刺的是,在老梅爾羅斯和朋友之間的交談中,他對弗洛伊德很是嗤之以鼻,然而自己的家庭關係,卻陷入弗洛伊德筆下弒父戀母的俗套:

帕特里克因為和母親之間親密關係建立的失敗,喪失了童年安全感;父權的壓抑,更是讓他的弒父衝動從小便開始累積;如此畸形的家庭關係,又讓自我毀滅的死亡衝動,成為他性格的一部分,如父如子,難逃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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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帕特里克

因此,在生活剛剛走向正軌的中年,好不容易戒除毒癮的帕特里克又開始陷入人生大坑。

跟父親類似的中年挫敗感讓他陷入焦躁。母親把他踢出繼承人的行為,像一根導火索點燃了他。出軌、酗酒,並在不自覺中把憤怒和自毀傾向,傳遞給了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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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的帕特里克,像極了自己的父親

有些劇迷把本尼演的這個角色戲稱為“坑王之王”,但仔細思忖,這也恰恰隱喻了人與生俱來的命定性。雖然千人千面,但本質來說,人生不存有一個容易的解答,有的只是在毀滅和反覆中掙扎的“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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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社會的死亡通知書

這部劇中,除了男主帕特里克的悲劇命運,與老梅爾羅斯相關的幾個細節也非常值得深思。

原本,他也是一個青年才俊,畢業於伊頓公學,彈得一手好鋼琴,還是一名軍醫。他是如何變為如今這個暴虐之人的?劇中透露了一些細節。

在他青年時曾經想當一位作曲家,但是懼於父命未敢提出。在尊照父親的意願參軍之後,在印度殖民地似乎開始培養出一部分暴虐性情。

後來,在他自作主張成為一名醫生,結果卻被父親懲罰,切斷了經濟來源。深受“勤奮與野心是粗俗的”貴族理念薰陶的他,因為自尊無法為了生計而行醫,轉而依靠妻子的家財,揮金如土。這應當是最終造成他挫敗、積鬱,乃至心理畸形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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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在梅爾羅斯出生的上流社會,父與子之間的壓抑關係,不願參與現實生活而滋生的空虛、墮落感,似乎是種代代相傳的集體病症。

從更宏觀的層面來看,男主人公的悲劇並不是個人的不幸,而是一種“階級病”。

事實上,在《帕特里克•梅爾羅斯》小說出版之初,曾經受到過英國一部分上層人士的抵制。而媒體則評價它為揭露上流社會虛偽、頹廢和道德崩塌的“死亡通知書”。

改編成迷你劇後,《梅爾羅斯》對上流社會的批判尺度並沒有弱化。

尤其是第三集表現的一場貴族生日宴會上,權貴頤指氣使,眾人趨炎附勢,夫妻貌合神離,而孩子則被疏離冷落。

要知道這並不是哪個中世紀的舞會,而是一個上世紀90年代的生日派對。

不過,正像帕特里克在劇中所說的那樣,一個時代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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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為上流社會的新一代人,決定不再接受這種夾雜著暴虐的饋贈,轉而投入現實世界。工作、學習,學會生活而非僅僅生存。

在承受掙扎和反覆的救贖中,他也許改變不了自毀的傾向。但如果能夠避免傳遞給下一代,這個故事也許就會有個光明的尾巴。

【文/鐵皮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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