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屋裡的響動驚醒,睜開眼一男子拿著刀站我床前

半夜被屋裡的響動驚醒,睜開眼一男子拿著刀站我床前

1

此刻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城市裡居民樓間亮了許久的燈火也如同倦怠了的眼,一盞接一盞地滅了,無聲地向外界宣告著一天的結束。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裡一點幽微的光在明滅間起伏,此刻,阿強的勞作才剛剛開始。

他在暗影裡抽著煙,等這根菸抽完,他就要動身了。靠著白日裡細心的觀察,今夜的目標早已在他心裡如同冬季河道的石頭浮出了水面。

他從貼胸的衣兜裡掏出一塊玉,照例閉上了眼睛將攥在手裡的玉貼近了額頭,彷彿是虔誠的信徒在做禱告。這麼不言不語了半分鐘,他才猛吸一口煙後將那火光追到菸屁股上的殘煙扔在了地上,順勢走過去一腳踩上那紅色的亮點,頭也不回地向近旁的居民樓靠了過去。

阿強沒有工作,但他每年回村子裡都一定穿得奢華又誇張。當村里人還在用按鍵式的老版手機時,他手上拿的已經是最新版的iPhone,他很享受來自閉塞的村落裡的鄉親們羨慕的眼光,那眼光裡有世俗的巴結和嫉妒,那是他在山外的世界裡從不曾享有過的頂級待遇。

村裡人只知道阿強在外面打工變富了,卻從知道他打的是什麼工。每當村裡人問起來時,阿強的回答總是簡單的四個字:自由職業。

“自由職業是個什麼工作哦?”

村裡人再問,阿強就惱了,不耐煩地迴避開,“說了你也不懂,問啥子嗎?!”

阿強嘴裡的自由職業就是當下他正在進行著的——偷盜。

他順著牆體和外掛的空調爬上了3樓,為數不多的經驗好歹鍛鍊了他的警覺力,也讓他的身體變得靈活,加上今晚入室的這家空無一人,行盜幾乎沒有什麼難度。只這麼想著,他的心情就變得暢快了許多,甚至行動也開始變得不慌不忙起來,距天亮還遠著呢,就是睡上短短的一覺再帶著贓物離開,想必也沒什麼風險,得手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阿強麻利地開了窗鎖,鑽了進去,整個屋子裡靜悄悄一片,按照這棟居民樓的房間佈局和多日伺機的觀察判斷,阿強現在進入的就是這套房間的主臥室了。

為了小心起見,阿強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挪到角落裡,藉著外面街道上微弱的光來回掃視著房間,確認沒人後他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出於職業慣性,亦或者是習慣披上黑夜的外套,他只是打開了揹包裡帶來的手電筒,在黑暗的主臥內希冀翻揀出一些值錢的玩意兒。

十幾分鍾後,他今晚的工作就可以圓滿收場了。阿強揹著包走到窗前準備沿原路爬下樓去時,忽然又停住了腳步……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草草拾撿一番豈不浪費?

短短的幾秒裡極大的誘惑促使他輕鬆地做出了決定,他轉身如同一隻狡猾的貓竄出了主臥室。

2

“誰?!”

次臥室安靜的環境之下驟然迸發出的一道人聲,讓他的心猛地一緊,他下意識地滅了手中的電筒,愣在原地不敢動彈的幾秒鐘內,“大意”“糟糕”“慌張”的念頭如同奔出柵欄的賽馬,攪得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使他全然忘了黑暗中半坐在床上的女孩子,此刻比他更為驚恐和不安。

房間裡很安靜,但這剎那間的安靜很快因為意識的甦醒和運轉而有了變化。

阿強索性打開了手電筒,大膽地照向了對面的女人,定睛地看了看才發現是一個有著瘦削臉龐的女生,她不自覺地用手擋住了刺眼的光,卻還竭力地試圖逆著光向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慌亂地覷著。

“屋裡還有其他人嗎?”阿強沉了沉聲音惡狠狠地說道,另一隻手裡不知幾時已經攥了一把匕首。儘管這把匕首從來沒被用來幹嗜血的勾當,但狐假虎威的驚險場面它也算見識了不少。

“沒有……你能別傷害我嗎?……我可以把我存的錢都給你……”女孩緊緊地攥著棉被怯生生地答道。

聽到屋裡沒其他人,阿強緊張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些,背後早已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我不傷害你,你得聽我的話,不許大聲叫喊!”

“我聽你的,不大聲叫喊。”女孩乖巧得很,掩了口就不再言語。

屋裡屋外濃濃的黑暗和不可言說的氛圍讓阿強有些透不過氣來,他張嘴含住了手電筒,騰出手來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3點多,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心裡琢磨著該如何收拾這意料之外的場面。

他雖然幹行竊的勾當,可也不是慣偷,鑽的多半是無人在家時的“空巢”,偷盜次數屈指可數,姦淫殺人的勾當更是想都不敢想,說他是賊,論膽論魄力根本不入賊道的法眼。

可此刻,在從沒經歷半夜被人闖入房內持刀威脅的女孩眼裡,阿強就是一個強大的魔鬼。

“為了防止你亂來,我得用繩子把你綁上!”

“好的……那你綁上吧。”

阿強開了屋裡的燈,瞬間來的光亮讓他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幾分救贖。屋裡的一切一覽無餘,女孩穿著印著卡通服的睡衣半坐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睜大了眼睛瞧著他,白皙的臉因為驚嚇在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可她的臉上卻還勉強地掛著友好的笑容。

阿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側過身去從揹包裡找出一把繩子,女孩按照他的指示下了床,面對著他站著,自覺地把兩手握在一起,伸到他面前。

一系列的舉動裡有明顯的膽怯,卻看不出絲毫要反抗的意思,彷彿她就相信了他的那句“聽話就不傷害你”。這莫大的信任讓阿強覺得自己彷彿不是一個盜賊,只是她生命裡一個夢境中的過客。他利索地將繩子綁到那雙手上,綁得鬆鬆垮垮的,好像只是走流程做做樣子。

他本可以就這樣走掉,但是鬼使神差地,他沒有生出即刻走掉的念頭。他不知道自己在留戀些什麼,好像從這光亮裡走出去之後他又會變成一個隱匿在黑暗角落中的老鼠。

“我可以喝杯你家的水麼?”

女孩這下真樂了,這麼禮貌的賊總歸有些出乎意料,“有的,在客廳……”

“你樂什麼?不怕我麼?”阿強倚在門口,半好奇半好笑地瞅著她。

“看你不像個凶神惡煞的小偷,倒像個不善跟人交際的大哥哥。”她說著,臉上帶著些調皮的神色,只是不太放得開。

“你不怕我麼?”他又問了一遍。

“剛開始很怕,現在不是那麼怕了,感覺你不是個壞人。”

一種異樣的感覺襲擊了阿強的心,教他瞬間愣怔了一下。他將匕首收起來,從客廳裡再次回來時,手中端了兩杯水。

他遞給女孩一杯,看見她手上的繩子,又放下杯子,幫她鬆了鬆繩子,這下綁住的繩子幾乎等同於沒綁一樣,女孩輕鬆地接住杯子喝了幾大口,咕咚咕咚的吞嚥聲彷彿要把前半夜的恐慌都一飲而盡。

她大著膽子開始跟他聊起天來,“你是哪裡人呢?”

“山溝溝裡的,說了你也不知道。”

“山裡的風景一定很美,你能給我講講你們那邊都有些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那可比不上你們城裡哦,好玩的東西多得眼花繚亂,山裡大概就只能和飛禽走獸玩……”

……

她和他就這麼靠著床墊席地而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完全像是脫離角色的兩個年輕人,在話語的坦誠中彼此看到對方的笑臉和友好。

她得知他才20歲出頭,父母死於一場車禍使得他成為一個孤兒,又早早地輟了學,不安於在鄉村守一輩子而在各個城市裡浪蕩著。

他得知她是家裡的長女、學校裡的學霸,因為升學的壓力,她主動放棄了跟父母和弟弟一起出去遊玩的計劃,選擇了留守家中。

“我讀書的時候從來沒跟班裡成績好的人玩過,他們總是仗著自己得老師寵愛不願意跟我這樣的差生玩。嘿嘿嘿嘿,沒想到現在還碰見個學霸。”

“我也不聰明,全靠努力。你應該是沒把心思花在學習上,不然只要努力總能進步的。”

“我不是讀書的料,見了書上的蝌蚪字就要打瞌睡!”

“哈哈哈哈……”

兩人笑起來,心情都顯得格外舒暢。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聊得再度口乾時,他才終於起身拉開窗簾看了看窗外,天色漸漸地白起來,窗外的景物在淡淡的薄霧裡顯現出應有的輪廓,他意識到自己該走了。

3

他面向她,臉上又恢復了常有的表情,不冷不熱地說了聲:“天快亮了,我該走了。”

氣氛在輕鬆中又生出些許怪異的味道,兩人彷彿又在無形中被帶回到了應有的角色裡——他是小偷,她是生命受著威脅的弱者。

“嗯。”她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那句“再見”猶豫了下,終是沒有說出口。

“天亮之前,你還可以再睡會兒,聊了這麼久,你應該也累了。”

“好的,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普通朋友間看似很正常的一句話,在此刻蹦出來,因為處境的特殊反倒顯得十分地不合時宜。她心下就有些慌了,擔心他起疑心,趕緊補充道,“我想的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我當朋友,有空可以網上聯繫……”

“阿強,叫我阿強就行。”他腦海裡閃過一絲警惕,但這神奇的一晚實在是純粹又奢侈,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多慮破壞掉這份難得的美好。

他在窗前立了一會兒,儘管他不想去考慮後果,但是潛在的危險已經很明顯地攤開在他的眼前,他還不想過早地為自己埋下一顆不定時炸彈。

“她已經知道了我的長相,今晚我踏出這間屋子,明天也許就得東躲西藏……”身後的她一雙因熬夜而浮腫的眼睛,死命又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背影,他在想的事情跟她不謀而合!

“他會相信我而不傷害我嗎?可是又不能主動地說出‘我不會去報警’這樣荒唐的承諾,即便此刻不報警等父母回來後面對警察的詢問,難道我就確信自己會為他隱瞞真相、幫小偷逃脫法網嗎?”

她的心情極度複雜,這一晚的經歷實在讓她有些吃不消,起起伏伏緊繃的神經已經快要將她的一點理智折騰殆盡了,“蒼天啊,請讓他趕緊離開吧……”

一秒、二秒、三秒……隱形的時鐘滴答地敲在心頭,每一聲都足以讓他和她驚心。那猶如禁區的敏感話題,她和他都沒有提起。

他終於拉上了窗簾,背起了自己的包,帶著贓物,向著她勉強地笑了笑,走去了客廳。她沒有立即關門,兩條腿直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她害怕他的轉身,她屏息注視著他,等著他徹底離開自己的家,彷彿這場足夠令人驚慌失措的夢才會因此徹底結束。

事實上,他的確已經從她的視線裡消失了。不過,也只消失了十幾秒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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