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是明通之士,堅持不離世間法。他固然熱愛山林清幽,悅目賞心,無市塵之紛擾,撲鼻無濁氣,入耳無噪聲,就他的私心而言,他喜歡這種“境”。但他內心的意境不在於此,他心中想的是普法於世間,與眾生一起超凡入聖,不當自了漢。這其中有高尚的弘道精神,也有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的功名心。這個功名心使他區別於禪門;近禪的那一面又使他區別於沒有超越意識的功利派。
他教人靜坐的具體功夫是單看書絕對弄不清楚的,而且也沒有留下多少記載。推測應該是吸收了佛道的靜坐技巧,來做儒學“處心有道”的功課;應該是孟子、韓愈一條線上的知言養氣那一套,為了“集義”,找心無虧欠的沛然狀態,與聖賢進行精神交流,像韓愈說的“迎而拒之,平心而察之”,達到純熟的境界,以期隨心所欲不逾矩。陽明這個功課,與他的一系列思想是一致的,首先是“心即理”的一種貫徹落實;其次可以檢驗知行合一到什麼程度對於找到良知也是必不可少的克己省察的功夫。
他在這裡教的主要是“靜坐”,讓人收放心。禪法的靜坐是通過一套調呼吸的辦法(如聽呼吸的微聲、懨鼻孔、眼觀鼻鼻觀心等等)達到一種無念、無知覺的入定狀態,追求元神不動。陽明講過人不可能無念地體會。所以他只追求正念,不求神通,息息去私意、存天理。陽明所說的,讓學士修習的靜,是靜慮,是《孟子》說的“收其放心”,心思觀照,不能心存鴻鵠,逐一檢察靈魂深處有無私心雜念。陽明所教的是純粹的儒家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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