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那個大夜班

在臨床從事護理工作已24個年頭了。聊聊職業生涯,非常感激前輩老師的悉心指教,也感慨自身的不斷學習與成長。做護士時間長了有一種職業驕傲感是:越來越有能力解決問題或幫助他人。同時也有一種越來越不好的感覺滋生,在臨床時間越長越膽小害怕了。害怕有一天發現不了工作中潛在的危險,害怕一些預防不到的事件發生。回憶起20多年前一個大夜班遇到的一死亡病例,至今記憶猶新,時刻警醒自己,當護士不容鬆懈。

20年前的那個大夜班

那年是參加工作的第三年,在內科病房上班,基本是6個護士倒班,先大夜班再小夜班。那時的病人有公費醫療的越來越少,所以我所在的內科雖有44張床位,但基本維持著35個左右的實際住院人數。

常規床頭交接班後,印象最深的是15床的患者,一位60多歲的爺爺,體型肥胖,半躺在床上(那時的床沒有搖起來的功能),我是感覺他呼吸有點急促,口唇微紺,於是就問他有什麼不舒服嗎?結果他回答我入院輸液後,感覺好多了。接著又問坐在床旁在看書的兒子,也是胖胖的一位30歲左右的男士,老人是否抽菸,住院前嘴唇是什麼顏色的?男士告訴我他爸吸菸30多年了,最近幾年因為身體原因吸菸也越來越少了,嘴唇一直是這個樣子的。

15床的家屬還在我擺藥期間來護士站呼我換了一瓶藥水,爺爺當時已側臥躺下,也許是喜歡這種愛讀書的人的原因,我還特意告訴家屬可以休息了,吊瓶只有最後一瓶了。家屬說不急等打完針再睡不遲。我還好奇的問了一句:“這麼晚還看書不累嗎?”“習慣了”我從病房出來時特別佩服這種人,要是我個個夜班能像這位男士一樣有時間就看醫學書就好了。當時的四人間病房只睡了爺爺一個病人,而且病房就在護士辦公室的斜對面,只要我坐在辦公室,打開護士辦與病房的門,病房的動靜可以聽得非常清楚。

20年前的那個大夜班

3點,內科病房常規有測量血壓的,我端著血壓計、手電筒、記錄本,一個接著一個量血壓,夜裡量血壓最不好的就是不能開燈,那樣會吵醒病人,地燈微弱的光看不見血壓表的刻度,這個季節還好,病人只穿了一件單衣,要是冬季,脫衣袖都要搞好久,所以值班時特別不想量血壓。但是沒有辦法,這是職責,也是負責……

15床的爺爺,吊瓶剛好快滴完了,我是忙完別人,先替爺爺拔針後再測的血壓,與先前測的變化不大。那時的爺爺還很清醒,是自己按的棉籤。回到護士辦,我也不記得自己當時做什麼了,過了不久,這時突然很大的鼾聲傳來,憑值夜班的經驗與感覺就知道是15床位置傳來的,我腦中忽的一閃“病情變化?還是習慣?”,忙趕到15床,爺爺平躺在床上鼾聲如雷,因為病房大燈已光,我也看不清楚老人的表情,藉著柔和的地燈能看到老人胸腹的起伏,摸摸脈搏也在正常範圍。老人的兒子坐在床旁的睡椅上正打盹,因為我的查房,讓他很快就醒來了。

“爺爺在家睡覺也是這樣打呼嚕的嗎?”“是這樣的,謝謝你的關心”,我不再有懷疑了,回到辦公室靜靜坐著,不知不覺中眼皮需要強撐起來,為了保存消耗也會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會兒,靜靜的思考一點事。想著想著,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睡著了,但讓我猛地清醒的還是15床的鼾聲,突然聽到鼾聲一聲大慢慢變小暫停又一聲大,腦中非常快的閃過“

潮式呼吸”,瞌睡一下子被驚嚇走了,趕到床旁,啪的開燈,老人的臉色發青,摸脈搏緩慢,呼吸淺弱,我在腦中飛快的思考:先呼叫值班醫生,趕在醫生起床前測量好生命體徵,再建立靜脈通路和上氧。

20年前的那個大夜班

回到辦公室,醫生嘮叨了幾句,說白天的李醫生怎麼沒有給病人上氧氣呢?又問我怎麼發現的病情變化。因為思緒難平靜,與醫生的談話讓我倍感自責,在聽到鼾聲查看時應該開燈看面色,世上只差沒有後悔藥呀,不能讓時間倒流重來一次。

徐醫生在陪我半小時後,確定我不會害怕遺體時回值班室了。我靜心的查看起病例,白天的李醫生還只寫了首次記錄,診斷是冠心病。醫囑單不看沒事,一看不得了!明明白白的開了吸氧,為什麼沒有上氧氣?為什麼?為什麼?晚班老師核對醫囑也沒有發現?我為什麼不早點看看醫囑單呢?接班時為什麼沒有想到上氧的事呢?真是豬腦子呀!腸子都悔青了,心揪得痛。我知道,徐醫生是有點懷疑我發現病人的病情變化有點遲了,但沒有責備我。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銘記於心,只要是上夜班我再也不敢打瞌睡了。時隔20多年了,很多時候我都會跟新人提起自己的這次經歷,希望她們上夜班時,一定要認真、細心。20多年前,沒有醫療糾紛,我也沒有參加科室的死亡討論,但我卻不能忘記那個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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