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紉機”的故事(隨筆)

文/李孝賢(甘肅)

“縫紉機”的故事(隨筆)

縫紉機

現在農民自家購買縫紉機的已經很少了,縫紉機或許以後在農戶家逐步消失,集中在那些專制服裝的公司企業。時下,衣褲樣式的流行多變也是一茬接一茬,進入服裝店各色各樣的衣褲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給,特別是那些追求時髦的姑娘媳婦們更是買的勤換得也勤,隨著季節的變換,大街小巷穿梭著流行的時裝,也給城市農村增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現在真正綴有“補丁”的衣褲已成時尚的風景,“補丁”一詞也已轉行“跳槽”,流行於互聯網,打補丁者反而是“手機電腦”了,新時代科學生產力的發展讓人不可思議!

然而,70年代一臺縫紉機確讓多少人羨慕,在我的記憶中那些“嗡嗡嗡”的響聲多半是用來打補丁,那時的“補丁”並非時髦,而是代表著貧困,補丁的多少從一方面看就是貧窮的程度,經常縫製一件新衣新褲的人家也是極少的。我的老家坐落在祁連山腳下,全村300多人口,清清楚楚地記得在我小學畢業後(1976年)全村沒一戶人家擁有縫紉機,村裡人每逢進入臘月,為了過個年將積攢的“購布證”拿出,到服務部裡給全家老小按尺寸扯上布料,拿回家裡自己縫製,那時農村人縫製的衣服從來沒有一件“制服”,都是對襟服、大兜襟的衣服,紐子也是用布條編制而成,褲子沒有前後之分,褲腰大了向前一扯一折,將一條毛繩褲帶圍在褲腰處繫緊,只要是男人,誰的褲襠前都覆蓋著一塊明晃晃的尿液斑,誰若穿一件“制服”,那必定是公社及以上的幹部。

1977年我上了初一,初中學校就設在咱村裡,學生娃娃們除了我們本村的,還有來自全公社各生產隊的,那年的臘月父親給我這個上了初中的老大終於扯了一塊“黑條絨”布做一件制服,制服需要裁縫要裁,全村裡沒有一個會裁製服的人,父親便拿著布料不知到哪兒去專門為我裁了衣服,母親白天上班,夜間便在煤油燈下一針一線地給我縫製服,縫製服的針線活不是“大針線”,而是要“砌線”,“砌線”縫製過去的線條雖沒有縫紉機那麼整齊劃一,但針功好卻也分不出好與差,就這樣這年的春節我第一次穿上了一件條絨制服,弟妹們都羨慕的不得了,父母安慰他們說,到了明年給每人做一件,他們才算罷休。這年的年底,村裡的氈匠李其美買了一臺”飛人牌“的二手縫紉機,聽說一百多元,乖乖,這麼貴啊!李其美父子是咱村裡的氈匠,那時的氈匠隊裡派出到外地搞副業,除了交給隊裡的收入,自己還可以多少落一點,不管是生產隊還是個人,所得的羊毛基本都是擀氈、制口袋等,所以李其美才能買得起一臺二手縫紉機,自打他家有了一臺縫紉機,可以說這臺機器就沒有停過一天,那些打過補丁的衣褲穿在身上一樣的漂亮,剛開始他們給村民打補丁一個子兒不收,可時間長了那些線啊針啊等都需要錢買,加之一些人經常去打補丁,這樣只能收點成本費了,人啊就是一個“便宜蟲”,聽說要錢了,到他家打補丁的人也少了。我的制服自打穿上除了太髒了洗一次,基本就沒離過身,時間久了兩邊的肘部磨爛了,母親說她用手工給打個補丁,我嫌難看說要縫紉機補,母親說那是要錢的。

“縫紉機”的故事(隨筆)

縫紉機

我的奶奶和大伯家住在一起,奶奶養了好幾母雞,母雞下的蛋就是爺爺每天的早餐,哪個母雞今天要下蛋,哪個不下蛋,奶奶心中非常有數,那天中午,我聽到大伯家院子裡的母雞“咕咕咕,咕蛋咕蛋......”

我知道那是母雞下蛋了,我決定去偷一隻雞蛋用來付縫紉機打補丁的錢,我悄悄進入大伯家的院門,見那隻下了蛋的母雞從草垛上下來,卻不見奶奶收雞蛋,可能奶奶不在,我急忙爬上草垛,只見雞窩裡一隻白裡透黃的雞蛋,我拿在手上雞蛋還在發熱,我將雞蛋攥在手中並將一隻手放在兜兜裡,立刻去了李其美家,到了他家後李嬸問我幹嘛來了,我說:在衣服的肘部打兩個補丁。李嬸說:好的,你把衣服脫下來。我接著說:李嬸,我沒有打補丁的料啊。李嬸說:我有,這就給你打。脫衣服時我便將那隻雞蛋給李嬸,說是付的料錢,李嬸說:先放那兒吧。縫紉機發出“嗡嗡嗡”的聲,一會兒我制服的補丁打好了,看著那兩塊補丁,又對稱又好看整齊心裡樂滋滋的,我穿好衣服要出門,李嬸急忙將那隻雞蛋又塞在我的衣服兜裡,我說啥不要,李嬸說:娃娃,我知道雞蛋珍貴,而且是你爺爺專門吃的,你肯定是偷來的,對不對?拿去,以後衣服破了就來找你李嬸給你補,你們家裡人從來也沒有來打過補丁。我沒話可說了,攥著雞蛋又回到家裡了,心想著雞蛋還得放入原處,不然奶奶知道了肯定捱罵,我又一次悄悄進了大伯家的院子,趕忙爬上草垛將那隻雞蛋放回雞窩,我下草垛時奶奶確站在面前,用手摸摸我剛打的補丁,笑著對我說:嗯,這補丁打的確實好,怎麼又把雞蛋拿回來了?我說:李嬸不要。奶奶說:以後不要偷,要雞蛋奶奶給你,去吧!回到家中後母親見我的衣服打好了補丁,問我:哪來的錢你打了補丁?我說:李嬸給我打的補丁,她不要錢。

“縫紉機”的故事(隨筆)

縫紉機

直至1980年,村裡人家買了縫紉機的也只有五六戶,那時買縫紉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從“前門”裡買一臺縫紉機是難上加難,“走後門”還要巴結公社商店的領導,父親在大隊保健站工作,常和公社的人見面,自然和他們熟悉,通過這種關係我家也買了一臺“標準牌”縫紉機,價格130元。從那以後家裡人的衣服爛了我就能給補上,村裡的同伴們只要拿來衣服打補丁,我二話不說立馬給打好。

縫紉機“縫補”了那個歲月的滄桑,“縫補”了我對鄉村的記憶和對親人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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