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活!史上最絕望的一首詩,人人嘆息作者是自食惡果!

建中二年(781)十月,一位被貶往崖州(今海南海口)、時年五十五歲的官員,從長安出發,沿著驛路,一路向南。

這天,他到達容州(今廣西北流)以南三十餘里的地方。只見兩山夾峙,狀若關門,驛路從僅僅寬約三十步的兩山之間穿過,險峻之極。官員一打聽,原來此地居然是“通三江、貫五嶺、越域外”的咽喉要地,名叫“鬼門關”。當地還有個諺語說:“鬼門關,十人去,九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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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門關?那可是傳說中人間和陰間交界的地方啊。官員再聯繫到自己的人生際遇,很是感慨,作了一首《流崖州至鬼門關作》:

一去一萬里,

千知千不還。

崖州何處在,

生度鬼門關。

詩人在這裡並沒有吹牛,《舊唐書·地理志》說崖州“至京師七千四百六十里”,真的差不多有一萬里。但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感慨。因為,他經過廣西鬼門關的時間,距離他經過陰間鬼門關的時間,已經相當之近了。

經過了廣西鬼門關之後,他並沒能到達流放的目的地崖州,而是在“去崖州百里”的地方,被從後趕上的皇帝詔命賜死,終年五十五歲。他叫楊炎,就是那個為中國歷史貢獻了“兩稅法”的楊炎。這一首《流崖州至鬼門關作》,是他留在史上的絕筆詩。

楊炎的曾祖父,叫楊大寶。楊大寶在武德初年,就已經是唐朝的龍門令了。“曾祖大寶,武德初為龍門令,劉武周陷晉、絳,攻之不降,城破被害,褒贈全節侯。”死在劉武周手上的楊大寶,就此成了大唐的烈士。楊炎的爺爺楊哲、爸爸楊播,均未出仕,但都以孝行知名。

而楊炎不僅孝順,長得也是極帥氣,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他,偏偏還很有才。一是擅長詩文,那可是與揚雄、司馬遷相匹敵的文筆;二是擅長畫畫,“畫松石山水,出於人之表”,畫藝那也是相當不賴。這樣德才兼備的帥哥,豈能長居人下?自然是到處有人搶了。和當年大多數人不一樣,楊炎沒有經過科舉考試,就直接被河西節度使呂崇賁闢為掌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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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楊炎的仕途一帆風順。不久以後,又帥又有才的楊炎上調中央,去了吏部任司勳員外郎,轉任禮部郎中。大曆九年(774),楊炎當上了副部級高官——吏部侍郎。

楊炎此時之所以官兒升得很快,是因為他得到了權相元載的賞識。要知道,楊炎在歷史上只留下了兩首詩,除了前面那首《流崖州至鬼門關作》外,還有一首就是《贈元載歌妓》。從這後一首的詩題就可以看出,元載與楊炎,那可是“一起嫖過娼”的鐵哥們兒。

然而好景不長,到大曆十二年三月,那位史無前例地在家中收藏近八萬斤胡椒的宰相元載,終於把唐代宗惹毛了。唐代宗對元載的處理也極重,不僅殺他本人,殺他的妻與子,還罪及死人——“遣中官於萬年縣界黃臺鄉毀載祖及父母墳墓,斫棺棄柩,及私廟木主”。

很明顯,是唐代宗一手整死了元載。而且這種整法,是恨之入骨的整法。對於楊炎這樣的元載黨羽,唐代宗本來也是打算下狠手一殺了之的。如果真是這樣,楊炎在大曆十二年就掛了,那麼他在史上就只能留下一首《贈元載歌妓》詩了,至於建中二年(781)那首《流崖州至鬼門關作》,就徹底沒戲了。

當時,幸虧主審的吏部尚書劉晏仗義執言,“法有首從”,“不容俱死”,楊炎這才被貶為道州司馬。道州(今湖南道州)在唐朝是中州,道州司馬為正六品以上的級別。

按照唐律,一般的流貶官員,本來還有三五天的時間收拾行裝、告別家人的,“貶降官並令於朝堂謝,仍容三五日裝束”。可是在皇帝窮治元黨的大環境下,楊炎“自朝受責,馳驛出城,不得歸第”。一路上“日馳十驛”,即日行三百里,還得在沿途驛站畫押簽到,不得在途中應酬流連。到達道州以後,由於他是中央貶謫下來的官員,所以人身自由受到嚴格限制,“如擅離州縣,具名聞奏”。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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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楊炎人生中第一次被貶謫,他第一次遭受如此嚴苛的待遇。此前,他順風順水,走的一直是上坡路,這反差也太大了。

楊炎當然不可能知道,劉晏在皇帝那裡,保住了他的腦袋。恰恰相反,他由於不敢恨皇帝,所以在心裡把這筆賬記在了本案的主審官劉晏身上,惦記上了劉晏的腦袋。這樣的誤會,在兩個人之間存在了一輩子。更是在以後的日子裡,同時鑄就了劉晏與楊炎兩個人的人生悲劇。

此時的楊炎,雖然身份已是偏遠州縣的貶官,但他仍然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鹹魚翻身,拿劉晏的腦袋,為自己、為元載報仇雪恨。楊炎接下來的際遇,真是驗證了一句話,不想翻身的鹹魚,都不是好鹹魚。

兩年之後的大曆十四年五月,唐代宗走了,唐德宗來了。很好,很好。這兩件事都是值得慶祝的,對於楊炎來講。唐德宗李適對楊炎的印象,早就相當好了,“德宗在東宮,雅知其名,又嘗得炎所為李楷洛碑,寘於壁,日諷玩之”。有才的“楊鹹魚”得到了唐德宗的破格提拔,直接從正六品提拔為正三品的門下侍郎,關鍵是任命詔書中還給他加了一個耀眼的後綴——“同平章事”。這意味著,“楊鹹魚”的翻身實在漂亮,他坐著直升機,直接由道州司馬變成了當朝宰相。

所以,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剛剛當上宰相的楊炎,被唐德宗和朝野上下寄予厚望,“炎有風儀,博以文學,早負時稱,天下翕然,望為賢相”。然而,兩年零十一個月之後,包括皇帝在內的所有人,都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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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炎的缺點,在他當上宰相之後,都徹底地暴露出來了。用一直對他印象挺好的唐德宗的話來概括:“楊炎以童子視朕,每論事,朕可其奏則悅,與之往復問難,即怒而辭位;觀其意以朕為不足與言故也。”楊炎用這樣的態度,跟皇帝講話,在官場上肯定是混不長了。但他能夠混到讓皇帝將他流配萬里,並且起了殺機的地步,也是蠻拼的。

就這樣,楊炎來到了鬼門關前,作出了這首滿篇都是絕望的《流崖州至鬼門關作》。作詩時,他為什麼這麼絕望?說起貶謫,他也不是第一次啊。

第一個原因恐怕還在於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是直接地、深深地得罪了皇帝。我相信,即使是從陝西的長安遠行到了廣西的鬼門關前,貶謫詔命中皇帝對他的指責,仍然如雷聲一般在他耳邊迴響:“而乃不思竭誠,敢為奸蠹,進邪醜正,既偽且堅,黨援因依,動涉情故。隳法敗度,罔上行私,苟利其身,不顧於國。加以內無訓誡,外有交通,縱恣詐欺,以成贓賄。詢其事蹟,本末乖謬,蔑恩棄德,負我何深!”總共180字的詔書,就有76個字、接近一半的篇幅,是直接羅列他的罪狀的。可見,唐德宗仇恨楊炎的程度。

第二個原因恐怕在於這次被貶得太遠了。崖州,大約相當於今天海口的位置。有人也許會說,流放到海口,多好的地兒啊,有海鮮有水果,發配我去吧,我願意去。我不知道唐朝時海口市的大海里有沒有海鮮,也無法確知當時海口市周邊的水果數目。但當時海南島的生存環境如何,還是有記錄的。

當時的嶺南人包括海南人,吃的可不是海鮮和水果。《朝野僉載》記錄說,當時的嶺南獠民將剛剛出生的老鼠“飼之以蜜”,然後生吃,吃時那些小老鼠還唧唧作聲,稱為“蜜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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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蘇軾,也和楊炎一樣被流放到海南島。幾百年的時間,經濟水平總該有所發展了吧?可蘇軾的描述仍然是“五無”:“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冬無炭。”最麻煩的還是瘴氣。所謂“瘴氣”,指南方山林中的溼熱空氣蒸鬱後,產生能致人疾病的毒氣,也就是熱帶或亞熱帶原始森林裡動植物腐爛後生成的毒氣。唐朝劉恂《嶺表錄異》說:“嶺表山川,盤鬱結聚,不易疏洩,故多嵐霧作瘴,人感之,多病腹脹成蠱。”

可見,當時嶺南、崖州、交州這些地方生存環境多麼惡劣,讓唐朝官員打心眼兒裡怕了。《瓊州府志》指出:“當唐宋時,以新、春、儋、崖諸州為仕宦畏途。”這種情況下,怎麼能叫楊炎不絕望呢?怎麼能不讓他把人間鬼門關直接當成了陰間鬼門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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