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陽躍進路風雲

1955年10月,國務院二機部十局派前蘇聯專家在綿陽選點籌建無線電工業基地;1956年5月,國家批准涪江機器廠在綿陽建廠,即後來的九洲集團,工廠代號203;1957年5月,批准華豐無線電廠由陝西遷入綿陽,生產電子元器件,代號204;同年12月,決定修建涪江有線電廠,代號407;1958年,國家決定將在德陽籌建的長虹機器廠遷入綿陽,代號305;1959年底,華豐完成搬遷,通過驗收正式投產;1960年,涪江有線電廠動工修建;1965年,長虹、九洲建成投產;1966年,涪江有線電廠竣工投產;自此,綿陽一下子多了三家電子工業的整機廠和一家元器件廠,成為中國電子工業的脊樑。

50年,四家企業從相同的起點出發,跑出不同的成績:長虹成為世界知名企業,九洲繼續做大做強,華豐被長虹合併重組,而涪江有線電廠則完成破產清算。“四兄弟”迥異的命運,是軍工企業轉型和發展的不同樣本,經驗和教訓同樣深刻。

崢嶸歲月-躍進路崛起電子工業中心

“隨著電子工業的興起,1958年國家在躍進路興建電子工業群,一批電子工業企業和科研院所紛紛來綿陽投建。”在綿陽的介紹資料裡,勾畫出躍進路上四家企業的輪廓。

長虹、九洲、華豐、涪江有線電廠四家企業都進入當時還是綿陽郊區的平正橋工業區,它們都有一個軍用代號,四家企業都以從事軍品生產的面貌在綿陽老百姓心中有些許的神秘。

“那時候雖然工資不高,但每個人都沒有私心,拼命工作。”回憶在躍進路上的日子,九洲退休職工王德渝神采飛揚。她1971年進入躍進路,經常和同事們一起加班,從來沒人索取加班費。“躍進路上世紀70年代就開始建設生活區。不過當時除了將軍樓以外,職工大多住在"耗子洞"、"乾打壘"那樣的房子裡。”王德渝一家三代住在16平方米的房子裡。

儘管住房條件很差,但王德渝們仍然很驕傲。“只要進了工廠,生老病死都有人管。”工廠員工不擔心買房,不擔心子女入學、生病和養老。當時,王德渝一個月可以拿到30多塊錢,而走出躍進路,相同年齡的人一個月只能拿20多塊錢,這樣的差距令人羨慕。那時候,綿陽姑娘最大的理想就是找一個說普通話的躍進路上的小夥子談戀愛。

70年代末,躍進路的四家工廠有職工萬餘人,而當時的綿陽還是一個小縣城。

市場突圍-躍進路上的四條改革軌跡

“躍進路"四兄弟"產生分化是在企業轉軌過程中。”面對企業破產,涪江有線電廠原工會主席何國利有些傷感。同樣的起點,同樣的經歷,幾乎同樣的轉軌努力,但最後的結果卻迥異。

上世紀80年代初,伴隨國家政策的調整,軍工產品需求大幅減少,躍進路期盼的計劃訂單總是姍姍來遲。1984年,九洲星夜盼望的軍品訂單一年的生產任務只有20多萬元。沒有訂單意味著工廠開工不足、經費減少,企業開始嚴重虧損。

躍進路面臨“保軍轉民”帶來的生死抉擇,一場轟轟烈烈的自救運動由此開始。

九洲老員工牟玉文回憶,當時廠裡要求每個班組都去找“米”下鍋,每月38.3元的工資先扣著不發。每個班組為了完成任務,幫別人加工零部件,甚至撿破爛,什麼都幹,不少工程師還去賣抄手,掙到的每一分錢都往上交。九洲副總經理何林虎曾在一次論壇中說,九洲先後生產過塑料製品、收音機、收錄機、傳真機、電風扇、微波爐,還有沒有成功的高壓鍋。在傳真機生產中,九洲和日本的一家公司合作,但這家企業給九洲的卻是面臨淘汰的產品,九洲把錢砸進去,卻沒有換回真金白銀。在眾多的民品生產中,真正讓九洲賺到錢的還是共用天線和數字機頂盒產品。

在九洲尋找出路的時候,涪江有線電廠也在摸索解困之法。涪江有線電廠先生產春燕牌收音機,銷路很好,但全部靠手工製作,上不了量。其後又生產洗衣機,洗衣機面世時,綿陽市民通宵排隊,總工程師張金福不得不在樓上喊話,“本廠職工不得排隊,先滿足市民的需求。”可惜洗衣機和收音機一樣,也上不了規模。涪江有線電廠還先後生產B超機、交通監測設備等,可惜B超機轉換為職工家屬的集體企業,而監測設備則無疾而終。

與涪江有線電廠一牆之隔,華豐也感受到訂單減少的寒意。1984年,華豐從法國引進連接器的生產線並很快開發出民用的系列連接器產品,但華豐作為元器件生產商,原材料受制於價格因素,終端產品受制於下游企業,利潤很薄,始終難以做大。

相比而言,長虹的路走得更順一些。早在上世紀70年代,長虹就研製成功多個型號的黑白電視機和彩色電視機。1980年,長虹從松下引進散裝件開始組裝電視機。1986年,長虹獲准引進彩電生產線“計劃生育”的最後一條線,而這成為長虹最為關鍵的轉折點,“彩電大王”由此起步。1989年,長虹的生產能力達到年產80萬臺,此後不斷上量,而當時一臺彩電的最終利潤可以達到驚人的2000元。

成敗得失-躍進路有不可泯滅的貢獻

“其實最不該垮掉的就是涪江有線電廠。”何國利飽含深情的回憶始終滲透著冷靜。涪江有線電廠的產品線被成為“五朵金花”:載波、數字通訊、光纖通訊、程控設備、B超,時至近日,這些產品都有廣闊的市場前景。“我們的程控設備比華為搞得早,規模更大,但現在...”

2001年至2003年,涪江有線電廠連續三年虧損。尤其是2003年以來,企業開工嚴重不足,流動資金枯竭。綿陽市曾就搬遷、兼併、債轉股等多種脫困方式進行研究比選,但幾種方案均無法實施。最終,涪江有線電廠進入破產程序,經營性資產被航天科技買走,躍進路的廠區被昔日兄弟九洲旗下的千城置業買走,原來在冊的3000多名員工得到妥善解決。也是在去年,長虹和華豐實現戰略重組,華豐併入長虹。

“企業的興衰主要還是靠自己。”一位曾參與涪江有線電廠破產清算的人士表示,除了企業負擔重、人員結構老化等國有企業共有的問題外,“在相同的時代背景下,企業主要領導的視野和膽略決定了企業的前途。”長虹的王金城被稱為“王大膽”,而其後的倪潤峰亦霸氣十足。此時的涪江有線電廠領導者卻在洗衣機等項目上守著傳統觀念,自力更生,不願借力,結果貽誤戰機。在其後的決策中,又連連出現失誤,最終無力迴天。“這與品格無關,而與性格有關。”何國利總結說,“工廠所經歷的體制變化也讓中規中矩的管理者有些無所適從。”1985年,躍進路上的工廠下放到四川,很快又收回信產部,又到機電部,最後直接下放給綿陽市。

“回過頭看,躍進路是有巨大貢獻的。”何國利說。50年中,躍進路不斷拉動綿陽經濟發展。在綿陽的統計年鑑裡,躍進路上的企業曾經佔綿陽市生產總值的半壁河山,全省電子行業當年總產值的三分之一。有了長虹、九洲等知名企業,綿陽對外有了更高的知名度。有了躍進路企業的貢獻,綿陽的市政建設突飛猛進,長虹大道、九洲大道等市政設施正日益發揮重要的作用。“現在,長虹九洲等幾家企業的在職員工近5萬人,對解決就業作用很大。”

希冀未來-躍進路續寫新故事

“現在躍進路變化很大。”每天,王德渝都會在躍進路上往返多次,記錄這條路的不斷變遷。

原來的四個工廠,長虹和華豐成為一家人,目標是要成為國際知名的家電製造和服務提供商,並以軍工為紐帶成立軍工集團,今年的目標是300億元的產值,3年後,這一數字將改寫為100億美元。九洲正在追逐百年企業的夢想,1000萬臺的數字機頂盒基地正在緊張建設,今年的目標是產值突破50億元。破產後的涪江有線電廠找到新“婆家”,原有技術得以發揚,在政府關懷下600多名老員工在新的企業重新實現了再就業。

長虹的老廠區,“爭創世界一流”的標語還在,但廠房已經拆去大半,不久以後,這裡將崛起新的高樓。鄰居九洲也在綿陽的科創園區修建了新廠房,而華豐撤離也是早晚之事。昔日的郊區已經在50年的風化歲月中變成鬧市。在綿陽市城市規劃裡,這裡將建成高檔住宅小區。

綿陽躍進路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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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之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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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之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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