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国保档案(九)郊区故驿崇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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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治国保档案(九)郊区故驿崇教寺

靺鞨最后一名伊都干——郊区故驿村崇教寺印象

宋金交替是一个血泪斑驳的时代,又是一个光辉灿烂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们既是拔刀相向的敌人,又是血脉相融的兄弟。这段历史是鲜活的,一如刚刚落幕的真实大戏,纷乱曲折的情节在郊区故驿村崇教寺的梁柱之间依然震颤,依然夺人心魄。

八百年前的金朝属于靺鞨部落,他们一度纵横驰骋,四处劫掠。1115年,凶猛彪悍的完颜阿骨打建立了称霸东亚的大金帝国。从此,在汉文化为主流的文化长廊中,镌刻上了女真人的烙印——走进郊区故驿村的崇教寺,总有一股勇猛霸道的独特气质扑面而来,让人想起历史烟云中的匈奴、柔然、乌孙……还有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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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草原风来 胡马南侵的一缕烟尘

崇教寺坐落在郊区马厂镇故驿村东北,坐北朝南,南北长54米、东西宽31米,占地面积1674平方米。据寺内碑文记载,崇教寺原名淋山朝漳禅院,北宋太平兴国九年(公元984年),宋太宗赵匡义赐额改为崇教禅院。此后,明、清两代陆续有修葺。

崇教寺为一进院落布局,中轴线上现存山门、正殿,正殿两侧存耳殿。正殿面宽三间,进深六椽,单檐硬山顶,屋顶灰色筒板瓦铺盖,琉璃脊饰。寺内存宋代太平兴国九年(公元984年)赐额碑一通和清代乾隆三年(公元1738年)的"吉义村崇教寺重修殿宇碑记"碑一通。

1960年,崇教寺为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6年,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晋级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可见,崇教寺虽然规模不大,却身价不凡——这是因为面宽仅三间、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大殿却是宋、金遗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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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梁架简洁规整,用材敦厚肥硕,宋代风格明显,但前檐斗拱五铺作双下昂,一跳横拱承素枋,二跳施异形拱,四只蚂蚱形斜耍头,耍头昂式入屋内交扎牵。斗拱形制构件特征,又是典型的金代晚期手法,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其实,只要把历史的时间坐标放在长治郊区的地理坐标上,这种亦宋亦金的建筑就不难解释:长治古称上党,地处晋、冀、豫交界处,是中原咽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宋、金交战之初,由于失去了燕云十六州这道屏障,长治就成了金兵南进的第一个踏板——无疑,来自草原的铁蹄会最早踏上这片土地。因此,在北宋还没有灭亡的靖康事变之前,这里已经是金朝统治,宋、金两个政权在这里是重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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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时光重叠 两种文明的一次对撞

中华民族的历史,是五十六个民族共同写成的。十二世纪初,燕云十六州被石敬瑭割给契丹,北宋在失去战略屏障的条件下,与契丹人建立的大辽政权屡屡发生战争,在长期对峙中,两个政权逐渐衰落,这时候,白山黑水间兴起了女真族建立的金朝,宋、金结盟灭掉辽后,金政权对宋发动战争,最终在靖康年间攻陷东京,掠走徽钦二帝,北宋灭亡。

辽和金一样,是草原文明的缔造者和传承者,而宋朝领农耕文明先河,可以说,游牧人和农耕人的战争是两种文明的对撞,最终,种地的依然种地,放羊的还去放羊,并且融合成同一个民族。但双方百姓在战火中命如刍狗,甚至连素来讲究工艺和匠心的建筑,也变得简单粗糙、凋敝粗放。

因统治者建筑工程技术落后,汉人工匠在压迫下又无心营造,金代建筑显得粗放不羁,用移柱、减柱,大胆地减省木构架结构,崇教寺大殿就是实证——进入殿内上仰就会看到,进深六椽,两条四椽栿竟然是把一棵大树中间劈开而制成,宽厚得把前面的扎牵都省了,另一端甚至可以看到明显的原木!

相比而言,和大殿相对的南殿,也是面阔3间,但四椽栿前后贯通,前后檐柱头用栏额、普拍枋,柱头斗拱五踩双下昂,昂呈琴面式,耍头为蚂蚱形。前檐明间施补间科,斗拱形制同柱头科。明间辟门,贯通前后。梁架、斗拱形制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反映出明代严谨稳重、古朴雄浑的建筑风格。两座殿宇,时代特征鲜明,特点风格突出,表现出两个时代的建筑艺术,不仅是古代建筑艺术的实物例证,也是屹立于上党大地的无声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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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晚金遗构 凶猛王朝的一头雾水

"伊都干,这个吉义村田野广阔,农舍密布,三面环山,一面是临着漳河,真个好山好水啊。"一个穿着羊皮袄的大金官员对着刚刚跳完玛虎舞的大巫师伊都干感叹着。"可惜啊,村后的台地上那座破败的庙宇,需要改头换面,决不能让那个大宋皇帝赐的寺名还留在大金的领地,除掉这个就断了汉人的念想。"大巫师的话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腰间的铜铃还兀自作响。

听了大巫师的话,官员诚惶诚恐地点头。于是,从北宋初年就耸立于大地的崇教禅院,被迫进行了"去中原化"的改造,从此一改宋代华丽精美、中规中矩的建筑特征,被改造成不伦不类、亦宋亦金的模样。

据历史文献《三朝北盟会编》记载,伊都干是萨满教的女巫师,而萨满教是北方少数民族信奉的一种原始宗教,伊都干由年长女性担任,有极高的政治地位,职能包括医病、驱灾、祈福、占卜、预测,在建筑领域,相当于"风水师"。

而当时,金代入主中原不久,世代生活在大草原上的靺鞨部落的女真人根本没有建筑的基本知识和技能,只能按照帐篷的样子进行施工,因此,外观上有点类似蒙古包,但根基依然打着大宋的烙印。

宋代建筑规模一般比唐朝小,但比唐朝建筑更为秀丽、绚烂而富于变化,木结构建筑采用了"材"为标准的模数制和工料定额制,使建筑设计施工达到了一定程序的规范化,建筑构件也趋向标准化,并有了建筑专著作《木经》和《营造法式》。

但勇猛的女真人只知道征服和掠夺,对浩瀚的文化不屑一顾,直到被赶回老家的时候,只能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和崇教禅院的建筑一样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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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立此为证 没落帝国的一声叹息

比不了柔丽纤巧、巧作精构的宋代建筑,更比不了气魄宏伟、严整开朗的大唐建筑,金帝国的建筑显得丑陋,但是,建筑的魅力正在于此——它客观地记录了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等领域的发展水平,凝固着当时的历史信息,能让我们在千百年后对那个时代感同身受。

崇教寺正是如此,在进入大殿的一瞬间,我们就惊醒沉睡了八百年的宋金乱世。粗放的建筑风格尽显游牧人奔放的血性和旺盛的生命张力,他们举着弯刀征服过亚欧大陆,兵锋所至,一个个文明都应声倒下。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博大精深的文化会最终征服暴力。

无论是匈奴还是辽金,征服者没有搞明白,他们霹雳般凶猛的力量,为何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着咽喉。后来的蒙元帝国攻一城屠一城,杀戮汉族7700万人,征服并占领俄罗斯达400年,但在中原立足却不到100年。

其实,这只左右历史走向的大手正是文化,其力量无以伦比,蒙元统治者做梦都想不到,在看似柔弱的汉民族中,只是走出来一个游方和尚,就能打发他们回草原放羊。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历史问题,但是答案却非常简单——被朱元璋赶回草原的时候,蒙元已经统治了中国九十年。但回到草原,他们只能用一百两黄金买一口铁锅,九十年的统治竟然连造一口铁锅的技术都没有学会,难怪有史家断言:胡虏无百年国运。

崇教寺大殿也有这个复杂问题的答案——改造了建筑,改造不了文化。崇教寺就像靺鞨部落留在上党大地的最后一名伊都干,千年过后,她只能叹息一声:对于文化,完颜也好,耶律也罢,他们从来都不是征服者,只是一个打酱油的。(何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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