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荃是谁?她是著名作家郁达夫的元配妻子,一个可怜的女奴隶!
孙荃的照片不多,从仅有的几张照片中我们能看到一个传统而贤惠的女人,抱着孩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在她的身边站着自己的丈夫郁达夫。这是一张多么和睦的家庭照啊!
这应该就是孙荃最幸福的时刻了。其实孙荃的一生都很不幸,她的幸福很短很短。
郁达夫
孙荃,原名兰坡,小字潜缇,大青乡人。孙荃的家境很不错,父亲孝贞先生曾经寒窗苦读十年,奈何时运不济,未取得任何功名,连个秀才都没有捞到。屡进考场,屡战屡败,孝贞先生明白自己的一生是与功名无缘了,他抛开了功名利禄,固守田园,重振家业。
孝贞先生考场不利,经营产业却非常的顺利,这也算是老天对他的一种补偿吧!孙家经营毛竹生意,创办了造纸厂,收入可观,再加上祖上遗留下来的百亩良田,家境之富裕,资产之雄厚,地位之显赫,在方圆数十里内都是数得着的。
因为父亲是个读书人的缘故,孙兰坡幼年时便入私塾,熟读诗文,聪慧善学,深得塾师的赏识。“可惜呀,孙小姐是个姑娘家,若是个男子,必能中举入仕!”孙兰坡是个女子,她终究是岀不去的。
孙家是个一个诗书世家,也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家庭,孙兰坡依照当时的风俗,自幼缠足,这是她一生的不幸。
孙家有女初长成,待字闺中情绵绵。转眼之间,孙兰坡己过了䈂及之年。
毋庸置疑,像孙兰坡这样有地位有家产,而且又品性端正,才华出众的少女,自然引来了众多上门求亲的人。然而数年过去了,孙小姐依然待字闺中。孙孝贞是不愿意将自己女儿的终身轻易许人的。“我的女儿,才华出众,定要找一个与之匹配的夫婿才能不误此生。”
好事终于来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孙家与孙老先生在闲聊中提到了一个青年才俊一一郁达夫。
“郁达夫可是一个文采出众的男子,他现在正在东洋留学,年逾二十尚未婚配,可与孙小姐结百年之好。”亲戚家的人当时是这么说的。
郁达夫与王映霞
孙老先生听了非常高兴,可一打听郁家既无恒产,又无恒业,仅靠两代寡妇摆摊设点维持全家人的生计时,他犹豫了。“我们孙家虽不是什么官宦之家,那也是富甲一方的望族,女儿嫁给郁家是不是太委屈她了。”孙老先生不满意郁家的家境,可又实在欣赏郁达夫的才华,犹豫再三,他决定找女儿商量一下。
“爹爹,女儿愿意嫁到郁家去,吃苦受累也决无怨言!”孙兰坡听了父亲的介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孙老先生见女儿都同意了,便应承了这门亲事。
孙兰坡虽是女流之辈,虽然待字闺中,但郁达夫的才名她早就听别人说起过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才华了,其他都可以不计较的。”孙兰坡庆幸自己能与大才子郁达夫结为夫妻,她一心想着比翼双飞,共结连理。
老年的孙荃
孙家那边是应充了,郁家老太太则犯了难。这未来的儿媳妇是俊是丑,脾气性情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喜欢呢?都说知子莫如母,郁老太太是知道自己儿子郁达夫的脾气的。
“如果孙小姐有空,到城里来玩玩吧。”郁老太太通过媒人向孙家捎信说。孙兰坡是个何等聪明的姑娘,她明白郁老太太的话外之音,到城里玩玩是假的,给儿子相亲才是真的。“郁达夫会喜欢我吗?”孙兰坡心中志忑不安。
在一个初秋的午后,孙兰坡来到了郁家。“好熟悉的地方啊!好像我在梦中曾经来过……”
孙兰坡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家。一幛三开间的老式楼房,座落在风光明媚的富春江边,这样的家怎不令人欢喜。
“果然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我把儿子就交给你了,孙姑娘。”郁老太太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很满意。
而此时的郁达夫则远在日本留学。“母亲要我回国相亲,无聊得很。”郁达夫撇了撇嘴,一脸地不屑。既便如此,郁达夫还是遵从母命,回国了。郁达夫之所以会回道,一是为了尽孝,二是疗伤。郁达夫在日本曾经谈过几次恋爱,均告失败,他在烦闷中想要回国散散心。
孙兰坡每天望眼欲穿,她在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在一天天的思念中,郁达夫终于回来了。
俩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果然是个小脚女人。”郁达夫满脸的失望。孙兰坡看岀了郁达夫的不满,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郁郎你不喜欢小脚女人,我也恨自己是个小脚,这都是封建制度害了我啊!”孙兰坡说完了,又拿出自己写的抨击裹小脚陋习的文章给郁达夫看。
“没想到这个旧式女子还能写文章?”郁达夫感到很吃惊,但只是意外并无结合之意!
“孙姑娘是个好女孩子,她是个大小姐,不嫌弃我们家穷,你还计较什么呢!”郁老太太对儿子这么说道。
“我在日本的学业还未完成,就让孙小姐等我五年吧!”郁达夫不想伤了母亲的心,他釆取了拖延战术。
此时的孙兰坡已经22岁了,再等5年她等得起吗?“莫说是5年,就是10年,20年我都等你回来。”孙兰坡义无反顾地说道。
一语成谶。郁达夫走了,他回日本去了。
孙兰坡自从与郁达夫订婚后,就把郁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把郁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我活是郁家的人,死是郁家的鬼!”孙兰坡不仅常到郁家服侍郁母,还代笔与郁达夫通信:
风动珠帘夜月明,
阶前衰草可怜生。
幽兰不共群芳去,
识我深闺万里情。
这是孙兰坡代笔书写家信时,顺便写给郁达夫的一首小诗。
“好一个才情横溢的女子呀!”郁达夫愣住了,他没想到一个乡下小脚女人竟有如此的才华,不禁动了真情。“孙潜涕(孙兰坡又名潜涕)氏手书,文字清简,已能压倒前清老秀才矣。”郁达夫在自己的日记中这么写道。孙兰坡的才情的确是打动了郁达夫,他不再排斥这门亲事了,他嬚兰坡二字土,替孙兰坡改名为孙荃。
赠君名号报君知,
两字兰荃出楚辞。
别有伤心深意在,
离人芳草最相思。
这是郁达夫写给孙荃的诗,诗中解释了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改成“荃”字。孙兰坡万分感激,从此以后她变成了孙荃,这个名字跟随了她的一生。
郁达夫回信来了,他与孙家谈妥了婚事:不按旧礼,一切从简。孙荃全都答应了。
自古女子多痴情——
百年身世感悠悠,
灯下黄花瘦似双秋。
雁过池塘书不落,
满天明月独登楼。
孙荃与远在日本的郁达夫书信往来,一唱一和,意投义合。郁达夫虽然欣赏孙荃的才情,但他毕竟是个风流文人,在日本依然风流韵事不断。
郁达夫与孙荃的婚事非常的简单,甚至连婚礼仪式都没有举行过。孙荃对此毫不在意,她有郁郎此生足矣!婚后的生活很简单,很幸福。孙荃操持家务,服侍婆婆,照顾丈夫。这时候的郁达夫是念着孙荃的,他一有空闲时间就与妻子吟诗作对,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恭喜,恭喜,少夫人生了个儿子。”
“我做父亲了!”
郁达夫为儿子取名龙儿。望子成龙。郁达夫感激孙荃为郁家传承了香火。孙荃满心喜悦,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战乱濒发,郁达夫与孙荃聚少离多。孙荃仍然在家中一心一意地操持家务,服侍婆婆,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回家。“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孙荃真是这么想的。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年幼的龙儿夭折了!那是1926年的事情。“我的龙儿没了……”郁达夫悲痛不已,孙荃亦是泪湿枕巾……
郁达夫的悲痛没有持续多久,他在1927年初,遇到了活泼动人的王映霞。
王映霞人称“抗州第一美人。”她肌肤胜雪,明眸皓齿,谈吐优雅,气质迷人,是民国时期的大众情人!郁达夫对王映霞一见倾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就在郁达夫见到王映霞的前一天,他还收到了孙荃从北京给自己寄来的一件皮袍子。孙荃怕冻坏了自己的丈夫。
“我可怜的女奴隶……”孙荃在郁达夫心中已经不是那个才情横溢的才女了,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奴隶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在郁达夫看来孙荃早己是把秋后扇,而王映霞则是朵红玫瑰。为了追求王映霞,满足王大小姐的虚荣心,郁达夫甚至狠心不给孙荃寄家用钱。可怜的孙荃身怀六甲,却身无分文,与婆婆一起苦度光阴。郁达夫沉浸在自己的恋情之中,早就忘了即将待产的妻子孙荃。
一天,郁达夫良心发现,想起了孙荃。郁达夫回家了,家中冰冷冰冷的,没有生火取暖,只因没有钱买柴火。“儿子,你怎么才回来啊!”郁母白发苍苍,老泪纵横。
孙荃望着丈夫,她清楚自己的男人在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孙荃,对不起了!”郁达夫把什么都交待了……
“你走吧!”孙荃转过身去,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郁达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郁达夫穿着孙荃寄来的皮袍子与王映霞结婚了。在郁达夫与王映霞结婚的同一天,孙荃则孤独地躺在床上,忍受着分娩的疼痛。此时的孙荃不仅要忍受分娩的疼痛,更多是心中的苦痛……
孙荃与郁达夫分居了,永远地分居了!孙荃忍辱负重,养儿育女,服侍婆婆,操持家务。郁家素来清贫,孙荃不得不节衣缩食,一分钱当作两分钱来用。“我一定要挑好这个担子,让婆婆安心,让孩子受教育。”
在孙荃的精心培育下,她的孩子都品学兼优。无论环境如何变化,哪怕是在抗战逃亡的时候,孙荃都没有放松对孩子的学业。
郁达夫与王映霞婚后的生活也不美满,俩人性格不合,时常争吵。“还是孙荃好……”郁达夫在苦闷中又想起了孙荃,他回家了,试图与孙荃重归与好。孙荃却不再理会郁达夫了,她知道这个男人只是寂寞了才回来的。“卧室重地,闲人免进!”郁达夫看到孙荃房门上的牌子,他无奈地转头离开了……
尽管郁达夫弃她而去,可孙荃从未说过他一句坏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孙荃对郁达夫只有思念与牵挂。“愿菩萨保佑我的丈夫平安无事!”孙荃四大皆空,成了一名佛教徒。孩子们在孙荃的教育下,对父亲只有爱戴没有怨恨。孙荃不恨郁达夫,但她恨王映霞,终其一生她都不能原谅王映霞,“我丈夫就是被这个女人抢走的……”
郁达夫的长女郁黎民也在母亲的自传中不指名地指责外人插足自己的家庭,导致父母分离。
孙荃还是爱郁达夫的,她一定还在等他回来。郁达夫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在印尼苏门答腊岛被日军喑杀了!孙荃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这条消息的……
“他真的走了吗?”孙荃的心空了……
1978年3月29日,孙荃也走了,家中的墙上挂着郁达夫与自己的合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