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华侨报》特约评论员 冯 玮
平成时代已进入倒计时，明仁天皇已进入退位程序。日本将迎来德仁天皇，进入令和时代。
在日本历史上，有一战结束后被称为“平民首相”的原敬。原敬有着出色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手腕，并且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政党内阁首相”，但他却被誉为“平民首相”。迄今为止，日本尚没有“平民天皇”。但我认为明仁天皇乐意走平民路线，是最接近平民的天皇。
1946年1月1日，天皇裕仁根据盟军总司令部的指令，发表了《国运振兴之诏书》。该诏书因天皇裕仁对“神格”的自我否定而被称为《人间宣言》。但该诏书开篇即写道：“兹迎新年。忆往昔，明治天皇明治之初，颁下五条御誓文以为国是。”何谓“五条誓文”？那是明治天皇睦仁向其“祖先”天照大神宣“誓”之“文”，是确立睦仁作为“现御神”地位的文件。《文艺春秋》1962年3月号刊载的原文部大臣前田多闻的回忆录《“人间宣言”之内外》，披露了保留天皇一点“神格”的“良苦用心”。但是，和父亲不同，明仁从年轻时开始就在语言表述和行动上走“平民路线”，无意为自己增添“神圣色彩”。1957年8月，在旅游胜地轻井泽的一场网球比赛中，当时的皇太子明仁和圣心女子大学英语系“系花”正田美智子相遇。那场网球赛引出了一场日本版“灰姑娘的故事”。明仁对美智子一见倾心，表示非这个姑娘不娶。之后，明仁邀请美智子参加舞会，并在舞会上向她表达了爱意。从此，明仁与美智子经常相约网球场，共同切磋球艺，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1959年4月10日午时，日本皇室皇居为明仁天皇和美智子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庆典。明仁皇太子因首创皇族与平民通婚的先例，获得“开明”和“亲民”的赞誉。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部发生里氏9级强烈地震后，东京武道馆安置一些福岛灾民。明仁天皇和美智子皇后亲自前往探望。天皇夫妇屈膝跪在榻榻米上慰问灾民的亲民形象，感动了无数日本人。之后，天皇夫妇又前往千叶县受灾最严重的旭市慰问灾民，赢得一片赞誉。
明仁天皇不仅心系灾民，而且多次缅怀在战争中离世的军国主义受害者。2003年12月23日，明仁天皇70岁生日。在生日前的一个记者招待会上，明仁表示：“在过去的70年里，最令人悲伤的是战争夺去了300万以上日本人的生命，也剥夺了其他国家人民的生命。”
2013年12月23日，明仁天皇80岁生日。庆生前，明仁在皇宫内会见记者时表示，80年人生经历，“留下印象最深的事情当然是先前的战争。适逢我上小学时，战争开始了，迎来战争结束时已经是小学的最后一年了。这场战争日本人有大约310万人丧生。想到那么多对前途抱有各种梦想的人失去了年轻的生命，我感到非常痛心。”
2015年12月23日，明仁天皇82岁生日时，在皇宫内预先举行的记者会上，明仁天皇表示，2015年是“从各方面思考先前那场战争而度过的一年”。他强调，“过去一年，我从方方面面思考了先前的战争。岁月流逝，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日本人将越来越多。我认为，充分了解先前的战争并深入思考，对日本的未来非常重要。”
平成时代结束了。但愿德仁天皇像他父亲一样，心系平民，为使平成时代的和平不断延伸，作出自己的贡献。 （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