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湖南西北的两个土匪终被剿灭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6年后的1965年,在湖南西北边陲的张家界永定区、永顺、桑植三县区结合部一带,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剿匪战斗。这次战斗影响之大,耗资之巨,参战人数之多,为湘西历史上所仅见。至此,漫长的湘西匪患方告结束,闻名全国的湘西剿匪斗争真正拉上了帷幕。

在湘西张家界的西北部,有一个名叫青安坪的地方,四围全是高山大岭,澧水从坪中间的峡谷里穿过。这里西与永顺县砂坝乡接界,北与桑植县利福塔乡相邻,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青安坪在元、明、清朝属张家界茅岗覃氏土司管辖,民国时隶属义安乡。由于水源奇缺,青安坪是一个下雨都不湿脚的地方。旧时流传着一首歌谣:“养女莫嫁青安坪,马篓背水累死人。”加之封建土司残酷剥削,农家多住埋叉茅棚,还有不少人住山洞岩屋。外人至此,多有恍若隔世之感。

然而,在青安坪东侧的宝塔村却是一块少见的肥田沃土。一个青山环抱、树林葱茏的台地上,矗立着一栋占地3亩多的四合大院。朱红色八字槽门上,悬着两个水红色的大灯笼。整日轿来马往,宾客如云。这院子的主人叫覃新斋,名义上是当地绅士,实际是拥有好几十条人枪的一方恶霸。1918年,覃新斋在先后生养了一傻一聋两个儿子后,他老婆终于在第六胎给他生下一个儿子。覃新斋喜不自禁,冥思苦想,取名光勋,号国卿。寓意长大建立功勋,官至国卿。

覃国卿自小得父骄宠,父亲进烟馆、下赌场,都把他带着。耳濡目染,不用庭训与师传,其父所作所为,不教自会,不到5岁就学会了抽大烟,五六岁即应酬宾客,在酒宴上猜拳行令。覃国卿长至十二三岁,奇丑无比,鼻如鹰嘴,面目寡瘦。加之出过天花,脸上麻麻地如虫咬过的菜叶一般。瘦骨伶仃,腿肚无肉,活像两根麻杆,故当地人叫他“勋杆子”、“勋麻子”。据说,覃国卿自小就有惊人的功能,一是眼力非凡,千米之外能辨人耳目;二是听力敏锐,隔山隔岭能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

1934年11月,贺龙带领红军打下张家界,建立了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派出一个团的兵力,深入到义安乡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覃新斋平日作恶多端,老百姓恨之入骨,在青安坪百姓的一片咒骂声中被红军就地枪决,其家产全部分给穷人。16岁的覃国卿一下子从作威作福的大少爷变成了混迹乡里的二流子。随后同母亲迁居到西教乡罗水村,后母亲改嫁,覃国卿求人说情,投罗水村人周占标的部队,当了个勤务兵。周占标原系当地土著武装,1929年6月随西教乡覃辅臣一道投奔贺龙,队伍被收编为红四军第二路军3营营长。周占标治军严厉,从不许部下胡作非为。一次覃国卿执勤时调戏一名过路妇女,周占标闻讯大怒,下令:“砍断覃国卿的爪子,看他还摸不摸姑娘!”覃国卿吓得不敢归队。覃国卿过不惯寄人篱下的生活,加上恨革命,恨红军,要报仇,于是便在当天晚上跑回了青安坪。

1935年秋,红军撤离张家界,湘西各地纷纷办起了民团,打着保境安民的幌子,干着搜刮民财的勾当。义安乡的民团团长叫石寿丰,同覃国卿的父亲有一些交往。覃国卿便投奔石寿丰,当了一名小兵。覃国卿倒底不是寻常之辈,在训练中吃得苦,加之眼睛、耳朵跟常人不一般,不久便练得一身好功夫。首先是枪法极准,列靶百发百中,活靶能中飞鸟。尤善夜击,月色下能击中百米以外的烟袋嘴;其次是迅跑如飞,可以抓得住野狗的尾巴。是民团公认的神枪手、飞毛腿。覃国卿因此得到石寿丰的赏识,当上了民团的班长。可是没多久,石寿丰七孔流血,一命呜呼。众团丁树倒猢狲散,飞鸟投林,各奔前程。

1936年,覃国卿的堂叔覃学吾从县里领来了十几支步枪,出任青安坪的联保主任。覃国卿很快投靠了他。覃学吾知道覃国卿品行不端,本不愿收留,好在他还带有一支枪,又听人说他本领超群,也可以给自己壮壮威风,便收了他。不到一个月,覃国卿当上了乡自卫队的队长。色胆包天的覃国卿竟然先是强奸继而勾搭上覃学吾的老婆。一天,两人正翻云覆雨,被覃学吾撞个正着,脸色发紫的覃学吾正待发作,却不料覃国卿一步跃起,从床头摘下枪,照准覃学吾的头“叭”地就是一枪。覃国卿从倒在地上的堂叔身上摘下左轮,转身又给了堂婶一枪。这一年是1937年,覃国卿19岁。

覃国卿杀了堂叔堂婶后,有了两条枪,就邀民团覃九高、覃阳生等人,投奔大庸县匪首覃天宝。覃天宝有60余人枪,盘踞在青安坪及澧水河岸神堂坪一带,是当地一霸。覃天宝按匪帮山规委任他为班长,在湘鄂边界的大庸、慈利、桑植、永顺、龙山、鹤峰、五峰等地,到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凶残无比。覃国卿曾在两天之内抢了三伙客商,覃天宝将他提升为中队长。在湖北鹤峰,覃天宝有一次跟他打赌,赌他不敢用人心下酒。他当即把一青年农民绑到树上,剖腹挖心,叫匪兵炒熟端上,与覃天宝对饮。在桑植,有个寨子的人鸣枪抵抗,打伤了一名匪兵。覃国卿调集人枪围攻山寨,人杀得不留一个活口,房烧得不剩一块木板。

覃天宝见覃国卿性残如狼,料日后定不是他的对手,便对他说:“我这里庙太小,委屈了你。我送你10条枪,你另投高门吧!”覃国卿得了枪,返回青安坪,自封队长,以拉亲结友的方式,竭力扩充势力。这年青安坪大旱,稻田收成减半,旱地颗粒无收,穷苦百姓生活无着。覃国卿放出话来:“跟我干的,全家有吃有穿,后生讨到好堂客!”有不少农民因生活所迫而入伙,也有些怕覃国卿翻脸不认人而不得不入伙。有了人,覃国卿便大肆向老百姓敲诈勒索,集钱买枪。他说一不二,要谁出钱就得出钱,哪个要说了不字,定杀不饶。农民覃华老,勤劳检朴,家境不错,覃国卿硬逼他买两支枪和一挺机枪,结果弄得他当田卖地,一贫如洗。农民覃炳文拿不出钱买枪,逼得弟兄4人上山跟覃国卿为匪。当时义安乡一带还有侯裁缝、覃振信等几股小匪,各10至20人枪不等。覃国卿派出刺客将其杀了,收其人枪。胡润是温塘乡一支较大的股匪,覃国卿亦派人将其暗杀,夺得人枪不少。覃国卿的势力范围扩大到义安乡全境。

覃国卿匪势之所以迅速膨胀,完全是弱肉强食、残害百姓的结果。他要谁送耕牛,谁就得送耕牛;要谁家送光洋,谁就得送光洋;要谁家送媳妇、送姑娘,就得送媳妇、送姑娘。否则,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覃国卿22岁那年,到罗塔坪抢来一民女为妻,可没多久,他就玩厌了,根本不把她当人看,说打就打,要骂就骂。四里八乡但凡眉清目秀、略有姿色的妇女,都难逃他的掌心。一次,他正在强奸一名妇女,被女方的丈夫发觉了,覃国卿举起枪,说:“是你撞在我的枪口上了。”说完将他打死,强奸之后又将妇女打死。

覃国卿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杀猪还要用盐腌,老子杀个人,比挑根灯草还轻巧!”

1948年3月,覃国卿在桑植县上河溪桃树湾打家劫舍时,路遇一户人家迎娶新娘。覃国卿上前撩开花轿门帘,见新娘子生的面如桃花,便连人带轿,强掳而去。回到青安坪当晚,覃国卿就和她拜堂成亲。这位被抢走的姑娘,名叫田玉莲,当时刚好18岁。

田玉莲小名田妹,由于家境宽裕,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没吃过多少苦。覃国卿为了讨她喜欢,带她到了大地方见世面,开眼界。田玉莲一出门,就有五六名匪兵跟着,前呼后拥。远近的地方名要、殷实富户请客吃饭,都少不了这位“压寨夫人”坐上席,还得尽讲好听的话,生怕她不高兴。去大庸城里看戏嫌太远,来来去去好几天,不方便,干脆把城里的戏班子请到青安坪,什么时候想看就什么时候看。渐渐地,这位良善农家出身的女子,变成了为虎作伥、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婆。

田玉莲第一次杀人,是在1949年10月。国民党122军一股西去溃军途径青安坪,覃国卿带领众匪截抢武器弹药。一名青年军官不肯缴枪,田玉莲抬手一枪结果了他。据目击者说,她在开枪之后,还学着老手的样子,吹散了枪口上的青烟。

覃国卿利用抢获的枪支弹药,大肆招兵买马,迅速扩大到300多人,活动范围一度扩张到永顺、桑植、慈利及湖北鹤峰等县。后被国民党暂编5师收编为第6团,覃国卿被任命为团长。覃国卿自称司令,田玉莲为副司令,成为一对土匪夫妻,两个杀人魔王。

1949年9月下旬,四野司令部电令第13兵团47军进军湘西并经营湘西。要求47军歼灭大庸(今张家界)守敌国民党122军,然后根除湘西匪患。

47军由湖北枝江、宜都等地进入常德,于10月1日在常德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进行进军湘西的战斗动员。会议明确总任务是:一、消灭国民党122军;二、彻底剿灭湘西土匪;三、保护湘西交通、掩护兄弟部队进入大西南。具体部署是:命令集结于石门、慈利一线的139师、141师及驻守沅陵的140师418团,首先奔袭合围大庸宋希濂之122军,要求10月16日形成合围,将122军全歼在大庸。

10月16日,47军在湘西大庸歼敌第122军一部,生俘敌少将军长张绍勋以下5000余人。为军威所慑,各地匪首闻风丧胆,不少土匪缴械投诚。不久,47军奉命入川参加大西南战役,整个湘西仅留一个师的兵力,大庸只有一个排的兵力和156名开辟新区的南下干部。在青安坪大山里隐藏起来伺机反扑的覃国卿见我兵力薄弱,顿时又猖獗起来。

1950年1月上旬,141师423团奉命进驻大庸剿匪。423团的前身是1945年8月由长春地下党组建的吉长部队,虽然参加的战斗较多,战斗力较强,但战士是北方人,不熟悉当地地形,不懂得当地方言,不适应当地气候。

覃国卿根本没把423团放在眼里,带领匪徒断绝交通、杀人放火、威胁群众,反动气焰十分嚣张。3月,解放军战士一个班和几名工作人员由三家馆黄连洞转到田角驻扎。覃国卿闻讯,纠集300余众,跟踪袭击,打死战士12名,烧毁民房40余间。同月,覃国卿在张家界与永顺交界处文兴垭,打死战士12名,打伤3人。5月4日,覃国卿纠集200多人抢劫罗塔坪墟场,之后窜到温塘乡渔潭附近的烂窝湾,得知我人民政府为救济罗塔坪、青安坪的贫苦百姓,从张家界运来5船大米逆澧水而上。覃国卿即吩咐匪徒在渔潭险狭处布下长达三四公里的埋伏,企图抢劫船上大米,活捉压船护米的解放军战士。土匪从清早埋伏至下午,见解放军粮船没来,肚子饿了,大部分土匪撤出吃中饭,部分土匪仍埋伏在那里。从罗塔坪、青安坪来的我接应部队中其埋伏,6名战士牺牲。同月,覃国卿率匪部又在烂渡河设伏,截我沿澧水西上的粮船。护船解放军战士13人、工作组一人、船工8人,全部遇难,物资被抢光。

1951年2月,驻大庸剿匪部队141师调集北上,参加抗美援朝。覃国卿公然窜出山林,大肆作乱。2月初,于张家界铁炉峪打死我地方武装战士一名。不久,又在青安坪乡米溪桥打死农会主席之妻。

据当时调查统计,永顺专区尚有土匪共476人。为了彻底肃清匪患,永顺军分区独立20团、21团驻防大庸,与各县县大队、区中队、公安队一道,进行驻剿和清剿。剿匪部队采取武力清剿和政治瓦解相结合的办法,取得重大进展。大多数土匪被动员回家,向政府登记交枪。经过一年多时间,迫降、擒获、击毙大小在册土匪447名。

大规模军事清剿结束后,分得田地、建立政权的农民,与地方驻军一道,筑起了铜墙铁壁,形成了天罗地网,军民同心协力搜捕散匪。从县到乡,从乡到村,全州各地,清楚地列出了潜逃土匪的名单。一个个地查,一个个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成了惊弓之鸟的覃国卿,感到局势严重,改变策略,由公开作恶转为隐蔽逃命。自此,覃国卿带着老婆田玉莲,一头扎进林深路险、峻岭绵亘的武陵源山峦之中。

继1951年在大庸温塘作恶之后,1953年在大庸罗塔坪,覃田二匪再次报复杀害检举、报告他们行迹的农民群众,随即远走深藏,无影无踪。

1958年底,整个湘西在册尚未归案的股匪只有覃国卿在永顺、桑植、大庸三县结合部活动。说是股匪,其实就只剩下他和老婆田玉莲二人了。覃国卿成为中国大陆尚未剿灭的最后一股土匪的头子。

1958年12月,吉首军分区和湘西自治州公安局在大庸青安坪设立剿匪总指挥部,在册股匪有覃国卿、田玉莲夫妇等5人,散匪有桑植县的周瑞林、大庸县的胡大道、龙山县的向神保、凤凰县的龙凤翔。剿匪总指挥部集中全州10县公安部队,动员大庸、永顺、桑植三县边界群众,以梳篦队形搜山围捕,仍然没有发现覃田二匪。尽管如此,指挥部没有放松警惕,留下常年值班人员坚守岗位。

1959年2月,州清匪治安委员会将剿匪区缩小至茅岗、桃子溪、万民等地,就地组建民兵机动班22个,共237人,枪204支;建立群众情报小组159个。对与土匪有联系、有接触的273名群众,逐个摸底排队,反复交待政策,做好思想工作,使其解除顾虑,断绝与土匪的联系,或知情即报。军事上,以小股武装突击入山,侦察搜索。民兵机动班以打猎、挖药、搜匪的方式,常进深山岩洞搜捕。1959年4月24日,周瑞林在桑植县人朝溪被民兵击毙。

进入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缺乏食品,生活困难。覃国卿、田玉莲要是还活着,不可能不吃不喝,总得出来找吃的,一出来就会留下踪迹。然而,剿匪指挥部一直没有得到他们露面的消息。青安坪剿匪总指挥部分析,覃田二匪也许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洞穴里,也许早已远逃他乡。1961年,剿匪人员撤离。

1963年3月的一天,桑植县上河溪公社的墟场上人头攒动。供销社的百货柜前,年过半百的营业员田大旺热情地照应着各位顾客。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买电池!”田大旺把12个一盒的电池放到柜面上,说:“自己挑吧,4角8分钱一对。”一个汉子拿起电池,放下3块钱,转身就走。田大旺连喊:“找钱!找钱!”那个汉子正把电池往背篓里放,却并不回头。山里人买一盒电池,已是很少见了。应找的1角2分钱也不要了,更令人感到奇怪。在当时,1角2分钱可买一斤多米或一斤盐,对农家来说绝不是小数目。疑惑不解的田大旺定睛看去,一个清晰的侧影不禁使他大吃一惊:“勋杆子!”

覃国卿在上河溪买电池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田玉莲正是上河溪人,人熟地熟,便于藏匿,潜逃上河溪是完全可能的。但是,任凭怎样搜寻,这对土匪夫妻却始终杳无踪迹。于是,大家都埋怨田大旺是看花了眼,造成一场虚惊。

时间又过了一年多。

1964年8月26日清晨,永顺县车坪公社北湖大队的两位少年追赶黄鼠狼进了树林子,山里孩子像野鹿一样敏捷,黄鼠狼被追得喘不过气,趴在一条岩缝下,两少年脱下上衣,想用衣服捕捉猎物。正要扑上去的时候,两人像黄鼠狼一样被人按住了,堵嘴、捆手、蒙眼,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两少年被解开蒙眼的黑布,他们这才看清眼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40来岁,瘦小的个子,蓝布便衣,青色的裤子上打满了补丁;女的个子高大,梳着巴巴髻,花衣青裤。男女都穿着边耳草鞋,地上放着两支长枪和子弹,女的身上还别着两支手枪。

两少年马上意识到碰上了土匪。因为他们早就听大人讲过,土匪女司令田妹和“勋杆子”还没有被抓到,不知是逃到了台湾还是钻进了哪个山洞。那个女匪反复盘问他们是哪个地方人,寨上有没有部队,有没有民兵,有几支枪。天黑下来了,两个土匪背起背篓、袋子和枪,要离开这里。当走到一个转弯的地方,正好要下坡,两少年顺坡滚下去,钻进了包谷地,机智地逃出了魔掌。

两个虎口脱险的少年回到家里,向大人讲了遇险的情形,孩子的父母着了慌,立即向大队、公社报告。县公安局领导听了事情的经过,马上断定,这两个人就是覃田二匪!

出事的地方叫罗家洞,距北湖大队部仅两公里,上下是岩坎,左右是密林,东与大庸罗塔坪公社黄土界大队接界,平时人迹罕至。在一岩槽里人们发现覃田二匪搭建的一个棚子,视野开阔,村庄、道路、田地、行人,一目了然。棚内乱扔着瓷缸、菜刀、脸盆等用具,辣椒、包谷、黄瓜等食物和一些衣物。进村一了解,从头年腊月以来,村里很多人家丢过大米、油盐、腊肉、瓜菜……但谁也没有在意。覃田二匪就这样与村民为邻生活了大半年!

据传此事反映到公安部,并向中央首长作了汇报。广州军区首长作了指示,要求迅速、坚决消灭这股顽匪,不消灭决不收兵!在省军区副司令员刘子云(江西永新人,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任广州军区副参谋长)和有关部门的领导下,先后召开多次会议研究,决定恢复湘西剿匪指挥部,设在永顺县砂坝公社,统一各方行动。并设立永顺、大庸、桑植三县分指挥部,下辖18个剿匪分队。鉴于覃田二匪富有逃匿经验,既已远遁,兴兵围捕,难以见效,自治州公安局、吉首军分区决定,马上组织精干的指挥班子和侦查力量,发动群众,注意动静,二匪一旦露头,立即组织围歼。但是,此后的近半年时间里,这对顽匪仍多次成为漏网之鱼。

1964年8月,覃田二匪在永顺县被两少年发现后,迅速转移至覃匪老窝大庸青安坪附近的山洞中。12月30日,青安坪公社青年农民徐代成,早饭后外出砍蓑衣藤条,直至天黑尚未回家。驻队公安干部、基干民兵和社员群众数十人连夜寻找,发现徐代成死在离他家不远的罗家包上。尸体俯卧,地面无搏斗迹象,系枪伤致死,子弹从左臀射进,深达肠胃,为近距离枪击。剿匪人员立即在罗家包布下岗哨,并火速将情况报告上级。由于交通不便,第二天公安局人员才带着警犬赶到现场。警犬循现场遗物气味追踪至卡子村后山失去目标。

经过仔细勘查现场,在离尸体仅仅几米远的树丛深处发现有个洞穴,里面藏着红薯和萝卜,还有柴刀、擦枪布、破雨衣等,一码干柴和显然新鲜的柴灰,表明东西的主人刚刚离去。洞穴离村寨很近,便于偷粮窃物;地方隐秘,便于观察周围动静;地形复杂,利于快速进退。以上特征,与覃田二匪在永顺县的藏身之处毫无二致。这个洞穴就是他们逃离北湖后的安身地点。在人们苦苦寻觅他们踪迹而不可得的时候,覃田二匪出人意料地溜回老家,潜伏在大家眼皮底下!

12月31日下午5时,自治州公安局、吉首军分区接到报告后十分震惊,决定立即组织“青安合围”,前线指挥所设在青安坪,发动300多民兵群众设关堵卡,搜捕覃田二匪。

1965年元月1日拂晓,吉首军分区副司令员、剿匪指挥部总指挥罗斌虎(四川宣汉人,曾任湖南省军区顾问)到达青安坪。上午9时,大庸、永顺、桑植三县武装部队、公安干警、县区社干部、民兵、群众近4万人组成武装分队,带着军犬,层层推进。在永顺、桑植、大庸三县结合部穿梭搜寻,并向青安坪方向靠拢。历时3天3夜,各路人马会师青安坪。但是,经过7天合围,用去公粮16万斤,现金5万元,结果连覃国卿的影子也没有发现。

为了抓获覃田二匪,永顺、大庸、桑植三县军民坚持了15年。这15年中,覃田二匪又夺去群众、民兵、解放军战士40多人的生命。三县军民下定了不灭顽匪决不收兵的决心,立志在最短时间挖掉这个祸根!公安干警频繁侦查搜索,基干民兵昼夜堵卡伏击,广大群众加强治安管理。谁家丢了一斤米、一块肉、一片布,必须彻底查究,下落分明。

1965年3月3日,桑植县利福塔公社胡家坡大队再度发现覃国卿、田玉莲的踪迹:吴家岗芭茅丛中茅草铺地,有人居住过,遗弃有火砖、青瓷花碗、红薯皮。通过追查火砖、青瓷花碗物主,找到了曾在覃国卿手下为匪多年的樊世泽。经讯问,樊世泽交代,两个月来,覃田二匪一直在永顺、大庸、桑植三县交界之地流窜。白天不生烟火,夜间潜入附近乡村去偷米、油盐和生活必需品。懂得草医草药的女匪首还装扮成当地农妇,混到利福塔、桃子溪等集镇上,摆地摊卖药材,然后将卖药的钱买米买盐油带回。其间去过湖北鹤峰,因人地生疏,又返回原地。多次找樊世泽要过米、油、盐、肉,威逼他定时送到吴家岗,并威胁樊世泽,如告发,杀全家。樊世泽害怕全家被害,不得不每个月筹集一斗米、二斤猪板油、半斤盐,在夜间送到指定地点。狡猾的女匪首对樊世泽也不完全放心,每次接东西,都强令樊世泽一一尝过,她才重新包好提走。

指挥部分析,樊世泽所说应是实话,于是组织数万人的队伍,将搜剿重点放在水洞、棉花垭、胡家坡三县交界地带,形成了三道包围圈,最后将覃田二匪围困在桑植县棉花垭地段。

1965年3月23日,几声清脆枪声在九天洞附近的利福塔响起。

利福塔公社位于桑植县西南部,东临澧水,南接青安坪,西临永顺桃子溪。利福塔一带是世上罕见的洞穴区,地下到处是空山,山山有洞,洞中有洞。九天洞、观音洞、大风洞、缸钵洞,个个深不可测,都是绝无人迹的地下溶洞。其中的九天洞,是1987年本地人在寻找地下水资源时发现的。九天洞因有九个天窗与洞内相连而得名,距离桑植县城17公里,总面积260多万平方米,是国内目前发现的溶洞之最,号称世界第一。

这一天,利福塔公社棉花垭大队余世德等3位农民,来到缸钵洞的山谷里砍柴。蛰居洞穴、躲避搜捕的生涯已经使覃田二匪的神经极度脆弱,藏匿于缸钵洞中两个匪首,见砍柴人渐向洞口移近,担心砍掉洞前的山柴而暴露洞口,顿时心生恐惧,两人同时开枪,余世松中弹身亡。余世德、余明禄受伤后,赶紧派人跑了十几多里山路将万分火急的清况报告驻棉花垭剿匪小分队。

缸钵洞山谷的枪声,暴露了匪首的踪迹。当天晚上,桑植县党政军部门召开联席会议,部署剿匪战斗。深夜2时40分,剿匪总指挥罗斌虎听取汇报后立即下达了战斗命令:“大庸县人武部副部长李万生,带领部队和民兵在神堂坪堵住澄水河,控制覃匪泅水过河逃窜;大庸县公安局教导员欧汉洲,带领干警在永、大、桑交界处的大米界卡住风浪溪要道;永顺县人武部副部长杨文清、公安局副局长李士扶带领部队和民兵守住三家田、桃子溪一线,防止覃匪窜进永顺境内;桑植县人武部播副部长卡住棉花垭一带。”一声令下,三县部队、民兵、群众7000多人连夜组成了多层包围圈,团团围住了九天洞一带的大小山头。

覃国卿、田玉莲乘黑夜三次突围:一进风浪溪,被大庸分队打退;二突棉花垭,被桑植分队堵回;三窜老鸭槽,被当地民兵拦住。二匪走投无路,仗着地形熟悉,隐藏在苦竹寨后山一个叫缸钵洞的自然山洞中。

3月24日清晨,搜剿开始。搜山大军以2米一人的距离,一步一步搜山,不放过一草一木,一沟一坎,逐步缩小包围圈。最后,陆续汇聚到了缸钵洞山脚。9时许,枪声响了。青安坪民兵排长田奇左搜索到缸钵洞南山腰时,发现石头上有泥脚印,刚喊了一声“这里有脚印!”便中弹倒地。公安大队3中队副指导员向南生急忙前去抢救,胸部连中两弹壮烈牺牲。

缸钵洞位于悬崖徒壁之上,是一个长3米多,深约2米的岩窝,因洞的形状像土家人装水的陶缸而得名。洞口的四周杂草丛生,荆棘遍地,如果不仔细搜索,就是走到洞口,也很难发现。缸钵洞地形特殊,上有一丈多高的岩罩,前有坡度极陡的巨石,两侧又有一人高的岩槽,上下左右都不易接近。洞口处横拦一块巨石,不管是朝里开枪射击还是甩手榴弹,都会反弹回来,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阵地。覃国卿、田玉莲凭借天然屏障负隅顽抗。

剿匪部队在民兵配合下,开枪还击,但因地势不利,无法击中覃国卿。几分钟的光景,各分队搜山民兵将缸钵洞围得水泄不通。这时,指挥部下令,所有民兵撤离一线,换上公安部队和机动分队。鉴于敌人所据地势险要,强攻不利,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决定采取政治攻势。8个战士卧倒在不远的地方高喊:

“覃国卿,你被包围了!缴枪不杀,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覃国卿一看,自料插翅难逃,便下决心死命抗守。

州公安大队班长向永庸迂回到岩洞上方用冲锋枪猛烈扫射,压住了覃田二匪的有效射击,掩护其他同志把田奇左、向南生抢出险地。桑植县中队班长杨通全和战士陈志本也出现在另一侧。三人交叉射击,将覃田二匪压在岩窝里动弹不得。这时,公安大队事务长谢茂双迅速匍匐前进,爬上了岩窝前面的巨石,与覃田二匪仅隔一道岩脊,近在咫尺。他伸出手枪射击,看不到目标,正想抬头观察,军帽马上被打飞。这时,愤怒的炮弹和无数的手榴弹飞进洞内。一阵巨响之后,谢茂双等人跃进了岩窝:覃国卿、田玉莲终于结束了罪恶的一生,横尸地上。覃国卿腹部被炸通,肠子漏了一地。这场数千人对两人的剿匪最后一战,缴获中正式步枪2 支,手枪2 支,子弹57 发。还有石磨、铁锅、腊肉、瓦坛等生活用品。

覃国卿时年47岁,算来却有30年的匪龄!他一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血债累累。从他杀死堂叔覃学吾夫妇拖枪为匪之时至末日来临,这个凶悍的积匪亲手杀害了100多人。

据文史资料记载:

18岁,他梦想搞100个女人,杀100个男人;

27岁,他成为在湘西杀人如麻的土匪;

32岁,他在30万大军追捕下逃亡15年;

47岁,他终于死在军民的枪口之下。

田玉莲助纣为虐,长期为匪,与人民为敌。今日双双陈尸荒野,实在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据有关资料显示,在追剿覃国卿股匪的15年中,国家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前后动用30万人。这期间,覃田二匪杀害干部战士、民兵和群众44人,伤7人。

覃国卿、田玉莲被打死后,尸首就摆在缸钵洞前,远近数十里的群众都赶来发泄心头之恨。剿匪指挥部决定,尸首暂不掩埋,等有关部门验尸。于是,便4块钱一天在当地请了两个民兵日夜看守。覃国卿的死相十分难看,又在荒山野岭,加上他生前杀人放火,死后还要人守护,两个民兵守了两天,就砍来一根葛藤,将覃田二匪的尸首紧紧捆在一起,抬到澧水河边,吊上石头,“嗵”地一声扔进河中。过了几天,省里来人了,听说把尸体扔进河里了,连忙叫人打捞起来。山区的农历二月,河水异常寒冷,新近又涨春水,打捞十分不易。人们在河岸上烧了几大锅热水,到河里打一个氽子,爬上岸在热水里泡一下,又继续打捞。如此这般捞了好几天,才将尸体捞上岸来。

1965年3月24日,中央军委发言人郑重宣布:中国大陆最后一股土匪被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