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文公流亡在外19年,為何一回國,就得到全體臣民的一致擁護?

春秋時代的帶頭大哥之晉文公篇(10)

主筆:閒樂生

公元前636年,秦穆公護送公子重耳入晉,打敗倒行逆施的晉懷公,順利復國,是為晉文公。然而,晉惠公與懷公父子畢竟在晉國執政了十四年,擁有很多死黨,晉文公的君位仍隱患重重,一個小小的錯誤就可能為暗藏的敵人所趁,導致國家得而復失。

晉國大夫呂甥和郤芮就是晉惠公與晉懷公的死黨,他們現在雖然放棄懷公,割肉止損,暫時投降了,但一直不安分,他們害怕文公像他們當年跟隨晉惠公狂剪異己那樣,迫害自己,便決定先下手為強,殺死重耳,另立國君。於是他們去找了勃鞮前來商量。這個勃鞮我們前面也講過了,他乃是獻公、惠公、懷公三朝的大內第一高手太監,兩次被派去刺殺重耳的都是他,因為這事,懷公死後勃鞮就害怕的逃走了,現在是晉國的頭號通緝犯。當夜,郤芮兩人用暗號將勃鞮偷偷召到自己的府第,三人歃血為盟,約定二月晦日會齊,夜半一起舉事。

晉文公流亡在外19年,為何一回國,就得到全體臣民的一致擁護?

呂甥看錯了勃鞮,勃鞮雖然是個亡命之徒,卻頗有權謀,且具有一定的政治見解,他認為晉國已經亂了太久了,不能再亂了,所以,他這邊剛答應政變,回頭就跑去晉宮告密了。

通緝犯居然自動送上門了,文公既奇怪又生氣,不過他想到自己初登君位,一切應以穩定為要,不應妄開殺戒,但想讓他一笑泯恩仇,對不起,做不到,於是派人責備勃鞮說:“當年蒲城之役,先君命你一宿到達,你秒至。其後寡人田獵於翟國,你為惠公來殺寡人,命你三宿到達,你一宿便至。咱們倆什麼仇,什麼怨;雖有君命,何其速也。可知你當年砍斷我的衣袖尚在,你還敢來,滾!”

勃鞮見文公不殺他,更加證明了自己投誠的決定是正確的,於是他笑著說:“我不滾。我以為你在外奔波十九年,人情世故都已熟透,看來還是沒有啊。君命無二,古之制也。臣刀鋸之餘,不敢以二心事君背主,故得罪於君。且管仲射鉤,桓公以霸。今刑餘之人以事告而君不見,禍又且及矣。”

文公聽了這話,立刻醒悟,勃鞮對自己的追殺乃奉君命而行,合乎忠君之義,難以指斥。齊桓公能做到任仇為相,自己為何就不能用理智戰勝仇恨呢?於是他立刻出來接見了勃鞮,並請求原諒。勃鞮便將呂郤兩人的陰謀全部告訴了文公,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從始至終都是晉國曆任君主的忠犬。

文公聞信大驚,他知道呂郤二人乃三世老臣,黨羽眾多,政治資源相當強大,若是硬幹自己還不一定能贏,於是連夜從後門逃出了絳都,乘驛車走小道,一口氣潛行了數百里,跑到秦邑王城(今陝西大荔縣東)與秦穆公相會,兩人乃定計誅除內亂。而晉文公則暫且偷偷留在王城,觀望形勢,且看呂甥、郤芮那兩個衰鬼怎麼蹦躂。

呂甥、郤芮兩個可憐鬼此時還矇在鼓裡,渾然不知自己的陰謀已經為文公所洞悉,依然緊鑼密鼓地準備著自己的造反計劃,到了約好的三月三十日那天,勃鞮如期而至,與呂甥、郤芮率眾殺奔晉宮,放起火來,火借風勢,不一會就蔓延了整個宮室,但大家找了半天卻不見重耳的蹤影,眼見著火勢越來越大,嗆人的濃煙燻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無奈只好放棄,衝出宮殿,二人心裡一邊打鼓,一邊祈禱:老天保佑,但願重耳這小子葬身在那火海里就好了!

文公當然沒死,他現在正在秦國的王城裡優哉遊哉的和穆公喝酒下棋呢,兩人正聊得開心,突然有人來報呂甥、郤芮求見,穆公大笑說:“哈哈,呂、郤二賊自投羅網來了!”

晉文公流亡在外19年,為何一回國,就得到全體臣民的一致擁護?

原來穆公一探聽到呂、郤二人率兵焚燒宮室,就派人送了一封信給他們說:“當初寡人幫重耳這小人返回晉國,他本來答應了事成之後要割河西之地給寡人的,沒想到他一當上國君就反悔不給了,寡人這才發現重耳原來和他弟弟夷吾一樣是個白眼狼,正想出兵討伐這個不講義氣的小人,卻聽說他被兩位大夫率領家眾放火燒死了,這真是大快人心啊!寡人願請二位來王城共商大計,以定晉國之後事。”

呂、郤二人正茫然不知該如何處置,接到穆公這封信不由大悅:有了秦國的支持,咱們另立國君就有底氣了!

於是,呂、郤二人和勃鞮進了王城,來到宮室,彎腰行禮,卻不見穆公回禮,心中不由奇怪,抬頭一看,只見穆公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那人也不說話,只是滿臉譏笑地看著他們。

這個人長得好面熟,好像在哪見過……哎呀,這不是本應該葬身在火海中的重耳嗎?

太驚喜了,太刺激了,呂、郤二人渾身酥麻,一下子癱軟在地,智商瞬間倒退五十年,最後,還是呂甥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已經燒死了嗎……你,你是人是鬼?”

文公收起了笑臉,大怒道:“逆賊,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認不出寡人嗎?寡人哪裡對不起你們了,你們要這麼對我!要不是勃鞮通風報信,寡人早就被你們燒成灰燼了!”

呂甥和郤芮這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個騙局,自己被文公穆公勃鞮三人合謀給耍了!旁邊的勃鞮起身大笑說:“不好意思,你們被耍了,怎麼樣,我勃鞮的演技不錯吧!”說著拽起已經嚇成一攤爛泥的兩個人,像抓小雞仔一樣一手提溜一個出去,手起刀落,鮮血飈飛,再一看,兩顆人頭已然跌落在了塵土之中。

可憐呂、郤也算是一時豪傑,當年惠公和懷公能當上國君都是靠了他們,現在卻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怪只怪他們選錯了對手,文公是什麼人,那可是個打不死的蟑螂小強啊,想他流浪列國十九年,獻公殺不了他,惠公幹不掉他,懷公搞不定他,臨淄風月留不住他,飢餓屈辱打不倒他,陰謀政變傷不到他;也許,他真得有上天庇佑吧!

晉文公流亡在外19年,為何一回國,就得到全體臣民的一致擁護?

然後,穆公好人做到底,再派三千精兵護送晉文公浩浩蕩蕩地回到了晉國,這真是應了“此一時彼一時”那句話,幾個月前文公還是孤身一人狼狽連夜奔逃,幾個月後文公則是美女相伴虎賁護駕衣錦還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叫作風水輪流轉。

文公榮歸,於是重賞包括勃鞮在內的各大功臣,正在高興,忽然報告說又有一個不識相的傢伙前來求見,這個人就是當年文公流亡時掌管財務卻捲款逃跑的貪汙犯頭須。

文公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心想就是因為這個挨千刀的貪汙犯,當年把我的盤纏全給拐跑了,害得我們幾個差點餓死在路上,現在居然還有臉來見我,於是推說自己在洗頭,不見不見就是不見!

頭須卻堅持要見,並叫人帶話給文公說:“我聽說人洗頭的時候,心是顛倒的,心顛倒,想法也就倒過來了,無怪我不能被接見了!其實見不見我沒關係,只是身為國君而仇視匹夫,害怕的人就太多了。”

文公聽了這話,頓時醒悟。自己剛剛復國,人心不穩,如果學晉惠公晉懷公那樣大肆誅殺反對派,固然可以坐穩江山,但晉國就永遠不可能稱霸了,所以,這個時候他更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建立廣泛的“統一戰線”,才將將新生的晉國緊密地凝聚在一起,為接下來的稱霸事業鳴鑼開道。於是,重耳溼著頭髮就出來接見了頭須,對他進行了親切慰問。原來,頭須捲款逃跑後也沒有私自貪汙,而是留在國內,把這些財物都用來設法讓晉文公回國。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實在是一片忠心哪,晉文公十分感動,便重重賞賜了頭須,並與他跨車馬而同遊於街市。幾百年後劉邦不計前嫌厚封了他從前的仇人雍齒,估計也是學晉文公的。

國人,特別是呂、郤二人的餘黨眼見此景,不由目瞪口呆,一時皆傾心歸服,晉國翕然而安。

其實晉國自晉獻公以來,就是西土第一大國,只是前些年擴張太快,分配不均,所以積累了太多矛盾,導致晉獻公死後,其子奚齊、卓子、晉惠公夷吾,其孫晉懷公圉相繼即位,期間各大家族間選邊爭鬥、互相傾軋十餘年,到現在無論如何也累了。其實以晉國實力之強橫,要不是內鬥不休,這些年何以混得這麼慘:向西,被國力遠不如自己的秦國欺負;向東,讓兵力遠不如自己的齊國如此風光;向南,讓沒文化的蠻夷楚國如此囂張。現在好不容易出了晉文公重耳這樣一個厚道、公平、明理而又知人善任的君主,大家何不緊密地團結在以重耳同首的晉中央周圍,一致對外,共創美好霸業呢?

晉文公流亡在外19年,為何一回國,就得到全體臣民的一致擁護?

總之,晉文公也可算是一個時勢英雄,他在最適合的時間上位,凝集人心,消弭隔閡,使晉國十餘年的動盪總算告了一個段落,從此走上了平穩發展、光輝而又勝利的偉大道路。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