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哪里的粉最好吃?

全国哪里的粉最好吃?

长沙辣塔粉店米粉

最近长沙的朋友空运来一碗粉,吃的太开心了,有心为此写点什么。

看大众点评的记录,关于粉最早能追溯到一五年时候,这一年冬天和阿妹去桂林,凌晨四点在当地一家24小时粉店吃了碗粉。

那时我应该不是十分有胃口的,但是来了桂林怎么能不吃?广西和湖南一样,各地的人都爱吃粉,桂林米粉,柳州螺蛳粉,南宁老友粉,北海猪脚粉、卷粉,每一个都特地去到当地尝鲜了,且每一个都很喜欢。

桂林米粉比起相邻城市的粉,好处在于轻。我是这样理解“轻”这个字,首先,店家做法简单方便,顾客等待时间短,吃法简单随意。桂林的米粉少汤,淋一勺卤汁便成样了。卤汁是提前熬好的,至于其他佐料,有商家酌情添的,也有顾客自选的,这样做起来,一家老店一早上卖出一千碗粉是非常容易的事。

在桂林和阳朔待了好些日子,每天早上都吃不同店的米粉,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市内明桂的老字号。那是走前吃的最后一碗,下午三四点,太阳从窗子里斜斜的照进来,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店里,外边都是游客。桂林旅游已经很出名了,消费却没因此涨上去,七八块一碗的卤粉上头盖着几片肉,极具生活韵味。

隔壁柳州的螺蛳粉是我的心头好,无论在哪里,我总是时不时想念。家里总是买来不同牌子的粉,好欢螺的,螺霸王的,还有长沙本地螺鼎记的。我都无法跟你形容这碗来自柳州的粉在长沙有多火,这里常年排着长沙最长的队,外头食客端着一碗粉,就着一张凳子蹲着就能吃。

而说起螺蛳粉的做法,绝不是面上看着一团大杂烩那样简单,汤底很重要,螺蛳本身就是极鲜的东西,同酸笋搭配在一起味道独特。记得当时采访长沙螺鼎记创始人的时候,他聊起自己家乡味道,说起到柳州那边一句谚语,“一个螺狮九碗汤”,选材之独特,说明当地人对食材本源是十分看重的。

我吃螺蛳粉,总要点一个大份,要加量的腐竹、广式香肠、花生米,偶尔还要虎皮鸡爪和豆泡,把自己撑个半死。

如果说桂林米粉是轻的,那螺蛳粉一定是重的。首先,那粉就极其难煮,相比桂林米粉,螺蛳粉的粉弹性嚼劲十足,煮熟是相当不易的。其次,不论多喜欢,我绝不会拿这一碗粉做早餐。那样大一碗,又咸又辣,做夜宵才最适,过去在长沙,我也确实只在晚上才去那里吃粉。尤其夏天时候,店里没有空调,太阳落下去才能凉快点,那时候点一碗粉,配一瓶冰的豆奶,或者隔壁学校买来的奶茶都是极惬意的事。

我虽然爱极了这碗粉,吃的频率却并不算高,作为正儿八经的湖南人,论天天吃的自然是家门口的米粉。去年去天津时候,问当地朋友,哪里的煎饼果子最好吃?

他回答:“家楼下的”。

我当即就笑了,这像极了过去别人问我:长沙哪里的粉最好吃?想来想去,那样多的老店、网红店其实都一般般了,千好万好都不如离家最近的那个好。

不过硬要我说几家长沙米粉,也是说的出来的。比如最便宜,德雅路那位大姐的玉林粉店,最特别,湘春路那位老头的辣塔粉店。我最喜欢的,坡子街边上四姐粉店。过去夜里在解放西喝到三四点,散了时候在四姐家点一碗鱿鱼炒码的粉,最最惬意快活。

湖南各地的粉都不一样,说长沙米粉最好,其它地方是不服气的。比如常德牛肉粉,过去那些年,它已经走出国门成功申遗,名气绝对是各地米粉里最大的。往南的衡阳卤粉也有意见,市中心紫竹林那家,响当当的开了那样久,论出名不带上它?郴州鱼粉就更不必说了。都讲三湘嗜辣,这一堆粉里头,谁能辣过郴州街头那碗盖满红油的鲜鱼粉?

作为一个湖南人,以各种身份吃遍各地的粉,我也不敢轻易去排名,只能说各有各的心头好。而同样一碗粉,在湖南叫米粉,在广东叫河粉,自打我来了北京后,很多朋友同我说:你们的河粉真是好吃!

每次我听完简直要翻白眼。

从外形来说,河粉和米粉差别不大,只是米粉更厚实些,河粉更宽薄些,做法上说,河粉炒着比做汤更入味。广东宵夜里常点“干炒牛河”或者“湿炒牛河”,新鲜牛肉切薄片炒粉,配一瓶啤酒,简直不要太享受。广东的粉也很多样,平常第一印象自然是肠粉,米浆淋一笼屉,配鸡蛋、新鲜猪肉、腊肠等等,上汽蒸一会儿便好。广州早茶里的肠粉和潮汕的肠粉还不大一样,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分别一试。

都说吃在广东,食在顺德。一八年夏天,为了寻一碗正宗糖水,我背了一盒健胃消食片前往顺德寻味。根据网上各种推荐和当地人介绍,诸如金榜牛奶、大陈烧鹅、细妹牛杂这些老店都一一吃过了,还有各式早茶,每一家店都仔细试过,实在是胃容量不够,撑到极限。粤菜是八大菜系里最为精致讲究的,对食物追求其本味,且岭南身处热带,物产丰饶,鸡有鸡的吃法,鱼有鱼的吃法,海鲜有海鲜的吃法,真是富贵人间才有的人生百味。

岭南最终让我惊艳的地方在汕头,外人都知道有珠三角,有香港澳门,对潮汕总是忽略和遗忘。潮汕包含了潮州、汕头、揭阳三处地方,客家文化是其中特色,只要在那里生活些日子,便能感受其中一二。潮汕人绝对是广东人中最懂生活的,走到哪儿都有无处不在的功夫茶,无处不在的粿条,无处不在的新鲜牛肉。而潮汕猪杂河粉是除螺蛳粉外,我心头的那颗最明亮的朱砂痣了。

猪杂河粉,从名字便能猜出来一二。猪杂,即猪肉、猪肝、猪心、猪肺、猪大肠,有些地方还配上新打出来的猪肉丸或者鱼丸。一碗粉上来,盖满了各种扎实的新鲜材料,叫人欲罢不能。粉汤是极干净的,像矿泉水一样清澈见底,味道却并不寡淡,一口下去滋味儿十足。

潮汕牛肉最出名,从开满了全国的八合里就知道,潮汕人把吃牛肉发挥到了极致。牛身上每个部位都有细分的名称,除了手打牛肉丸配火锅,吃早餐的时候,来一碗花趾牛肉的粿条也极鲜美。

南方爱大米,米粉就是米碾碎了做出的各种形状,宽的扁的,圆的细的,各有千秋。在湖南吃粉的时候,老板总要问你:七圆的还是七扁的?总的来说,湘北扁粉居多而湘南圆粉居多。我当然更爱扁粉,但也有特别的时候,比如南方人爱吃炒粉,而我最喜欢的一碗炒粉就在江西,用圆粉炒制。

去江西倘若不吃一碗江西炒粉,实在不能悟透当地人的生活。都说湖南人爱吃辣,实际上,隔壁的江西和贵州都比湖南人更吃得辣,江西人做菜是极可怕的,辣椒比例要占去五成。我过去有一位江西好姐妹,宜春人,每每回长沙便带来当地特产的圆米粉,用鸡蛋、圆白菜炒,味道是极好的,就是辣的一言难尽。

湖南另一边的贵州就更不必说了,除了辣,还特别酸,这种酸和山西人用醋来调和的酸还不太一样。过去贵州属蛮荒地带,缺盐,而当地人劳动量大,就用酸辣的食物提神。去贵州尝尝酸汤鱼和各种少数民族吃食是极好的,贵州遵义羊肉粉必吃,那羊肉味道不敢说全中国最好,但和北方草原上驯养出来的确实不一样。而其它地方,如贵阳、凯里、铜仁各处特色不一,早餐也都以粉为主,样式各有千秋。

圆的粉在湖南各地叫粉,跑到云南便换了个名字,叫米线。很多年前,我在丽江生活过一段日子,常常同当地一位纳西族妇女出门买菜。在古城外边的菜市场,有一家叫肉圆米线的店,当地人最喜欢去那里,店面装潢是极普通的,或者说没有装潢。十块钱一碗的米线,实在是分量十足,上头盖满了碎肉的码,当地人吃的极高兴。

我对那种高兴印象深刻,那是一张无忧无虑的脸,没有被生活碾碎的脸,那种高兴的、无忧无虑的享受一碗米线的惬意,也只有丽江这样世外桃源的地方才能有。

离了那里,我再也没经历过完全放下心思的日子,即便是去年在岛上过的那一个月也不能。当下,每每面对食物时候都是懈怠的,纵使面前放着山珍海味,又几时能心无旁骛的、毫无杂念的对待它?

有部纪录片,叫早餐中国,每次点开看都叫我满满感动。里头没有滤镜的画面,没有刻意煽情的剧本,那种烟火气真是人间天堂。

过去有位拍纪录片的朋友问我,最喜欢那种纪录片形式,我毫不犹豫回答美食。他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这与我本人多少相违背。我热爱美食,热爱美食纪录片,却并不会做饭。且现在、此刻至将来,也并没有挽起袖子,将厨房研究透的意思。

我只是想,如果能有机会,如果生命能多一点自由空闲的时间,便多到些地方,多体会点人生百味。吃一碗粉都能写出这样长的文章,而过去的许多个枯燥的日子却不能。追问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每天研究那些高尚的词,那些金融海啸、娱乐至死都失去意义,那都是与你无关的东西。

要问我人生理想,大约食色人间才最有意思。

而当下,只盼望这疫情快点过去,我实在是想非常之想出北京透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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