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迎春丫環欺負的她,竟活成了大觀園裡最幸福的姑娘

妙玉半個學生的她,竟是大觀園最溫柔可疼的姑娘

大觀園裡誰是最可憐的姑娘,不是黛玉,不是湘雲,而是身有父母的邢岫煙。岫,多指山峰,青翠的山峰升騰起薄霧,像煙一樣,這是個有詩意的名字,有山水畫般超然物外的感覺,不像是糟爛透的邢大舅給起的,倒像是才氣逼人的妙玉給起的。可惜,岫煙的生活並不像名字一樣有詩意,從小跟著父母顛沛流離,從家有薄產到一無所有,甚至到寺廟租房住,岫煙幼年時候經歷的艱辛可想而知。但命運還算眷顧她,她和父母在蟠香寺住時,認識了妙玉,妙玉成了她的啟蒙老師。

被迎春丫環欺負的她,竟活成了大觀園裡最幸福的姑娘

和大觀園裡前來投親的李紋、李綺、薛寶琴比,她是最不受重視和疼愛的一個,賈母喜歡寶琴,要親自養,還逼著王夫人認了乾女兒;李紋、李綺,賈母、王夫人也是真心挽留,只有她,賈母只是客套地讓讓:

賈母便和邢夫人說:“你侄女兒也不必家去了,園裡住幾天,逛逛再去。”

與同來的三個姑娘相比,她的才貌都不輸,用晴雯的話說,是“一把子四根水蔥兒”,但因父母年高無德,和其他人比,她的存在感特別低,連親姑姑邢夫人對她也不是真心疼愛。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的她,卻沒有自暴自棄,一味自卑怯懦,而是自愛自重,溫柔可疼。

父母年高無德,環境悽惶,岫煙卻自愛自重,連和邢夫人不和的鳳姐都疼她

鳳姐為人有智謀,潑辣厲害,對婆婆邢夫人稟性愚懦瞧不上,但對這個邢夫人的侄女兒竟是真心疼愛。

鳳姐兒籌算得園中姊妹多,性情不一,且又不便另設一處,莫若送到迎春一處去,倘日後邢岫煙有些不遂意的事,縱然邢夫人知道了,與自己無干。從此後若邢岫煙家去住的日期不算,若在大觀園住到一個月上,鳳姐兒亦照迎春的分例送一分與岫煙。鳳姐兒冷眼敁敠岫煙心性為人,竟不像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樣,卻是溫厚可疼的人。因此鳳姐兒又憐他家貧命苦,比別的姊妹多疼他些,邢夫人倒不大理論了。

按當時的禮教,孝悌是第一位,就算鳳姐再看不上邢夫人,也要遵守當時的規矩和禮儀。所以,在邢夫人面前,鳳姐以自保為主,無論是賈赦要收房鴛鴦,還是給岫煙安排住房,鳳姐最先想到的都是出了事,邢夫人不遷怒於她,安排岫煙住在迎春處,有什麼事情,邢夫人自然找迎春,而不會怨鳳姐。鳳姐對岫煙,開始沒什麼感情,只是不想在邢夫人那兒留下話柄,但後來鳳姐發現,這個貧寒人家的姑娘,和她的父母、姑姑完全不是一類人,值得疼惜和照顧,倒比別的姊妹更照顧一些。

平兒笑道:“你拿這猩猩氈的。把這件順手拿將出來,叫人給邢大姑娘送去。昨兒那麼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氈就是羽緞羽紗的,十來件大紅衣裳,映著大雪好不齊整。就只他穿著那件舊氈斗篷,越發顯的拱肩縮背,好不可憐見的。如今把這件給他罷。”鳳姐兒笑道:“我的東西,他私自就要給人。我一個還花不夠,再添上你提著,更好了!眾人笑道:“這都是奶奶素日孝敬太太,疼愛下人。若是奶奶素日是小氣的,只以東西為事,不顧下人的,姑娘那裡還敢這樣了。"鳳姐兒笑道:”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他還知三分罷了。”

平兒把鳳姐的羽紗大衣送給岫煙,一是覺得她可憐見的,二是鳳姐平時對岫煙也是挺照顧的,如果是趙姨娘之類的人,平兒也不會擅自做主送衣服。在賈府,能得到鳳姐的疼愛和照顧,岫煙一定有她的獨特之處。

與妙玉有半師之分的岫煙,隨遇而安、不卑不亢的性情最讓人心疼

寶玉生日,妙玉派人給寶玉送了一封信箋,留下了檻外人妙玉的字眼兒,寶玉去找黛玉破解“檻外人”三字含義,誰知在去瀟湘館的路上碰到岫煙,兩人一聊,岫煙告訴寶玉檻外人三字的意思,寶玉喜不自禁。

“……他在蟠香寺修煉,我家原寒素,賃的是他廟裡的房子,住了十年,無事到他廟裡去作伴。我所認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貧賤之交,又有半師之分。”

“他這脾氣竟不能改,竟是生成這等放誕詭僻了。從來沒見拜帖上下別號的,這可是俗語說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個什麼道理。”

一家人窮到租房住,但岫煙在寶玉這個富家公子面前並沒有隱瞞,而是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還把和妙玉的交往一五一十道了出來,對妙玉的評價,也是非常中肯,既沒有不念妙玉的情,也沒有恭維妙玉,對她的性情一味稱讚。用寶玉的話來評價岫煙,則是“怪道姐姐舉止言談,超然如野鶴閒雲。”

被迎春丫環欺負的她,竟活成了大觀園裡最幸福的姑娘

岫煙身上,有妙玉的飄逸出塵,但沒有妙玉的“過潔世同嫌”,這種高雅又隨和的氣質,不卑不亢、隨遇而安的處事態度,難怪大觀園裡姊妹們心疼她?

探春贈玉珮,寶釵贖棉衣

賈府是個詩書之家,但管家娘子和下人的勢利卻不得不提,岫煙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錢,要給父母送出去一兩過日子,剩下的一兩還要打點丫環婆子,錢不夠了,她寧肯把棉衣當了,也不願把委屈告訴別人。如果不是寶釵發現天氣冷,她換上了夾衣服,可能還不知道她在迎春房裡,被那些丫環婆子欺負到如此地步。

看不慣迎春對下人的縱容,寶釵把迎春叫成“有氣的死人”,其實迎春自己的累金鳳被奶孃當了開賭,她尚且不敢要,又如何能保護岫煙,寶釵這句話,對迎春來說有點太重,但也能看出來,寶釵對岫煙也是真關心。而且不是因為岫煙和薛蝌定了親才這樣,而是岫煙到了賈府,寶釵就一直關心她。

被迎春丫環欺負的她,竟活成了大觀園裡最幸福的姑娘

和李紋、李綺、寶琴不同,岫煙的父母屬於讓人瞧不起,看不上的之人,父親邢大舅被大家稱作“傻大舅”,年輕時鬥雞走狗,眠花宿柳,把一份家業折騰沒了,反過來怨邢夫人把家產帶到了賈府,弄得寧榮二府人盡皆知,且不論邢夫人知道後怎麼想,就是賈母、王夫人聽了,對邢大舅也會嗤之以鼻。

有這樣的父母,岫煙還能讓人疼,說明她完全是靠自己圈粉。探春見她穿著打扮太過寒素,讓丫環婆子看不起,送給她一個玉珮;寶釵偷偷幫她贖回了棉衣;湘雲要找迎春房裡的下人,替她出氣。環境悽苦的岫煙得到了大觀園眾姊妹的聲援和幫助,可她並沒有藉機抱怨生活對她不公,而是謹慎地守住自尊,讓生活平和快樂。

蘆雪廣聯詩,岫煙做的一首詠紅梅花隱約映射了她的品格。

詠紅梅花得“紅”字

桃未芳菲杏未紅,衝寒先已笑東風。

魂飛庾嶺春難辨,霞隔羅浮夢未通。

綠萼添妝融寶炬,縞仙扶醉跨殘虹。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這份從容和淡定,正是岫煙讓人疼愛的地方。也正是因此,和她一路上京的薛蝌偷偷喜歡上了她,有了後來薛姨媽拜託鳳姐給兩人說媒的事。和驕奢成性的薛蟠比,薛蝌穩重,踏實,是個值得一嫁的人。岫煙幼年、少年經歷坎坷,但和薛蝌成親後,他們應該很恩愛,哪怕薛家敗落,一貧如洗,對岫煙來說,那種日子又不是沒經歷過,最重要的是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岫煙,這個端雅穩重,家道貧寒,釵荊裙布的女孩兒,最後成了大觀園裡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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